《将离》一十六岁

2、破阵

　　被红线缠绕着的这个人，长发雪白，面上没有任何血色。一袭白衣朴素但又不输雍容华贵。
　　很奇怪，他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心脏抽了一下。
　　“这是真人吗？还是谁立在这里的蜡像？”他伸手去摸他的脸颊。
　　下一秒他就感觉自己脑子有病。谁好端端的立这么一个蜡像在山洞里？
　　况且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吧……
　　看上去挺仙的……
　　他竟然看着出神了？！突然这个是不是人的人睁眼了。
　　暗血色的眸子盯着面前的人。
　　沈逸辞直接起身惊叫一声。“啊——！妖怪啊！”然后退让开。
　　“妖怪”先是一愣，然后死死盯着他。
　　沈逸辞站在离他200多米的地方，警惕地看着他。“你你你……你是不是人？”
　　沈逸辞看不出他眼底现在是什么情绪。
　　他盯着沈逸辞看了半天，眼中情绪复杂。随后闭上眼轻笑了一声，温声细语的说：“我还真不是人。”
　　沈逸辞：“……”
　　就这么干脆利落的承认了？？？不是人那是什么？妖怪？
　　他看着沈逸辞紧张又警惕的模样，说：“不用紧张，我不会伤害你。”
　　沈逸辞：不信。
　　当然他也就心里想想，没说出来。
　　闻言他没有放松警惕反倒还往后又退了几步。
　　他尝试着站起来但好像腿也是被绑着的。
　　“快走吧，这里很危险的。”他语气很温柔，沈逸辞忍不住问：“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不等回答他就直接问：“你为什么被困在这？”
　　虽然对他十分警惕，但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他绝对不会伤害你。
　　似乎是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他想了想回答说：“不为什么，心术不正不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心术不正？怎么个不正法？就应为这个？
　　沈逸辞内心怀疑。他好像能看破他的心思一般，说：“你若是不信，过来，你自己看。”
　　自己看？他要怎么看？？？
　　他站着不动，那人说：“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能对你做什么吗？”
　　确实，他两个手都被红线缠着高高悬着。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
　　他试着朝他迈步，来到他面前蹲下，问：“你是要让我看什么？我需要怎么做？”
　　“头抵过来，挨着就可以了。”他说。
　　沈逸辞：“？？？”
　　沈逸辞：“……”
　　他的意思是要……额头抵着额头？？？
　　他猛地往后靠了一下差点摔一屁股蹲。“你不是骗人的吧。”
　　被他的反应逗的忍俊不禁：“不是，就这样。”
　　他犹豫半天半信半疑的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刚一贴上去他就觉得脑门的触感有点凉。他抿着唇不敢睁眼，这还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和人接触。
　　他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注视着他，这才慢慢闭上。
　　下一秒，天旋地转。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好像被拉到了一个地方。
　　等到头不是那么晕了，他缓缓睁开眼。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景象莫名有点眼熟……
　　一群穿着青衣的人手持剑和法器，为首的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视线一挪，他看到了被绑的那人。
　　为首的中年男人举着剑呵斥道：“妖孽！你保留妖神元神所谓何求？！”
　　他站在这群人对立面，白衣翩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动。“他不是妖神。”
　　这人和他说话的语气与现在的语气截然不同，多了几分愤怒和严肃。
　　“谁人不知你和妖神关系匪浅，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想让妖神重获新生，好和你一起为非作歹，称王称霸。”
　　那人咄咄逼人，身后一大批人跟着附和“杀！杀！”
　　还有人在里面喊着：“心术不正，死不足惜！”
　　听到这些话，他也不恼，只是再次重复：“我说了，他，不是妖神。”
　　对面压根不听，为首那人叫嚣着：“殷尘！交出妖神元神，莫自作孽断了你的仙途。”
　　他对此话无动于衷。“仙途与我何干？！他的元神，你们不配拿，也没有资格拿。”从他眼里可以看出两个字：
　　狠和厉。
　　一群人VS一。
　　沈逸辞感觉都看得出这之间呲出的火花。
　　“好，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们虚宁峰替天行道，将你和他一起镇压于此！永世不得超生！”
　　此话一出，几百名弟子开始结阵，准备镇压。
　　殷尘的身影渐渐消散，好像是变作了一条白龙盘旋于空。
　　之所以说是好像，是因为它好像和龙还有一定的区别。
　　例如：他没有脚。
　　他仰天长啸，直冲这群人来。
　　有人没支楞住被他带起的气浪直接震倒了。
　　沈逸辞看着，满脸不可置信！
　　这算是他第一次看到话本里传说中的龙。
　　真的很大很威风也很帅！
　　在它的衬托下感觉山此时相比就好像一个三角形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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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风是很威风，但毕竟这么多人打他一个肯定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被打回了人形，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
　　此时镇压，就是一个好机会！
　　那些人祭出法器，嘴里念着什么。和山洞里一样的圆形法阵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空中慢慢往下压。
　　殷尘强撑着身体站起来，用最后一丝力气结了个小阵。一星点白光被他从身体里剥离出来随着阵法一起消失不见。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只好先解决眼下这里的事。阵法穿过殷尘的身体。沈逸辞看见他额头和脖颈边青筋暴起。
　　“以线为缚，山石镇压！”
　　紧接着，一座大山就这样水灵灵的压了下来。
　　沈逸辞看完了整个过程，山石压下来的那一刻，眼前一黑。他再一次感到天旋地转，灵魂回到了自己体内。
　　再睁眼，他看到的是殷尘近在咫尺的脸。
　　沈逸辞：“！”
　　他猛地起身退让，因为魂魄才回到自己体内的原因，导致他突然两眼一黑耳鸣腿软差点拜个早年。
　　“小心。”殷尘说。“魂魄刚回来，有些不稳，可能会有点不舒服。”
　　他这会温温柔柔的，完全看不出那时候的样子。沈逸辞一时间觉得他看到的被压前和被压后的他不是同一个人。
　　“你叫……殷尘？”沈逸辞问。
　　“嗯。”
　　沈逸辞：“你是龙？！”这句话带了点激动和兴奋。
　　殷尘看着他，忍俊不禁：“不是。”
　　沈逸辞几乎是立刻反问：“为什么不是？明明很像啊，不是的话那是什么？”
　　“蛟蛇。”殷尘回答说：“离化龙还差一步。”
　　哦——怪不得和龙比起来还是有点区别。
　　“刚才我看到……听到他们说你有仙途，所以是半仙吗？”沈逸辞问。
　　殷尘听后想了想，说：“算是吧。”
　　“赶紧走吧这里……”
　　危险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沈逸辞打断他：“停，虽然我知道打断别人说话是一件不礼貌的事，但我还是想说。既然我都在这遇见你了，而且你也让我知道了你的一些事，这就是缘分！”
　　“我觉得……你不像是什么坏人，我可以帮你，但可以容我问一下，他们说的……‘妖神’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吗？”
　　“不是妖神。”他语气缓慢。“他是……我的爱人。”
　　沈逸辞：“你为什么说她不是？”
　　因为是他从小养到大的……
　　“他只是命格不好，随厄运降世。但本性纯良，从来没有害过人。”
　　“那他们为什么说她是妖神？连元神都不放过？”沈逸辞问。
　　殷尘好像不怎么想谈论这个话题，沈逸辞赶忙道：“我就随口一问，我救你出去。我要怎么做？”
　　他试着拽了一下缠着殷尘的那些丝丝缕缕的红线。结果那些线就像极细的刀片一样划破了他的手。
　　“嘶——”
　　殷尘闻声转过头来。“很疼吗？别动，这不是一般的红线。”
　　“那怎么办？”
　　殷尘想了想，说：“你身上有刀之类的东西吗？”
　　谁家好人出门带刀啊！难不成他现在回家拿啊。
　　殷尘看出他的无奈了，道：“没事，那你身上有什么锋利点的东西吗？”
　　他想了想，摸向了自己的口袋。从口袋里找到了一面小镜子。
　　他把镜子摔倒地上摔碎拿起其中一片。“这个可以吗？”
　　“可以。”
　　沈逸辞：“那接下来呢？”
　　殷尘：“取血。”
　　？？？
　　干什么？！
　　取谁的？？？
　　殷尘：“在我身上随便找一个地方，划一道口子，取血。”
　　沈逸辞：“……”
　　你确定？！
　　“就这一个办法吗？”沈逸辞问。
　　“嗯。”见他那副表情，殷尘补了一句：“哪里都行，我不怕疼。”
　　犹豫半天，他开口问：“没别的办法了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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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了想，走到殷尘被绑着的手前，深吸一口气划破了他的手掌。
　　鲜血流出的那一瞬间变成丝丝缕缕萦绕到四根石柱上。地上用朱砂画的大阵发着光。
　　下一瞬，那些原本绑在他身上的红线乍然断开，剧烈的风带着风沙猛的袭来。沈逸辞用手挡住眼睛。这劲风吹的他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
　　他抓住了一根石柱让自己尽量稳住身形。
　　他在风沙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让他震撼的一幕呈现在他眼前。
　　殷尘化作的蛟蛇直冲云霄撞破了山顶翱翔于空。
　　山石落了下来，沈逸辞周边起了一层结界保护他不让山石伤到他。
　　殷尘在空中盘旋翱翔了几圈后，一声长啸直冲而下，殷尘的身影渐渐重新出现在面前。
　　千年，终得重获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