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意与你》一竿风月浸无边

3、第 3 章

　　傅翊拿着毛巾擦去他脸上的水，温声道，“走，我们去吃早餐。”

　　两只手搭在他肩膀，把他拉出卫生间。

　　你不能指望一个独居男人能有多好的厨艺，对于他们来说，东西吃了不死人就是不错的。

　　他在厨房捣鼓了一阵，最后神神秘秘地端着一个碟子出来。

　　绰猗早就坐在椅子上，他手上摆弄着昨天拿给他的平板，眼睫低垂，乖巧的简直不像是世人认知中的未知物。

　　傅翊情绪复杂，不过也只是一瞬的想法，就被他压下。

　　“来，先吃饭。”他先试探性地握住他的手腕，见少年没有出现躁怒反抗的意思，再轻轻拿起他手里的平板，语气温柔。

　　在傅翊转身的一刻，“谢……谢。”

　　低低的，又带着少年独有的清脆的声线，不是很熟练的发音。

　　傅翊动作一顿，回复道：“不客气。”

　　傅翊准备都是一些中式早餐，清粥，包子之类的都是傅翊早上睡不着下楼买的，显然，他刚刚端出来的盘子里才是他亲手做的。

　　他掀开上面的盖子，几个荷包蛋躺在盘子里，从外观上看，至少还是不错的。

　　“适度的蛋白质输入对身体来说，是必要的。”

　　话还没说完，夹到碗里的蛋下去的时候翻了个面，露出它另一边焦糊的面，傅翊神色不变，接上刚刚的话，“焦一点好吃，酥脆爽口。”

　　要是谭雅在这，肯定要毫不留情地拆穿他，还会给他几个漂亮又意义满满的白眼，以示‘尊重’。

　　而傅翊丝毫不以欺负别人听不懂为耻，给他拿了个叉子，塞在少年手里，催促他：“快尝尝！”

　　少年：“……”

　　傅翊：“吃的。”他张开嘴，又指了指蛋，做了一个咀嚼的动作。

　　似懂非懂地觑了手里的玩意，少年手指用力，抓着银色勺子颤颤巍巍地往嘴里送。

　　腮帮子鼓了鼓，一大口蛋都进了嘴里。

　　傅翊在一旁随便对付了几口，等他吃完发现，少年在和叉子斗智斗勇。

　　他先是右手拿叉，后面又换成左手，最后估计是有几分不耐烦，叉子直直怼着鸡蛋，割破了原先的形状，泄愤似的划拉成东一块西一块。

　　惨不忍睹、死无全尸的模样。

　　傅翊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

　　“你先吃，一会我来收拾。”

　　这次绰猗连头都不抬一下，叉子“喀拉喀拉”的。

　　傅翊关上书房的门，一道无形的界包围住书房，这个房间的所有动静都不会泄露出去。

　　他打开监控，屏幕上的赫然是正在吃早餐的绰猗，少年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

　　傅翊目光不离开监控，手上摸索着放在书架上的牛皮笔记本，笔记本有着明显的使用痕迹，还有翻动的折痕，看得出来使用者的频率极高。

　　他熟练地翻到还没被写满的一面。

　　9月23日 晴

　　—— “TA说，想要离开。不喜欢这个地方，很闷。”

　　备注：想要脱离控制，加强巡逻。

　　9月24日 阴天

　　——“TA说，想要陪伴，孤独。”

　　备注：提高警惕。

　　9月25日 晴天

　　未交流。

　　9月26日 晴天

　　未交流。

　　9月27日 小雨

　　终于沟通——“外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滴？”

　　备注：当天下雨，不确定是不是听力特别优异还是其他方面的原因（结论待定）

　　9月28日 阴天

　　未交流。

　　9月29日晴天

　　——“TA主动问我的信息。”

　　备注：开始对外界产生好奇心，是否将其抹杀……

　　墨水在最后两个字停留了片刻，留下一个漆黑的小点。

　　记录一直到10月12日，却没有再出现一次沟通。

　　傅翊摩挲着手里的钢笔，没想到下一次的见面时是脱离了重重监管的正面应对，而未知物4号的表现……

　　他看着监控下可以用幼稚来形容的少年，目光深邃，他提笔开始写下。

　　10月13日 晴天

　　未知物4号出逃，当晚于……

　　他停住笔，自投罗网的未知物闻所未闻，这一篇观察日记足以让世人震惊，他微微蹙眉，接着写下去。

　　于河心公寓中寻到，状态稳定，留待观察。

　　10月14日 晴天

　　情绪依旧稳定，考虑多种因素，现脱离24小时物理监管，转为人为监督。

　　监督者：傅翊。

　　他放下笔，对于这个堪称胆大包天的决定不是没有自己的一番思量。

　　人类自开智以来，就站在食物链顶端，除了天灾，这个星球已经没什么能威胁到人类的了，而在不断繁衍下，不被满足的物欲和被环境的限制成了发展的主要问题。

　　僧多肉少，人心就恶了。

　　傅翊抽出根烟，只是夹在手上。

　　他没有烟瘾，但烟草味可以在某些时候缓解一下他的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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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出房门的时候，瞥了一眼墙角，不出所料，绰猗又守在客厅角落，乖乖的抱着电脑看幼儿识字视频。

　　傅翊拿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到中午了。

　　他将额前的刘海捋到头上，对角落里的人招招手，绰漪马上放下手里的平板，一溜烟就到了傅翊身边。

　　傅翊平常都会戴眼镜，隔着薄薄的镜片只能看出他的眼形挺好看的，只有摘了眼镜的时候，才能真正看清他，他的眼睛狭长，眼尾却微微上挑。

　　人都是视觉动物，一般来说，看一个人，先是看脸，再然后是眼睛，而又有一种说法，透过眼睛可以看到那个人的内在。

　　而乍一看傅翊，他的眼媚而妖，而他的气质是温润如玉，这两种感觉揉杂在一起，奇异又莫名浑然，倒显得他有些‘不正经’。

　　傅翊就专门戴了个无度数的眼镜，平时的时候都不怎么摘下来，现在摘下来，直直地盯着绰猗，瞳眸颜色偏浅，透着几缕灰色，“你现在学得怎么样了？”

　　绰猗“……一滴滴。”

　　傅翊低低一笑，居然懂了他的意思，夸赞道：“很厉害。”

　　接下来的几天，傅翊一直在公寓内陪着绰漪，除了开头接了个电话，后面一直都没接触到其他人。

　　他像是真把未知物当儿子养，教他人类的文化知识，教他为人处世。

　　而少年这几天的学习堪称是神速，就像是一块可以吸纳大海的海绵，傅翊不止一次为他惊人的学习能力感到震惊。

　　“何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绰猗问道。

　　傅翊放下手里的书，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即使难如登天，也还是要去做。”

　　绰猗困惑地看着他，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显然是不好理解的，“那为什么还要去做？”

　　“因为一些坚定的原因，”傅翊目光沉沉，“为朋友、为家人、为自己、为未来。”

　　绰猗不理解人类之间的情感，但是他很喜欢眼前的这个生物。

　　他说话很好听。

　　绰猗突然想到，如果没有这个人的话，他应该会有点难过。

　　傅翊不知道在哪里听过这么一句话，养儿要贤，才能娶到媳妇，本着‘为以后做好打算’的念头，他老早就想给这个新来的“儿子”打下一个好的基础。

　　傅翊打算给他锻炼一下生活技能。

　　像以前地主阶级里的大老爷一样，傅翊倚在厨房的门上，颇有当年皇帝指点江山的气质。

　　“这里！还有这！这些地方最容易藏污纳垢，都要抹干净。”

　　绰猗穿着件粉色小围裙，挺拔的身躯站在厨房里，显得有些委屈。

　　青葱长指抓着抹布细致地抹过那些油渍残留的地方，嘴抿得直直的，小心翼翼地拿着盘子的样子让傅翊失笑，道：“不用这样，随便抹抹就好。”

　　现在很多家庭都会选择安装清洁型家庭机器人，傅翊家里也有一个，不过他不喜欢有“不明东西”在家里晃，就给塞某个寄旮旯角了。

　　绰猗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继续奋斗了，水被搅和地哗哗作响，那样子好像在向傅翊证明：看！他是可以的。

　　傅翊摸摸鼻头，有些无奈，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他大概能琢磨出一点少年的性子，外表乖乖巧巧的，其实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盘，要是不顺着他的意思来，肯定会暗地里给你一个“惊喜”。

　　简而言之，炸弹一个。

　　“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傅翊站在他身后，要不是傅翊站过去，都看不出来少年比他矮了半个头。

　　傅翊微微前倾，拿过了他手里的抹布，拎着衣领顺势把他往后一推，招了招手里的东西，眼睛半眯着，好像永远睡不醒一样，脸上都带着困顿：“去看电视去，这里我来。”

　　绰猗瞪着眼，脸颊无意识地鼓起来，就这么跟他僵持起来。

　　傅翊挑起一边的眉毛，就着湿淋淋的手指戳了一下他鼓起来的脸，看着腮帮子又瘪进去，又突然发现这举动有些轻浮，轻咳一声，略微板起脸，拍了拍他的头，“长这么小，叫你做事还怕别人说我虐待儿童。”可惜，有些人可能是天生的‘慈眉善目’，连点黑脸都做不出来，倒显得有些滑稽。

　　绰猗瞪他，手在傅翊身上狠狠抹了几把，然后蹬蹬地跑去客厅。

　　傅翊失笑，身上两个鲜明的手印有些滑稽。

　　中途，傅翊的副脑亮了起来。

　　他先是看了看客厅方向，少年还在拿着平板。

　　他给厨房设了个界，在外面的人都会以为他还在洗碗。

　　“怎么了？”

　　谭雅的话简洁明了，“未明物67号逃跑了，逃离方向未明，还在调查，原因未明。”

　　傅翊这边的水声一停，“什么时候的事？”

　　谭雅：“不确定，监控被人使了手脚。看管的人都受了重伤昏迷，还在治疗。”

　　他抽出几张纸随意擦了擦手，接过电话，“……我马上过去，现在马上派人去人群多的地方，越多越好，67号是半智慧体，具备思考能力，有一定概率会在那些人流量大的地方流窜，优先保护群众安全，逮捕为主，紧急情况，…直接当场处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