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秋》木目心想

3、第 3 章

　　盘旋上空的凤黯说，它拥有一个伟大的国度，虔诚邀请她前去做客。

　　可是，她却说:「我已经去过了，我不喜欢，那里暗无天日，枯燥乏味」

　　盘旋的凤黯扑着翅膀落在阳台旁的栾树枝头「可你是一只飞鸟，你并不属于这里，你应该回去，回到你原来的地方」

　　她说:「可这就是我原来的地方」

　　凤黯又飞到阳台上，更加靠近她「你是飞鸟，不该困于此处」

　　她反驳「我改变主意了，我应是飞鸟，飞往他的山」

　　凤黯飞走。

　　蹲在墙角的曲歆怡将手伸进校服口袋，摸索了一阵后，掏出三根火腿肠，递向身旁的两人。
　　三人各自手持一根肠，撕开包装纸，蹲靠在学校走廊的一角。

　　顾峥嵘路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币，递给三人，调侃：“没放个碗？”

　　阳光洒在他硬朗的脸廓，身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搭配黑色校服裤和运动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活力四射的朝气。
　　他嘴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正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的人看。

　　听到声音，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目光齐齐落在了不远处那个满脸笑意的顾峥嵘身上。

　　梁眠视线穿过顾峥嵘，看到从楼梯走上来的祝言轩，他的身旁还跟着一个女人，栗色长发随意披在身后，精致的五官娇艳脱俗，给人一种冷艳的高级感。

　　男靓女美，顿时引得周围的同学议论纷纷。

　　年级主任带着二人走进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被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孟卿忙着和顾峥嵘“掐架”，根本没有在意那边的动静。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睬他，又往旁边挪了几步，想要离顾峥嵘远一点，眼不见为净。

　　曲歆怡察觉到那边传来的响动，眼神充满好奇，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顾峥嵘问道：“那个站在祝言轩旁边的女人是谁呀？”

　　顾峥嵘瞥了一眼：“他姐。”

　　听到这个答案后，曲歆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她摸着自己的小脸蛋，忍不住感叹：“一家子都是颜霸啊，如果我以后能长成那样子该有多好啊。”
　　说完，她还意犹未尽，稍稍挪动了一下身体的位置，朝着身边的两个人凑近过去，兴致勃勃地开启了八卦模式。

　　“诶，你们说，祝言轩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曲歆怡眨巴着眼睛，满怀期待地看着她们俩。

　　孟卿斜睨了她一眼，打趣：“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一定喜欢女生呢？说不定人家喜欢的是男生呢。”

　　曲歆怡一听这话，顿时醍醐灌顶一般，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地叫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呢，搞不好他就是喜欢男人呐。”
　　话音刚落，她便将目光转向了独自蹲在一旁的梁眠，意味不明的伸手碰了碰她的学生牌，笑嘻嘻地问：“眠眠，你觉得呢？”

　　梁眠被她的举动搞得满腹疑团，甚至有些猝不及防，她的思绪一片空白，脑子里空空洞洞的，如无底的黑洞一般，只有一颗心脏，孤独而强烈的跳动着。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却结巴了老半天，最后才挤出一句我不知道，而后又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骨子里流淌的血液从来都是阴暗的，骨骼里囚禁的心跳，时刻牵张着那紧张不安而又敏感的情绪。

　　而此时的曲歆怡并没有因为梁眠的沉默而停止她的话题，依旧自顾自地继续七嘴八舌、滔滔不绝地议论着关于祝言轩的各种事情。

　　梁眠就安静的蹲在一旁，听着二人口中讨论的祝言轩。
　　她握着手中那根仅剩下一半的火腿肠，已然没有了继续吃的心情。

　　她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总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办公室的方向偷偷瞥去，似乎那里隐藏着什么巨大的秘密。
　　引诱人犯罪的罂粟花从屋内飘来……

　　猝然，一声严厉的呵斥打破了这份短暂的宁静：“你们仨，干嘛呢？”

　　三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喝问，顿时如惊弓之鸟般抬起头来。
　　反应迅速而激烈，火烧屁股般猛地从地上弹起，身体笔直得像三根标枪。

　　曲歆怡的脸色瞬间惨白，她心中哀叹：“唉，认命了！”

　　此时，教导主任正趴在窗边，双手扒着铁防栏，活像一个囚犯，他目光直直地盯着走廊上的三人。
　　扯着嗓子大声喊道：“你们都给我进来。”说完，他便毫不留情地用力关上窗户。

　　尽管满心不情愿，三人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向门口。
　　曲歆怡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旁的孟卿和梁眠，面面相觑，犹豫片刻开口：“这门…谁来开？”她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两人，希望有人能挺身而出。

　　孟卿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明显的抗拒之色，枪打出头鸟，表示自己绝对不愿意充当这个“出头鸟”。

　　一时间，气氛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抉择之际，果断为先，方成大器。”
　　正当僵持不下的时候，一旁默不作声的梁眠低声说：“我来吧。”
　　声音虽不大，但在这片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曲歆怡和孟卿闻言皆是一愣，空气一瞬间停滞流动，随后二人不约而同地向梁眠竖起了大拇指。
　　她们心中暗自佩服梁眠的勇气，但同时又不免有些良心未泯，忍不住齐声：“你真的确定吗？”

　　此时的梁眠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的严重性，她一脸坚毅地点了点头。
　　另外两人见她如此坚定，不再多言。

　　梁眠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转，缓缓推开了门。
　　一只脚还没迈进去，悬在半空，就从里面传出教导主任震耳欲聋的斥责声，一秒钟好几个文字从他嘴里蹦出来，所以具体说了些什么梁眠也没听清，大致意思就是给她们一个碗，上街去要饭。

　　梁眠此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尴尬的杵在门边，进退两难。

　　等到教导主任一番疾风骤雨般的训斥结束之后，三人才像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脑袋，一步一挪地走近，齐刷刷地将双手背在了身。

　　教导主任望着面前的三人，怒喝一声：“都给站到墙角那边去，给我站上半个小时！”

　　没办法，三人只好灰溜溜地走到墙角处站定。
　　不过仔细想想，这样似乎也还算不错，起码站在里头不用风吹日晒，而且还能够听到坐在对面那张黑色皮质沙发上的另外三个人的闲聊谈话。
　　原本萦绕心头的怅然，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对面的年级主任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缓缓开口：“关于言轩这件事情呢，其实也算不上严重，经过我们校方商讨之后，初步决定让他写一份检讨书，这样一来呢，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您觉得如何？”说完，他目光殷切地望向祝思月。

　　祝思月微微侧过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祝言轩，轻声问道：“你都听到了吧？”

　　祝言轩有些走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祝思月见状，心中不禁叹了口气。
　　看着弟弟那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模样，她实在懒得再多说些什么。
　　她转过头，将视线投向郑军，一脸严肃地问：“郑主任，麻烦您跟我说一下，这次打架究竟是因何而起的？”

　　郑军下意识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当了那么多年的主任，也是个明眼人，自然明白祝思月想要了解的重点所在，但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只能支支吾吾：“这...我还真不好说啊。”

　　祝思月一看郑军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不过，她倒也没有继续为难对方，而是再次转过头，伸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弟弟，示意他自己把事情讲清楚。

　　“我就是看不惯他对女生动手动脚的！”
　　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同时还带着股劲。

　　祝思月抓住关键词：女生。
　　随后转头看向郑军，询问他：“那个女生是谁？”

　　“时纾，文科班的。”

　　一直站在对面偷听的曲歆怡，不由一愣，压低声音惊呼：“我去，时纾！”
　　梁眠纳闷，为什么曲歆怡的反应如此之大。

　　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教导主任突然站起身来，他那威严的目光犹如机关枪，直直地射向墙角。
　　他迈步朝着墙角走去，边走边下达命令：“给我老老实实地站在这里，等到分针指向25，才准回班！”说完这番话，便转身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随着教导主任离去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整个办公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此时，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六个人，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和压抑。
　　而这六个人之间，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彼此泾渭分明。

　　曲歆怡悄悄挪步到门边，扒开门缝，眼见教导主任已经走远，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她从身后掏出没吃完的火腿肠，蹲下身，继续大快朵颐起来。
　　边吃边仰起头，看着身旁的两个人，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你们俩别傻愣着呀，赶紧蹲下来啊！反正‘地中海’也不在。”说着，她伸手用力一拽，将杵在那跟个兵的两人硬生生地拉了下来。

　　梁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蹲了下来。

　　三个人紧紧地挤在一起，躲在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开始享受起这难得的“美食时光”。

　　曲歆怡吃完火腿肠，又从口袋里掏出mp4插上耳机，偷偷摸摸的问她们听不听歌？

　　孟卿转过头，难以置信开口：“我去，你不怕被发现啊！”

　　曲歆怡毫无底气：“俏咪咪的，问题应该不大。”

　　孟卿伸手指了指自己和梁眠，询问：“三人怎么听？”

　　曲歆怡摆摆手，“你们两听就行了，我无所谓。”说着就把mp4的耳机分别递给二人。

　　二人接过耳机戴上，曲歆怡小声问了一句听什么？

　　孟卿抢答：“我要听我女神梁静茹的歌。”

　　曲歆怡翻找着音频文件，扭头看向二人，“《情歌》行不行？”

　　孟卿比了个OK的手势，梁眠闻言也点点头，表示没意见。

　　由于视线被办公桌挡住，对面的年级主任压根就看不见三人在搞什么小动作。

　　＜时光是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梁眠时不时将脑袋探出去一点，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偷偷瞄向斜对面坐姿懒散的祝言轩。

　　江中窥船，林中观鹤。
　　她像一个小偷，贪婪的窥探着他。

　　窗外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深邃的黑眸因被光线照射而微微眯起，像是一头既有强大攻击力却又有些倦怠的狮子，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此刻的梁眠心中不禁有些不安起来，因为她发现祝言轩的目光一直紧盯着她们面前的办公桌。
　　她不由得暗自祈祷，希望祝言轩千万不要注意到蹲在最外面的自己。

　　对面的祝言轩转头看向一旁的两人，说了一句：“我上个洗手间。”说罢，也不等二人回应，便站起身朝着门的方向走。

　　曲歆怡突然伸手一把将探出头来的梁眠给拉了回来。

　　祝言轩走到门边，手搭在门把手上，转动门把手，朝着门外走去。

　　曲歆怡动作迅速地从校服兜里掏出面包，并分别递给了梁眠和孟卿，笑着说：“喏，给你们吃！”

　　不得不说，一中的秋季校服设计得真是相当贴心，尤其是那宽大无比的口袋，简直堪称完美的储物空间。

　　孟卿看着手中的面包，大惑不解地感叹：“哆啦 A 梦啊？”

　　曲歆怡闻言只是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自己的校服口袋，挑了挑眉，“管够！”

　　梁眠原本正随意地四处张望着，忽然间，目光被地上的某个物件吸引住了。
　　是一个的学生牌，孤独躺在地上。
　　出于好奇，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将其捡了起来，仔细一看，上面清晰地印着几个字：“高三(1)班 祝言轩”。

　　梁眠心里暗自琢磨着：“这应该是刚才那个男生路过时不小心掉落的。”
　　正当她思考之际，一旁的孟卿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动作，好奇地凑了过来，当看清学生牌上的名字后，孟卿不禁问道：“祝言轩的？”

　　梁眠点了点头，轻声回答：“嗯，我猜是他刚刚不小心弄掉的。”说完，她伸过头去，看向蹲在不远处的曲歆怡，“你和他是同班同学，要不就麻烦你帮忙把这个学生牌还给他吧。”

　　曲歆怡听到这话，二话不说便走上前来，从梁眠手中接过学生牌，顺手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并爽快地应道：“好嘞！保证完成任务！”

　　“吱嘎———”
　　一声响，办公室的门缓缓被推开了，随着门缝逐渐变大，一阵微风顺势钻了进来。

　　祝言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走进办公室，身上散发着一阵清新的雏菊香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淡淡烟草味，一同飘入了梁眠的鼻腔之中，这种独特的味道组合在一起，非但不难闻，反倒给人一种莫名的适配感。

　　气味萦绕在鼻尖，久久无法消散。

　　梁眠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望向进门的少年，而此时的祝言轩也恰好微微垂下眼眸，阳光洒在他的半边脸，忽明忽暗，两人的视线在不经意间交织……

　　两个灵魂在无声中靠近。

　　＜命运好幽默，让爱的人都沉默＞

　　心中一颤，似是困兽要冲破牢笼，在黑暗中嘶吼，一把火点燃了水做的迷宫，她迅速地低下了头，并将视线移向别处。

　　眼神的闪躲是埋藏的伏笔，视线的交汇使我揭开所有谜底。
　　从一而终，经久不息。
　　她的动作显得有些仓促和不自然，像是刻意逃避眼前的场景或者情绪。

　　与此同时，祝言轩默默地关上了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房门，随着“咔嗒”一声轻响，房间里的氛围似乎变得更加封闭而压抑起来。

　　祝言轩缓缓转过身来，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沙发所在的方向走去，这一次，他特意选择了一个距离二人较远的位置坐下，避免二人闻到自己身上残留的烟味。

　　祝思月见他回来，便继续开口：“郑主任，方便把那个女生给叫过来一下吗？”

　　面对祝思月的请求，年级主任先是稍稍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祝思年，和声问：“那要不就让言轩去叫一下？”

　　祝言轩闻言，目光悠悠地投向对面的办公桌露出来了身影，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对面不是还有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