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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战斗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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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哇哇——”屠曙欣喜若狂地在贺壹肩上猛搂一把,兴奋地晃着她的胳膊,“贺壹你好牛啊!你是全级第二名!”
她们这里动静太大,引得其他同学频频向几人所在的方向望来,屠曙这才惊觉自己有点太激动了,缩着脖子把嘴闭上,但脸上的笑一直没消下去。
梁芯也毫不客气地笑话她:“人贺壹考第二,你这么高兴干啥?”
“我同桌,我与有荣焉懂不懂?”
“贺壹你棒棒棒!”
贺壹被她夸得很不好意思,“你也很棒。”她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自己的名字,在醒目的名单前列看到自己时心底也有些惊讶,紧跟着目光向下扫视,很轻易地就在不远处找到了屠曙的名字。
这时,身旁有个男声出言讽道:“第二名吹个什么劲?”他在座位上颠着腿谁也没看,好像那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第一名都没这么狂的。”
梁芯是个暴脾气,一听就不乐意了,直接转过身去盯着那人:“那你考了第几名?”
“噫~男人婆——”他得意洋洋道。
——吱!屠曙蓦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你倒是站起来让我们看看,我看看你有多女人。”
她故意缓慢而轻蔑地扫视了一番对方与竹节虫无异的身板,又道:“第二名没什么可吹的,还是你这种能酸会妒的会吹,在你面前谁又敢不自卑啊。”
对方被屠曙极刻薄的几眼看得有些坐立难安,极不自然地哼哧几声后,陷入了更大的恼羞成怒,同她们呛起来:“老子说的就是,第二名叼个几把——”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用吼的,好像那样故作凶狠,狼狈失态的吼叫会显得自己更有威势,甚至多出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底气。
他大概还想继续骂点什么,却突然被人厉声打断:“欸行了丁泉!别人想怎么着到底关你他妈什么事儿啊。”
教室里各种声音早已消失不见,所有人都看着她们这边儿。
丁泉被呵斥后围观的同学立马反应过来,丁明磊这大喇叭紧随其后,“丁泉你过分了哈,骂人家姑娘你丢不丢人。”
钟喜喜这时也从前排走了下来,她安抚地搭上屠曙的肩,同她耳语道:“你先坐着吧屠曙,一会儿巡楼的老师来了。”
“丁泉,这事是你不对,你先挑的头,你应该向她们道歉。”
“我道歉?!我他妈凭什么道歉!”他整个脸色都涨红了,面容也因极大的愤怒而变得扭曲。
周围的女孩们都已看不下去,愤愤不平地嚷着你凭什么不道歉,局面一时间僵持不下。
屠曙见大家都围在这里,怕把巡楼老师引来,于是帮着钟喜喜劝大家都回去,“没事大家,不用他道歉,我们一点不稀罕。”
丁泉听了这话一口气哽在胸口:“你——”
“你什么你,别给脸不要脸。”
屠曙坐下后,梁芯被骂的那股气早就差不多散干净了,她现在只觉得震撼。
“我了个——”梁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你、你挺有战斗力啊……”她还以为屠曙是那种脾气特别好,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不会轻易和人吵架的人。
贺壹显然也被震慑住了,她一面抚着对方后背,一面观察她的脸色,连声说不生气不生气。
书本被人置气似的梆梆几下扔进抽屉里,显然余怒未消,还没缓和过来,“第二名怎么了,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嘀咕完,她又十分严肃地后倚到了梁芯桌上,“梁芯,他说的你……”或许自己应该用狠点的字眼,于是她吸了一口气,继续道,“你直接让他去死,把他那张臭嘴撕烂。我觉得你又阳光又大方,我妈说你们这样的人都特别敞亮。”
晓云姐就是这样的人。
贺壹性格内敛,平时并不太会特别直接地夸赞谁,此时也跟着道:“是的,而且你还很有运动天赋,身体比班上大多数人都要好。”
梁芯被她俩逗得笑出来,原来身体好也是个闪光点。
平心而论,梁芯的形象和男这个字丝毫扯不上关系。
她肤色不比屠曙和贺壹两人白皙,呈现出一种匀停而通透的蜜棕色。可能是长期打球的缘故,四肢上覆盖着薄薄的一层肌肉,平滑又紧实,个儿还高,整个人看上去挺拔又不失秀气,确实给人一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而且她酷爱束高马尾,将柔韧乌亮的发丝全都束到脑后,完完整整地露出一整张脸来。散落在额间的绒毛似的碎发使她英气中又添了几分这个年纪的稚纯,更别提她笑起来时脸上还有两个酒窝。
此时此刻,那两个酒窝便陷得格外的深,“我知道,我撕烂他的嘴!”几人哈哈笑起来。
“那我呢,屠曙,我敞亮不?”
“你?”小胖子虽然嘴巴大了点但人还是挺仗义的,哪怕梁芯想损他,这时也收敛了许多,
“大喇叭肯定敞亮啊,还洪亮呢。”
“你又说我,我刚才还给你们帮腔呢。”
“我哪儿又说你了,我是在夸你好不好,这都听不出来。”梁芯瞪起眼睛。
“你夸我啥了?”
见她俩斗起嘴来没完没了,屠曙赶忙趁机往里和一把稀泥,“她夸你声如洪钟,就是说你说话很有气势。”
“是吗?”丁明磊奇道,带着一股子心虚。
梁芯用一种你别不识好歹的眼神看着他:“啊——!”
“嘿嘿那我误会你了。”他整个脑袋都快贴到桌面上,声音也压得很低:“不过你们还是尽量别和丁泉起冲突,他是托了关系才进来的。”
“以前我跟他一个学校,他那时候就是个混混,”丁明磊瘪瘪嘴,“打老师呢。”
“怕他?”
“他要敢打,我就让他领我上北京治去,没个千儿八百我好不了。”
贺壹一直默着听她们说,隐隐品出一丝不对劲,“千八百是……差不多一千块钱的意思吗?”
“呃——不把他赔得倾家荡产我好不了。”
插曲很快过去,步入正轨后,她们迎来了第一次月考。这次考试就正规了许多,为了防止作弊,教室和考位都经过打散后重新排列。
东西提前收拾好放到考场外,走廊两侧堆着许多大大小小,花样百出的行李。有的没大仔细归置,衣物轻易就从包里扽出来,旁边还挂了两个不伦不类的黑色塑料袋。
铃声一响立马提包走人,屠曙却没有急着回家。
她走进一家陈设拥挤的店铺,将袋子挎到肩上侧身往里走,艰难地进到了最里边。在一面琳琅的货架前停下,挑挑选选好半天,才心满意足地拿着东西去付了钱。
回到学校那天晚课,贺壹一走进来,她就两眼灼灼地看着对方,叫着快过来。
然后献宝一般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东西,放到贺壹桌上。
幻蓝色的封皮像一张打翻颜料的画布,斑斓的色彩绚烂得很鲜明。
屠曙让她把塑封拆掉,然后不知从哪里捡出一张指骨节大小的纸条,避嫌似的用手指按住,推到贺壹面前。
“这个是有密码的日记本,只有知道密码的人才能打开。”
她又说:“毛老师不是说,要想提高英语写作,就用英文写日记吗?”
贺壹看到女孩邀功一般积极道:“那你用中文,不就能提高作文了吗?一个道理。”
是的,贺壹的作文水平很差。她入学考试能考第二名,是因为自主命题里没有作文;摸底考试能考第二名,是因为其他科目基础够扎实,摊到每科头上力挽狂澜了。
现在市面上的教辅有很多,屠曙几乎每门课都配了一本,还买了一本优秀作文大全。
考语文那天上午,贺壹向她借来看,她敏锐地注意到对方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那本作文大全上,看得极其认真,逐字研读“龙头猪肚豹尾”,并对着“猪肚”两字若有所思起来。
原来这就是关键之所在,屠曙悟了。
贺壹作文不好,所以才考第二名,那要是作文好了,谁还能和她争第一?!
她的同桌马上就要登上年级第一的宝座了。屠曙盈盈地看着她,高兴得像是自己要拿第一了似的,她又把作文大全从桌肚里掏出来:“这个放你那边,我看的时候管你要就好了。”
贺壹完全一副无措的模样,又或者说,她感到疑惑。她从没收到过礼物,没有人送她东西。即使是她青光村的朋友,大家也从不相互送什么。
如果恰好有一天对方生日,在无数个平凡的日夜里,象征诞生的这一天,总归是不那么平凡的,但也特殊不到哪里去。
假如这天她们碰巧在一块,就请对方去小卖部里挑个零嘴,至多一块钱。
贺壹从不参与这样的活动,因为她很少有钱,身无分文才是她的常态。无论什么阶段的友谊都讲究有来有往,别人款待了你,你若是不款待回去,一次两次或许不用斤斤计较,次数多了,难保不生嫌隙。
何况一个自尊自爱的人,要想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人的馈赠本就是件难事,廉耻心使她夜里一想起这事来便惴惴不安,甚至从心底里产生一种自我厌弃,为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感到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