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故事》Marple糖

5、探视与介绍

　　听到那句bunny，邬卯忍住了把枕头丢在Chris杨身上的冲动，但解决了一桩心事，与Chris杨道别后，总算睡得稍微安稳了一些。
　　翌日，邬卯醒来也无所事事，看到来送药的护士姐姐，决定向她打听一下自己的未来房东是个什么样的人，好不好相处。
　　本院医生为本院骨科创收的事迹已经传遍医院，所以当邬卯磕磕绊绊地询问时，护士相当热情洋溢：“Oh you’re Doctor Yang’s bunny! I heard that from Mia.（哦你就是杨医生那只小兔子，我从Mia那里听说了）”
　　邬卯还没来得及解释这离谱的误会，护士姐姐开始了声情并茂但语速极快的讲述，导致邬卯再次在这一场听力考试中败下阵来，只get到了几个关键词，诸如：professional（专业）,perfect（完美）以及最重要的一个boyfriend（男朋友）。
　　邬卯感觉自己汗毛立起来了。
　　等会儿？Chris杨也是个gay吗？邬卯感觉这几天受到这方面的冲击有点多。自己战战兢兢地藏了这么多年，结果现在遍地是同志？
　　护士姐姐留下个飞吻就旋风般地离开了，只剩邬卯一个人风中凌乱，开始反思自己现在这状况这算不算羊入虎口，然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对房东完全不了解，再然后思路就随着恐怖悬疑电影放飞了。吓唬了自己半晌又努力安慰起自己，Chris 杨好歹是这里的医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最终心下戚戚：我要有个三长两短的，老邬你可要跨过重洋替我报仇啊……
　　“阿邬？”
　　听到这声呼唤，邬卯猛地抬起头来。
　　看到岑远因跑得气喘吁吁，直挺的鼻梁上挂满汗珠，邬卯有些张口结舌：“你、你怎么来了？”
　　岑远因目光落在邬卯手臂上的石膏，眉头皱起来：“你受伤了怎么不跟我说？我早上遇到你导师，听到他说一个学生开学没多久就受伤请假了，我追上去问了两句，才知道你出了车祸在这儿住院。”
　　邬卯回避了问题，目光躲闪：“你没告诉我爸吧？”
　　岑远因眉毛拧得更紧了：“连你爸也没说？邬卯出了国你真是长能耐了！”
　　邬卯愣了愣。岑远因很少叫他大名，叫大名的时候说明生气了。搁往常他早就认怂了，但这次他心里不想惯着。
　　“我爸最近在手机都没信号的偏远地区做田野调查，你在跟男朋友谈恋爱，既然自己处理得了，那我谁都不想打扰，也不想让你们担心，不行吗？”说完邬卯鼻子有点酸。
　　岑远因僵住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一种认输般无可奈何的神情说：“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可邬卯心想，你有什么无可奈何的呢？我也不想让你管我，不想让你用家人和朋友的身份管我，更不想让你从男朋友那里分神来管我，我已经装不下去了。
　　可他依然无法说出口，拧过脖子不去看岑远因的眼神，继续嘴硬：“我没事。”
　　岑远因深吸了口气，罕见地语气放得很软：“你胳膊都这样了什么没事，得有人照顾，伤筋动骨一百天，我……”
　　“不用。”邬卯生硬地拒绝。
　　岑远因用力捏了捏指节，归咎于邬卯受伤了心情不好，正想说话又被邬卯打断：“肇事司机说他报销所有账单，出了院我准备请个护工，这样大家都省心省力。”
　　此时正躲在外面听热闹的Chris 杨：“。”
　　Chris 杨正好趁午休来探望一下自己的受害人，没想到今天病房里多了一位探视者，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听见邬卯这会儿有信口开河的趋势便走了进去，以防邬卯在别人面前再狮子大开口什么精神损失费。
　　岑远因看到进来一位穿白大褂的大夫，正好想了解一下邬卯的伤势，便问：“这是你的主治医生？”
　　邬卯：“不是，这是肇事司机。”
　　岑远因疑惑地看了眼Chris 杨，而Chris 杨挑了挑眉毛，顺便打量了一下这位探视者：嚯，是个冷脸儿的东方美人。
　　而岑远因也打量了一下来人，有着医生的清洁感，又带着点落拓不羁的气质。
　　Chris 杨看到邬卯那个不知所措的眼神，结合之前不当心偷听到的内容，立即心下了然：啊，这多半就是纯情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了吧。
　　出于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同时又觉得邬卯有点可怜，想给他找找场子，Chris 杨耸耸肩：“没错，我准备承担起所有责任，治疗结束就把他接到我家照顾。”
　　Chris 杨看到冷面美人黑曜石般的瞳孔放大了一瞬，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岑远因没理睬他，转头看着邬卯：“什么意思？”
　　邬卯头发睡得翘起一撮，配合他此时的表情显得更呆了：“呃，就他说的那个意思。”然后为了让理由显得更令人信服一些，邬卯指指Chris 杨又补充道：“他说不收我房租哎。”
　　岑远因沉默了一会儿，欲言又止：“阿邬，你是不是觉得……”
　　话没说完，邬卯他用完好的那只胳膊轻轻地抓了下岑远因的手腕，又很快放开，很认真、很有成熟大人样子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我真的没事。”在岑远因面前他就是这么胆小又勇敢，邬卯甚至微微笑了一下。
　　岑远因感受到邬卯手指的触感依然缠绕在手腕上，但温度很快散去了。就像他们那么多的岁月依然缠绕着灵魂，可邬卯今天疏远和拒绝的姿态让他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已经明确地出现了“边界”。
　　岑远因束牢了涌上来的心烦意乱，明白当下多说无益：“等你好了，我们谈谈。”然后露出了一点柔软的样子：“还有，无论你有任何事情，给我打电话行吗？”
　　邬卯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又因为岑远因的退让稍松了一口气，说：“好。”
　　送走了岑远因，邬卯看到还杵在一旁的Chris 杨，思及从护士那里听来的碎片式八卦，面露警惕：“你怎么来了？”
　　“来听你俩说相声。”
　　“你是不是离开祖国太久了，对相声这门艺术有什么误解。”邬卯还没意识到，Chris 杨总是能三言两语就轻易让他放下戒心，并且极为擅长拐带他的思路迅速跑偏。
　　Chris 杨笑了声，稍稍抬了下巴，询问道：“听说你今天跟人打听过我了？”
　　邬卯心虚：“就、就随便问问。”
　　“就你那水平，听懂了么？”
　　“。”
　　“想了解我什么？自己问。”说着，Chris 杨拾起了邬卯的医疗记录。
　　“要不你自我介绍一下？”邬卯悄悄探头，露出一点属于年轻人的活泼。
　　Chris 杨瞥了他一眼，一边翻看着记录一边回答：“Chris 杨，中文名杨聿朗，30岁，纯种中国人，小学二年级来的M国。工作努力，业绩优秀，所以不少人觉得我是工作狂。平时烟酒都来，但没有依赖，也没什么其他不良嗜好。是gay，dating过很多人，有过很多男朋友，不过我从不带人回家过夜，交友原则你情我愿。目前没发觉自己是个变态，暂时没有什么紧张的医患关系和感情纠纷。还有什么其他疑问吗？”
　　“啊……好像暂时没有了。”如此扼要顺畅又信息量充足的自我介绍，让邬卯近日来迟缓的大脑得到了一点锻炼。
　　“怎么样，我们gay的世界一点都不纯情。”
　　邬卯翻了个白眼：“别老纯情纯情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嗯，小伙子得多长长见识，就不会在刚才那一棵树上吊死了。”
　　邬卯哑然：“你怎么知道……”
　　“对于身经百战的人来说，一个眼神动作就看透了。”Chris 杨合上医疗记录，抱臂看着蔫了吧唧的邬卯：“我都放话亲自照顾了，那还需要护工吗？”
　　“需要……吧。你不说平时几乎不在家？那怎么照顾？而且在M国做医生很有钱吧。”邬卯小心翼翼地问。
　　Chris 杨冷笑一声：“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看你惯用手是右手，对日常生活自理影响不大。我家定期有人来打扫。吃饭可以靠外卖，你也不像会做饭的样子。那没有雇佣护工的需要。”
　　“做饭我会。”邬卯赶紧抓住机会扬眉吐气一回。
　　Chris 杨不为所动：“你执着于单臂做饭的话，我拒绝提供帮助。”
　　邬卯有点迷惑了：“所以你就能大放厥词说照顾我？”
　　Chris杨指指手臂：“你的石膏不能沾水，我可以帮你洗澡。”
　　邬卯瞪圆了眼睛：“我拒绝！”
　　Chris 杨职业病发，不能大声喧哗，于是笑得整个人都在抖。
　　邬卯：“你别笑得跟手机振动似的。听到没有，我说我拒绝。”
　　Chris 杨好不容易止住笑：“你放心，我不对处男下手，毕竟罪过有点大。”
　　邬卯声音拔高了八度又降下来：“谁跟你说我……”
　　Chris 杨两手一摊：“拜托，纯情故事的男主角怎么可能不是处男。”
　　邬卯：“……我能不能反悔，我不太想住你那里了。”
　　Chris 杨扬了扬手中的记录：“可以，我刚见了Mia，也看了你的记录，你今天可以出院，然后打算睡大街吗？顺便说一句，最近的酒店换算成国内货币2400一晚。”
　　拿捏？这就是所谓的拿捏吗？
　　看到邬卯万念俱灰地仰起头，Chris 杨伸手揉了揉他的乱发：“行了，下班了我接你出院，去买点日用品你先凑合用。等周末我休息了跟你去搬家。”
　　邬卯伸手拂掉了Chris杨的手：“别摸头。”说罢，看到Chris杨笑看小动物似的眼神，忽然莫名觉得心安了一些。
　　Chris 杨离开了，邬卯躺在床上想：跟他说话才像说相声。自己以后绝对不捧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