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图]A大调奏鸣曲》海月煦

5、第5章

　　入职办理得非常顺利，安吉丽卡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所长提诺是个三阶收尾人，性格非常温和。另外两个同事，分别是二阶收尾人卢修斯，和四阶情报收尾人阳菜。
　　界点事务所的工作氛围相当好，主要是同事们人都很好。

　　在他们入职后的第三个月，提诺所长将一个手提箱放在他们面前，神色有些凝重，他思量半晌，严肃的氛围渲染到位，他开口道：
　　“阿尔加利亚、安吉丽卡，有个委托，甲方付了加急的钱，需要把这箱东西送达11号巷……这段路上，会横穿火蜂会的领地。”
　　提诺十指交错，放在鼻子下方，做出一个老板惯用手势，语气有些担忧：
　　“这个委托本来应该让阳菜去的，但是她在上个委托里把腿弄断了，我和卢修斯又另有安排，只能麻烦你们了。这个委托……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如果潜入火蜂会领地的时候能不被发现，那这就是个跑腿委托，如果被发现了……火蜂会一向跟我们不对付。”

　　提诺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火蜂会的评级是都市恶疾，一旦交战，状况就不是他们两个九阶能处理的了。

　　他又叹了口气：
　　“本来这种潜入送货的任务目标越小越好，最好是派一个人去，但我实在不放心。还是让你们两个一起去，要是真出了情况还能相互关照。”

　　“明白了。”安吉丽卡应下，随后有些好奇地追问，“所长，箱子里放的是什么？”

　　“甲方不愿透露。”

　　“那可麻烦了。”闻言，阿尔加利亚轻蹙眉头，张开五指按在手提箱上，“如果最开始给的就是一个空箱子，等送到之后说货物丢了，我们岂不是百口莫辩？”

　　“这个不用担心。”提诺这才露出了一丝往日温和的样子，他努努嘴，示意手提箱上的密码锁，“只要箱子送到，锁不被破坏，就算完成了。”

　　阿尔加利亚点点头，顺势将箱子提起：“我没问题了，没别的事的话，我们就出发了。”

　　-
　　说是出发，但实际上得先去做伪装，把一身明晃晃告诉别人“我是收尾人”的衣服换掉。

　　安吉丽卡把长发盘起来塞进报童帽中，又帮着阿尔加利亚把他的低马尾从棒球帽后面的透气孔中拽出来。
　　他们两人的发色都是鲜明的特征要素，得尽量压低存在感。

　　“你的镰刀要带着吗？”问这句话的时候，安吉丽卡正在把一件又旧又宽松的卫衣外套往身上套。

　　“不了，下次需要引人注目的时候我会带着它的。”阿尔加利亚换了一件不起眼的深色系派克大衣。

　　“不会有那种时候的。”安吉丽卡回头朝他笑了一下，半分幸灾乐祸转瞬即逝，随后正经道，“我的刀借你一把。”

　　-
　　乘着值守人员打盹，他们悄悄越过火蜂会拉起的封锁线，进入其管理的区域，这里和其他街区没什么不同。

　　两人混入行色匆匆的后巷居民之间，致力于成为其中毫不起眼的一份子。
　　为了掩人耳目，就连那个一看就十分精良的手提箱，也被塞进了破旧的棕色旅行箱中。

　　遥遥望见道路尽头人群聚集，两人对视一眼，再往前走了几步，果然有情况。
　　几个火蜂会打扮的人拦在人群前，截断了这片道路。

　　安吉丽卡有不祥的预感，但眼下贸然跟对方接触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显然，阿尔加利亚也抱有同样的想法：“绕吧。”

　　一拍即合，重新确定好了路线。
　　可惜幸运女神并没有眷顾他们，刚要转进一个拐角，迎面撞上另一组火蜂会成员。

　　两人脚步一闪，躲开了撞击，但是躲不开盘问。

　　为首凶神恶煞的大块头上下打量着两人，又扫了一眼行李箱，沉声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不会是想从我们这儿逃跑吧？”
　　这句话拔掉了紧张感的安全栓，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火蜂会成员不约而同地摸向身后的武器。

　　伪装是奏效的，对面没发现他们是收尾人，但是在另一种意义上误会了，这同样糟糕。
　　在帮派的地盘上生活的平民需要给帮派缴纳保护费，平民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财产，这群饿狼可不会眼睁睁看着钱从自己地盘逃走。

　　安吉丽卡绷紧神经，呼吸不自觉地放缓，预防着随时都可能引爆的冲突。

　　“呵。”阿尔加利亚唇间迸出冷笑，在这一触即发的情况下擦出一粒火星，数道视线落在他身上。
　　继而，他夸张地收起不屑，迈了两步，越过安吉丽卡站到最前面。

　　“抱歉抱歉，”他昂起下巴，掀开笑容上薄薄盖着的一层礼貌，内容物满是轻蔑，“我没想到兰道尔连这都没跟你们说。”
　　兰道尔，火蜂会的首领。

　　那粒挑衅的火星在引线边弹跳了几下，随后熄灭。
　　几个火蜂会成员面面相觑，一小部分敌意从主体上脱落，转换为等量的疑惑。

　　“你们他妈的是谁？”旁边的一位身形瘦长的火蜂会成员颇为暴躁地开口，“老大可一个字都没提过你们，少他娘的来蒙我！”

　　“哈哈，”阿尔加利亚笑了两声，带着十足玩味，他用食指敲了敲额头，“他当然没有提过我们。这位先生，能否能用您如同两栖动物般的大脑思考一下，为什么你们的首领要封锁这片区域呢？”
　　意味深长的语气，张扬活跃的演绎细胞，狂妄与嘲讽满溢，身份翻转一蹴而就，乖戾莫测入木三分。
　　只要说得足够自信总有人会当真。

　　安吉丽卡收起戒备的架势，稍稍有些担心他嘲讽过头。

　　“哈？难道不是为了拦截送往卡森曼的医用物资吗？”很显然，两栖类的大脑并没有进化到双线进程，回答完问题就把阿尔加利亚的嘲讽抛之脑后了。他甚至还转头向同伴确认，“我说的没错吧？”

　　卡森曼，委托人的姓氏。
　　这场送货实在暴露给对方的前提下进行的？这可没在委托中提起过。

　　阿尔加利亚心下思绪万千，表面不动声色，顺应着高瘦组员的回答，试图套话顺便挑拨离间。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阿尔加利亚做惊讶状，食指的第二指节弯曲，抵住下颚若有所思：
　　“看来贵帮上级与你们之间存在信任危机啊，还是说……”
　　他意有所指的拖长语调，等待着鱼儿上钩：
　　“没能读懂上级的暗示呢？”

　　“哈？怎么可能，老大分明只说了……！”

　　“闭嘴，亚格。”这句话出口之前，为首的壮汉已经反手一拳挥了过去，打的高瘦男子鼻腔出血。
　　壮汉阴沉着脸，继续道：“来者的身份都没弄明白，你却把自己抖了个干净。”

　　被唤作亚格的高瘦男子，这才恍然大悟，他捂着鼻子，唯唯诺诺地退后一步。

　　好吧，看来也有人从两栖类成功进化了。

　　“好了，外来者，废话少说，你们是谁？目的是什么？”壮汉阴沉着脸抱起双臂。

　　“嗯……”阿尔加利亚摸了摸下巴，吃着游刃有余的绅士态度，“这位先生，既然兰道尔没有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的意思，干我们这行的自然也得尊重他的保密意愿。”
　　尽管心中知道八成兜不住了，阿尔加利亚依旧保持着理直气壮的态度：
　　“你大可以联络他确认。当然，要是没有你们把我们拦在这里，我们早就办完事了离开了，现在耽误了也怪不到我们头上。”

　　为首的壮汉沉默片刻，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接着把手从通讯器上放下：
　　“我知道了，你们走吧。耽误了要办的事可就不好了。”

　　“嗯～”阿尔加利亚轻快地挑了挑眉，“感谢体谅。”

　　安吉丽卡站在他身后，朝着一帮火蜂会成员点了点头，便跟着阿尔加利亚缓步离开。

　　趁着安吉丽卡靠近，阿尔加利亚悄悄捉住她的手指，把妹妹拉到自己身边，微微侧脸，耳语道：
　　“亲爱的，暴露了。”
　　那个把手放下的动作太刻意了，简直像是故意做给他们看的。

　　“我想也是。”安吉丽卡隐晦地瞥向角落巷子中多出的人影，最小幅度地蠕动嘴唇，“强行突破？”

　　“嗯，冲线吧。”

　　两人步伐的节奏突然暴起，毫无征兆地由缓转疾，直接冲向了刚被封锁的路口。
　　负责封锁路口的人没得到一手消息，守备比较松散，是最好冲散的一处。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逃了！”
　　小头目模样的壮汉大喝一声，封锁线上的人如梦初醒，匆忙握住武器，抬手的一瞬却已错失了时机。
　　两道身影从他们身边飞速掠过。

　　“放弃封锁！追！”
　　壮汉的号令简洁明了，躲藏与角落中的火蜂会成员鱼贯而出，汇成一股追击的溪流，冲刷过封锁线，位于封锁线上的成员立刻融入其中。

　　身十余人份的脚步声错乱又紧凑，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阿尔加利亚捕捉到细微的金属碰撞声，随后卷斜着破空声从后方袭来。
　　阿尔加利亚反手朝声音的方位一挥，几枚蜂尾针状的飞镖铿锵落地。

　　他们追不上安吉丽卡和阿尔加利亚，可是两人也没办法把他们甩掉。火蜂会有地形优势和人数优势，耗下去迟早会被抓到。

　　对面的路口再次传来脚步声，阿尔加利亚一顿，拉着安吉丽卡拐进一个寂静无声的巷口。

　　……他应该多想一层的。
　　尽管紧急的状况并没有给他多想一层的余裕。

　　于是，在转进拐角之后，迎接他们的是一声枪响。
　　安吉丽卡眼皮一跳，向左急闪，子弹偏了半寸，命中她的右臂，血花四溅。
　　行李箱脱手，被惯性甩飞出去，一直滑到巷口，被紧随而来的火蜂会成员截停。

　　枪口自巷中阴影中浮现，黑洞洞的枪口紧盯着二人。
　　退路已背追兵堵住，逃无可逃。

　　弹孔位于大臂外侧，幸运地避开了骨骼，至少没能完全剥夺安吉丽卡右手的行动能力。
　　即便如此，血液依旧浸湿袖管，在地心引力的拉扯下落地，滴血成洼。

　　状况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下僵持，两人屏息凝神，仿佛所有细微动作都是一触即发占据的前兆。

　　枪口又逼近了两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持枪者的视线越过他们的肩膀，似乎看到了什么决定性的东西，随即他莞尔一笑：
　　“二位不用这么紧张，我们只是想要箱子里的货物，而你们也只是接了一个委托，完全没必要把命搭上。”
　　他含着友善到做作的笑意，循循善诱让这两只困兽放弃殊死一搏。
　　“缴械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