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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权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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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再无一声,谢仰雪抽出剑随意的搭上了另一个臣子的脖子问:“我做的有问题吗?”
那大臣颤抖着摇头道:“没有。”
谢仰雪满意的移开剑,继续问:“还有人对朕有质疑吗?”
沈常青是个一贯的草包,此刻已经彻底明白了局势的变化,第一个伏地跪下开口:“臣拜服陛下。”
谢仰雪的剑就指向了他,轻声问:“太子谋逆,沈大人可否知情啊?”
沈常青疯狂惶恐摇头道:“臣不知,臣全然不知啊!”
“哦?可是朕瞧着昨夜有位女子长得甚是眼熟啊。”
沈常青明白他说的是盈儿,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陛下说的臣真的不知是何人啊,许是臣的女儿将自己的人送给了前太子,可臣不知此事啊!”
这是要推沈韫禾出去挡刀了。
谢仰雪望着这个伏地的草包笑了,最后悲叹的望着这群跪下的臣子道:“还有人质疑吗?”
鸦雀无声。
谢仰雪大发慈悲的坐在了这个繁华的龙椅上,付校尉跪地高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沈常青和几个零星的大臣也喊。
谢仰雪嗤笑问:“未喊的诸位臣子是对朕还有不满吗?”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大臣都扭头跪向他喊。
谢仰雪坐在权利之巅,藐视着底下那群不得不屈服于他的臣子,缓缓勾起唇角道:“平身。”
太子谋逆,东宫众人皆被赐死,先皇后畏罪自杀,三皇子谢奉延封为亲王远离京城,不出一月暴毙身亡,先帝众妃随先帝而去。
这段历史已这样的书写被人记载,谢仰雪成为了新的公道,带着这群无用的臣子顺遂天命。
他早已被那夜的血蒙盖了双眼。仇恨深入骨髓,在每夜母亲的死亡之中继续疯长,直到他再也找不到原来的自己,他开始大肆征兵参战,想用这样的方式去填补自己嗜血的欲望。
那夜的沈韫禾突然闯入了他的眼眸,他想起了这个妄图利用自己的人,找到了一点除了恨以外的,其余的莫名的情绪。
兴趣。
谢仰雪似乎并不觉得有什么,平淡而简单的描述了自己杀了许多人,又是怎样杀了他们。
沈韫禾在晚风中听着,看着谢仰雪外表之下的疯狂和冷漠。
沉默了许久,谢仰雪看向皱眉的沈韫禾,他莫名的涌起了烦躁,却又笑着问:“你怕朕吗?”
沈韫禾挑眉听着他改变的称呼,无奈的想“不怕才奇怪好吗?”
晚风将她的发梢吹乱,沈韫禾诚实开口:“有一点怕。”
谢仰雪伸去想抚开她鬓发的手顿住了,握拳冷漠的盯着她。
你看,你刚讲完鬼故事又摆这副表情。
“像有一点讨厌你那样。”沈韫禾补刀。
谢仰雪眼中有了一瞬别样的色彩,将手又收了下去。
沈韫禾好奇的看着他眼里诡异的变化,终于大发慈悲的开口:“明君不会滥杀忠臣和无辜之人。”
谢仰雪皱眉望着她一言不发。
沈韫禾眨眨眼想自己是不是该说点别的,然后她就真的开口:“不过陛下现在很好。”
已经很久没有杀过人了,至少算是有进步吧。
她拍着谢仰雪的肩膀道:“陛下要更努力啊。”
谢仰雪嗤笑着问:“明君有什么好的?”
沈韫禾脱口而出:“百姓安康啊。”
谢仰雪表情毫无变化,她只能重新开口:“流芳百世,哪怕爱你之人已经离开了,她只要还能转世,那就她永远记得你是个好君王。”
谢仰雪终于顿住了,半晌才干巴巴回:“她早已不记得往事,知道我是明君又如何?”
“莫非陛下希望她的转世唾弃你吗?”
谢仰雪瞪她一眼,沈韫禾笑出了声。
“陛下这样比板着脸好看多了。”她说。
一看就是个活人。
谢仰雪红着脸别开了眼,沈韫禾继续叽叽喳喳:“月也陪陛下看了,故事也听完了,陛下可以带臣妾下去了吗?”
谢仰雪一言不发的带她重新飞了下去,半晌终于开口:“早些歇息。”
“谢陛下。”沈韫禾回。
留下满院子不明所以的宫女侍从,婷月率先绕着沈韫禾转了一圈,发现娘娘没事才哭着开口:“娘娘你们差点吓死我。”
沈韫禾拍拍她的背温柔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我没事的。”
婷月抬头问:“娘娘和陛下在说什么啊?”
“嗯……,在讲星星的故事。”沈韫禾回。
“啊?星星还有故事?”
“有啊,不过明天再讲,我要回去用晚膳了,我没吃饱。”沈韫禾说。
“娘娘,饭菜早就撤下去了,我去厨房给您拿新的。”
“啊,那我吃点糕点算了。”沈韫禾愁眉苦脸的说。
天高云清,晨曦的光辉洒了半片大地,沈韫禾满怀期待的早起等着今日来参练的嫔妃。
李疏尘也起了个大早望着舒兰殿的宫门。
终于有一个浅紫色的裙摆映入眼帘,沈韫禾开心的望着她精致的脸庞道:“你愿意习武?”
那个妃子温柔的点点头,随即笑着望向她们二人,李疏尘问:“不知妹妹名讳?”
“乃是楚贵人,楚云容。”她怯懦回答。
沈韫禾笑容愣住了,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开口:“你可觉得我昨日说的一番话是谋逆吗?”
楚云容诧异的瞪大了明媚的双眼,摇头道:“嫔妾不敢。”
沈韫禾抿唇望着她,最后下定决心般问:“那你还愿听我说昨日那些话吗?”
楚云容点点头。
沈韫禾想到了谢仰雪说的那句“今日是楚云容,明日是谁呢?”
今天唯一一个愿意来习武愿意来听她讲“大逆不道”的人,是为了向谢仰雪告状收集她谋反证据的人。
沈韫禾不免有些悲哀和无奈,但是她重新抬起头看向楚云容坚定道:“既然你想学,那我就知无不言。”
哪怕只有一个人听也好,哪怕她是为了背叛自己也好,万一她听了能改变想法呢,万一她真的记在心里了呢。
沈韫禾这样安慰自己,然后对着李疏尘说:“姐姐,你状态不佳,先歇着吧,今日我来教她。”
万一她今日有没听进去,总不能连累了李疏尘。
沈韫禾想着。
李疏尘不解的皱眉,刚要开口就被沈韫禾推走了,沈韫禾边推边说:“姐姐你让我出出风头嘛,先让我教嘛。”
李疏尘笑着轻声回问她:“你是这样的人吗?”继而她叹气认真,“我不怕你连累。”
沈韫禾感慨又难过的望着她,李疏尘摸摸她的脸安慰开口:“好了,我们一起去。”
沈韫禾忍下所有情绪点点头,扭头带着笑着看向楚云容道:“那我们开始吧。”
晨光变成烈日,沈韫禾被李疏尘纠正了出拳的姿势,自己还在孜孜不倦的说着:“女性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我们不是只能囚在后宫之中做个笼中雀的,我们还可以做于天空翱翔的鹰,也不用为一个人的情绪变化就烦恼忧愁焦躁不安,不用战战兢兢的守女诫保贞洁,我们可以自己选择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不用做任何人的附属品。”
沈韫禾望着她继续道:“我可以不唤你为贵人,因为你是楚云容,这才是你的名字,你更不必事事为我行礼,低我一等,因为我是沈韫禾,只是沈韫禾,不是淑妃娘娘,我们是平等的。”
她继续说:“你还可以讨厌我,和别人一起骂我,也可以喜欢我,和我做真正的挚友。”
“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位分等级之下的,你想做什么的选择。”
楚云容的表情愣住了,额头还有一层因为练功而出的薄汗,她喘气道:“那娘娘也容得下争宠吗?”
沈韫禾笑了,没想到她竟然会问这个,“如果你是真的喜欢陛下,那你为自己争取有什么不对,但如果你是为了权利,那女子入仕途岂不是有更大的权利,何必贪恋这样小的宫殿之中的一点权利。”
楚云容皱眉反驳道:“淑妃娘娘的权利也小吗?”
沈韫禾认真道:“如果我的权利真的很大,那为什么你们还能入宫选秀?为什么官员们还是可以指着我骂祸国殃民?”
楚云容没说话,沈韫禾继续道:“如果你想要权利,那就放眼于天下去看,而不是在这个小小的后宫中看。”
楚云容吞了口水抿唇望着她。
沈韫禾耐心的问:“你觉得一位官员和一位嫔妃谁更重要?”
楚云容摇摇头回:“不知道。”
沈韫禾继续说:“那你若你是个百姓,一个是你们远近闻名的清官,一个是远在天边的陛下的妃子还被人骂祸国殃民,你觉得谁更重要?”
楚云容这次答:“自然是那位清官。”
“为什么?”
“清官自然重要,一个官员关系百姓民生,祸国殃民的妖妃如何能与他做比。”楚云容皱着眉回答。
沈韫禾问:“你可知我的才情吗?”
楚云容敛眉道:“娘娘才情在整个京城都无人可比。”
“可是现在我是那个被人唾弃的祸国妖妃,无人在意我的才情,若我是男子,以我的能力做个状元也不在话下,可是我是女子,我没有入科举的资格,也没了能为百姓营生的本事,失去了为自己辩驳的权利。”
“我变成了那个,百姓们弃之敝履的妖妃。”
楚云容惶恐道:“臣妾不是那个意思。”
沈韫禾笑着道:“我知道。”接着她递出了自己的手绢继续,“今日就到这里吧,擦擦你的汗去歇息吧。”
半晌她才继续:“若你愿意,明日再来,我一直都在。”
李疏尘点头道:“嗯。”
楚云容接过手绢,终于开口:“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