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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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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朕似乎没有那么敌意了。”
江照月没有回头,这句话看起来没头没尾,可张天师知道怎么接:“边关多年,侯爷也成长了,不再是孩子脾气了。”
“是吗?朕居然有点想念从前了。一同念书的时候,她每每总能把夫子驳地体无完肤,那才是少年意气……”
“侯爷聪慧,世人皆知。”
“聪慧……她从来都是最明理的,怎么……”
昨夜没睡够,现在头还是一阵阵的疼,张天师比江照月自己还快反应过来,手指温柔地覆上额角,轻柔的按摩让人昏昏欲睡。
“谢家的那个孩子你见过了吗?”
“在宫门口见过,不得不说,眉眼和谢将军一模一样。”
侯爷把她接回去,也不奇怪。
江楼月早在刚下朝的时候就把谢念接走了,不顾召见的命令,在册封圣旨还没下,那人还是掖庭戴罪之身的时候接回去的。是怕她会对一个孩子下手,还是……宣璟侯和谢将军,果然师徒情深,不负外界传闻。
“那孩子如何?”
“不及谢将军当年万分之一。”
张天师竟挑江照月喜欢的说,果不其然,威严的君王也绽开笑靥,那里边,是讽刺还是幸灾乐祸?或是两者都没分别。
“可楼月喜欢她。”
帝王家做久了,就开始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了。听及此,张天师赶紧低头装没听到,君心难测,天知道这里的喜欢是哪个意思?眼观鼻鼻观心,说起点别的:“陛下可想知道当时的场景?”
“讲。”
时间拨回到刚刚
来接自己的人走了,临走前给了一个令牌,说有了那个在皇宫里可以畅通无阻,谢念把玩着手上的铁疙瘩,上面只有两个字:宣璟。是她的封号吗?璟,玉的光彩,很衬她。她说自己被封为郡主,真的假的?自己的封号会和她一样好听吗?如果能自己选的话,她也想要玉作封号,瑶,玦还是别的都无所谓,跟她相称就行。
马车突然刹车,谢念没坐稳,连人带书险些摔在前方平地,她拉开帘子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而且有点莫名耳熟。
“前面是谁敢挡本郡主的道?”
谢念从窗户看去,和那个人正眼对上,想了一会,没想起来,谢念也就放弃了,吩咐车夫先让她走,就放下帘子不再管。
“好嚣张的女奴,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宣璟侯收你为徒,还封了郡主,想跟我平起平坐,下辈子再想吧。”
谩骂听得多了,自然不放在心上了,谢念专心看着手里书卷,两耳不闻窗外事,可那边不这么认为,还觉得谢念在挑衅她。满京城谁不知道她昭容郡主王婉,当今皇后亲妹有多出名,而且皇后多次出面想让她拜入宣璟侯门下,人不仅拒绝,还一点面子不给,说她没有练武的根骨,不用再来了,如今收了这么平庸的一个奴隶为徒,简直是对她最大的侮辱。现在好了,还没敬拜师茶呢,就这么目中无人,要是咽了这口气,她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混?
“谢家那个贱人当年不明不白生了你,没爹的东西,没教养也是正常的。”
“昭容郡主好教养。”
简单几个字,让在场所有人都跪下了,江楼月踏步而来,没看车上的王婉,直直地走向车夫,夺过手中鞭子,一回身,先给了她侍女一鞭。凄厉的尖叫划破天际,把谢念从书里拉了出来,看到熟悉的人,谢念不自觉地笑起来,碰到江楼月冷冽的脸色,又有点不敢笑了,把书放在马车上,走到江楼月身边。
“郡主刚刚说什么?”
循循善诱的语气,王婉听出了数九寒冬的冷意,为了面子,她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害怕,直面江楼月。
“本郡主说什么,应当还轮不到宣璟侯来管吧。你一不是我长辈,二不是我师尊,我凭什么重复一遍?”
地上的侍女还在发抖,江楼月那一鞭没收着劲,几乎是自上而下的一道伤口,脸破相了,骨头断了,跪在地上呜呜的哭。江楼月气压低的可怕,走向王婉,她吓傻了,嘴里一个劲地说些别的。谢念看到远方有一个小点,那个点越来越大,近些才看到小太监抱着圣旨往这里来,他跑地极快,生怕慢一步,局面变得更加惨不忍睹。
“圣旨到——”
江楼月很不情愿地收手,走到谢念身边跪下,把她也拉了下来。王婉不知道这是什么,顺从着跪下来,四下看看,总有点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小太监开口后达到了顶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璟侯之徒谢念,品行端正,才智过人,宜承皇恩。朕承慈谕,特册封为昭明郡主,赐食邑五千,良田千亩,黄金五万,锦缎三百匹,钦此——”
“昭明郡主,您请接旨吧。”
谢念不明所以,只知道自己得了很多赏赐,就是对面那个郡主,看自己的眼神,怎么有点想吃人?江楼月谢完恩,从另一边袖子里掏出一袋银子,塞到小太监手里。
“公公辛苦,这点银子就当请公公喝茶了。”
小太监这辈子还没收过这么厚的赏赐,掂掂分量,只比师父李忠贤拿到的轻一点,愈发高兴,觉得师父说的一句话真对:“帮宣璟侯做事,只要办得好,好处少不了你的。”圣旨刚拿到的时候,李忠贤就吩咐他,不必去宫外,算算时间,谢念的马车正好到门口,能早点办完差事,还能讨宣璟侯的欢心,岂不美哉?
“侯爷您客气了,您继续,咱就先走了。”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场景不对劲,谁让小太监刚收了江楼月的银子呢?现在可是什么都没看见,两眼一抹黑。谢念抱着圣旨,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近距离的货真价实的圣旨,以往都是哪位娘娘得册封了,才得以远远瞟上一眼。上好的蚕丝织成,图案为祥云瑞鹤,显得富丽堂皇,两端翻飞的银色巨龙应是防伪标识,很长,两种语言书写而成,互为对照。
谢念现在是郡主了,不是什么女奴了……王婉想着这个,越想越害怕,江楼月的声音偏偏在这个时候响起,说的是她身边的侍女。
“昭容郡主以下犯上时不知劝阻,其罪当死。”
“江楼月你疯了???她是从小服侍我的,你怎么敢?”
江楼月挥挥手,一旁的宫人就上来拖人了,很明显跟她熟识。惩戒的事本不应由她来做,果然跟师父有关的事,她就没有冷静的。王婉不能保持冷静了,一急,实打实地摔在地上,江楼月听到身旁“噗嗤”一笑,无奈地回头望去,谢念已经调整好了,神情严肃地可以立刻去当兵,可王婉摔在地上就没了反应,似乎是晕了。
“郡主!郡主!你醒醒啊……来人啊……”
江楼月瞟了一眼,啧,装晕啊,刚准备拆穿,宫人们闹哄哄地去请太医,没一会就把人拉走了。江楼月哪能这么轻易放过他们?刚想开口,又被打断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侯爷放他们一马如何?”
“本侯竟不知天师有此等菩萨心肠。”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人罚个二十大板也就行了,侯爷觉得呢?”
“四十。”
“好……没听见侯爷的命令吗?四十大板,赶紧追人去啊。”
江楼月的杀气还没来得及收,看她一眼能挖掉她一层皮,不愧是行军打仗之人,气势就是好,真是好羡慕啊。总是热脸对冷屁股也不行,张天师见江楼月这里行不通,就去谢念那里找热闹,问了一堆杂七杂八的问题,好在谢念也不是什么都说,不想回答的时候就望向远方,假装在看风景,说也不一定全说,打太极的功夫一流,让张天师这样的老油条都深表意外。
“侯爷这徒弟可真有意思,小道看着有灵气得很,日后必是梁国的又一大栋梁。哎呀,小道这一算,郡主以后可是要入我百年教的啊。”第一栋梁是江楼月,能文能武,上马能战,下马能治,有能力,野心再少一点就更好了,那就是天选打工人。
“如果是卜算来的话,本侯劝天师还是算了吧。命数之事,谁又能知呢?天师一张嘴,可别是满嘴谎话。”
江楼月始终警惕地看着她,显然是怕自己在这里再重复那个预言。道理只能说给明白人,跟疯子是说不通的,江楼月明白,所以把话挑明才是最稳妥的道路。
“侯爷不信,怎知昭明郡主也不信呢?”
张天师将期待的目光放在谢念身上,谢念仰起头看她,没有正面回答。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就沉默,这招屡试不爽。
“郡主没否认,那还是信的?小道是真开心啊,如果有郡主这样的新鲜血液加入的话,百年教,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
真是花言巧语。江楼月错身挡在谢念身前,嘴里毫不客气:“若是招不到人,天师大可以去找皇上哭诉贴皇榜,在这里吃招兵买马,不太合适吧。”
“侯爷不要这么凶巴巴嘛,好好好,不打扰您和徒弟的二人世界,小道这就走,不过有闲暇的时候,郡主可还是要来看小道的啊……”
真是个烦人的人啊……
终于有了空闲,江楼月检查起了谢念,把身上都看了一遍,确定刚刚没有任何的伤口,松了一口气,被谢念拉起了衣袖,正好是那个断掉一截的。
“师父,百年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