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分白莲求生录》水沉舟

8、花孔雀乱入觅良人

　　堂内所有人闻言猛然抬头，眼神在楚秦二人之间疯狂流窜，连靖阳也凑到秦年年脸前端详：“楚侯…和别渊斋有关系啊？”

　　秦年年向楚然渊递去眼刀，说好的她台前，他幕后呢？

　　楚然渊无视周围人犀利又探究的眼神，理直气壮的直视空气：“别渊斋由本侯的银两搭建而来。这店内事务，本侯自然有话语权，不是吗？”

　　说罢终于微微低头，看向宋凛。

　　此时秋姬已经被放了下来，依旧柔柔靠在宋凛怀中，时不时微微抽动，像只小兔。

　　宋凛忧心怀中人的不适，顾不上回答楚然渊。只是缓缓抚摸秋姬单薄的肩头，轻声询问：“秋儿，身子可还受的住？”

　　秋姬本就肤色雪白，如今一吹风，脸颊真真是白里透红，娇嫩非常。

　　“受的住，其实已经好些了。”

　　确认身边人无恙，宋凛才缓缓与楚然渊对视：“楚侯连缘由都不问，就断言做不了。莫不是成心袒护二小姐？”

　　秦年年又嗅到屋内飙升的火药含量，缓缓闭上双眼，不想面对这一锅乱粥。

　　楚然渊将折扇一收，冲宋凛笑的晴朗：“好聪明，说对咯。”

　　？？？？？

　　这下，屋内流窜的眼神，已经从探究变成兴奋，像是挖到了千年难遇的宝藏。

　　毕竟楚侯向来不染尘世，深居简出。他的风流八卦还是有些吸引力的。

　　其实不止她们，当事人秦年年同样处于震惊阶段——楚然渊又在发什么癫…

　　宋凛显然也被这个坦荡的回答噎住了，连怀中摇摇欲坠的秋姬，都彻底睁开半眯了这么久的眼睛，黑葡萄般的眸子默默打量眼前这位陌生男子。

　　“楚侯还是该了解了解事情经过再下结论，否则，怕会有欺压贫苦百姓之嫌。”

　　秦年年刚因震惊而睁大的双眼，此刻又缓缓闭上——

　　楚然渊，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来的勤快。

　　那宋凛把银枪咔嚓一棒槌插花圃里的时候他怎么不来？那宋凛跟个被拔了毛的战斗鸡一样站在这脸红脖子粗的时候他怎么不来！！

　　都结束的差不多了，劳资酝酿半天，都做好咽口窝囊气换清净的准备了，他又出来横插一脚。好嘛，现在怎么圆？怎么圆！！

　　一个长公主，一个侯爵，一个国公嫡女，全是权贵。这要是被扣上欺压百姓的屎盆子，简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哎嘿，刚好三个人，实在不行凑个恶人帮出道闯荡江湖算了！

　　秦年年满脸“活着挺好，死了也罢”的表情，冷冷的盯着楚然渊。要是眼神能变成激光，楚然渊现在或许已经是滋养花圃的一堆灰了。

　　“欺压…贫苦百姓？”

　　楚然渊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依旧淡淡的：“哪位贫苦百姓？你指的该不会是…这位依偎在破影军副将怀中，看起来寿命不长的姑娘吧？”

　　此言一出，堂内所有人，又是一阵唏嘘。

　　玉都城内谁人不知，宋凛视秋姬如命，跟个炮筒子似的，谁说秋姬不好他就炸谁。楚侯爷这一句“寿命不长”，宋凛不得跟他干起来？吃瓜观众表示很满意，今日没白来，竟能看到这么一出大戏。

　　这下本来半死不活的秦年年，彻底心如死灰。楚然渊，这么敢说，你明天不过日子了啊？！

　　果然，宋凛手中的银枪，蓄满了力。

　　没等宋凛开口，楚然渊又摆开折扇，一脸懒洋洋：“小宋将军别急，本侯是看这位姑娘面色惨白，故出此言。想必姑娘就是秋姬吧，小宋将军那…未过门的夫人？”

　　秋姬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靠自己在丝丝寒风中站立：“回侯爷，正是民女。”

　　“哦…破影军副将之妻，尊贵非凡啊。如此贫苦，想来是宋将军，不懂怜香惜玉了。”

　　宋凛眼中尽是冷漠：“今日，我就是来为我这未过门的夫人讨个公道。明明只是想要一把折扇，竟换得如此羞辱！虽然秦岁华说的头头是道，但秋姬本就体弱，怎么可能故意长跪！”

　　“宋，凛。”楚然渊缓缓发声，一字，一顿。

　　“你要知道，无论她是穷困民女还是副将之妻，冲撞长公主，下跪致歉是臣民礼法。她仅是跪一跪就性命垂危，如此体弱可不是我等之责，而是你这位准夫君的疏忽。故今日之事，你没什么公道可为她讨的。”

　　楚然渊脸上依旧没有波澜，说出的话却明显和以前有了区别。仿佛每个字都裹上寒霜，冰冷、压迫、傲慢。

　　宋凛没有出声，陷入短暂的沉默。

　　秦年年注视着那道暗紫色背影，突然觉得，这个人有些吓人。

　　楚然渊仿佛已然疲倦，伸了伸胳膊，引得腕上铜链叮铃作响：“说完这位姑娘的事，本侯该和将军，算算本侯要讨的公道。”

　　“正如你所言，二小姐已为你解释了经过，你却用银枪吓唬，要求她三日之内，为你这位没过门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过门的夫人做折扇，竟还以欺压百姓这种由头威胁。宋凛，你这把银枪，是宋老将军早年清剿燕旭城，为国平乱时所获的利器，赠予你意为勉励，期望你延续破影荣耀。你也算是少年英雄，怎会如此，不清醒。”

　　宋凛绷紧的脸庞微微有了松动，将银枪攥的更紧。

　　楚然渊瞟了眼那只攥紧银枪的手，叹了口气：“快回家找郎中吧，别跟本侯在这耗了。再晚些，就犯不着愁令尊令堂不同意她过门的事儿，可以直接办丧事了。二小姐不会为她做折扇，三日后，不必来。”

　　此时的楚然渊，褪去些许冰霜，面中又涌现出几分和煦和轻快。

　　宋凛站的笔直，神情严肃，这会倒看着有点将军样了。他微微行礼：“楚侯教训的是，只是秋姬乃我一生挚爱，她跟着我已然受了许多委屈，是我亏欠她良多。今日冲撞侯爷，公主，二小姐，宋凛惭愧，改日定登门道歉。”

　　说罢，便小心翼翼的扶着秋姬，缓缓离去。

　　秦年年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出神。直到楚然渊一把折扇轻轻敲在头上。

　　“愣什么呢？”

　　“哦…就是觉得，其实宋凛，挺不错的。”

　　楚然渊收起扇子，静静盯着秦年年：“原来二小姐喜欢这种一点就炸的火药桶啊？”

　　“什么啊，才不是呢。”

　　“羡慕？”

　　“没有。”

　　秦年年没有忘记刚才楚然渊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不禁缩了缩脖子。

　　“结束啦？这么快就结束了！小爷紧赶慢赶，也没赶上看好戏！都怪你们！怎么报信那么晚！”

　　来人咋咋呼呼，刚安静下来的屋子，又变得吵嚷起来。

　　靖阳笑着出声：“期朗！你怎么来啦？”

　　秦年年循声望去，好一个花孔雀。鲜红与湛蓝相间的云纹常服飘逸风中，乳白内襟却印着血红领口。长发散落似乎还编了两股细辫，腰带、发带、胸口，只要是能挂物件的地方，全都挂满了银刻雏菊圆饰。一走起路来，浑身的小银饰就跟着摇摆，像个芭比娃娃。

　　“我来看看我未来夫人的店凑凑热闹，结果刚到你们就结束了，没劲。哎？楚侯今日也在，见过侯爷。”

　　堂内众人伏身行礼：“辛世子安。”

　　“免礼免礼！”

　　秦年年今日不知道死了几遍的心脏，又被创碎一次。

　　辛世子，谁啊？未来夫人，我吗？原主定亲了？？？那还怎么完成任务啊！我白白穿越过来还得成个亲？

　　楚然渊脸色变得奇怪，并没有回应辛期朗的问安，酸溜溜的开口：“辛世子身为男子，说话还是注意分寸。据本侯所知，世子与二小姐，并没有婚约。”

　　秦年年的目光又从楚然渊这挪到辛期朗身上，没婚约？耍流氓的？

　　“景和国总共只有两位国公，我是辛国公府嫡子，她是秦国公府嫡女，我和她，那不是早晚的事吗。”

　　【系统提示您：辛期朗，辛国公嫡次子。年十七，与原主青梅竹马，二人家世相当，是众人眼中公认的良配】

　　“早晚你…”秦年年硬生生憋回了到嘴跟前的那个“妹”字，“都没定下来的事你乱叫什么！吓了我一跳！”

　　花孔雀一听也炸了毛：“喂！世家结亲这不是规矩吗！你以为我想娶你啊！你一天到晚病怏怏的，我都没嫌弃你！”

　　秦年年不甘示弱：“我病怏怏，我还没嫌弃你花孔雀呢！假文采，装文艺！好歹是国公嫡子，你瞅瞅你挂的这一身珠子，一点！也！不！好！看！”

　　二人叉着腰面对面站着，像被刚才的宋凛感染了似的，红温且战斗鸡。

　　靖阳悄悄缩到一旁，小声嘀咕：“这别渊斋是不是邪门啊，怎么今天大家火气都这么旺…”

　　这二人吵得热火朝天，刚才冷脸到不行的楚然渊这会倒是捂热乎了，笑眯眯的当起和事佬，下场就是——

　　被二人同时吼：“走开！！！”

　　高手之间的对决往往只采用最朴实的手段——小学生式拌嘴。二人有来有回，半点也看不出秦家二小姐哪里病怏怏，辛家三公子哪里文邹邹。

　　弄影从秋姬那会就站在一旁，直到现在。眼看这么折腾也不是办法，便上前柔声问道：“小姐，世子，这么久了，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絮絮叨叨的花孔雀此时突然闭了嘴。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眼睛瞪得像铜铃”，迅速摆出一副自认为很帅的姿势，夹出和拌嘴完全不同的低沉嗓音——

　　“既然这样，那就麻烦小姐了。敢问，小姐怎么称呼？”

　　秦年年狐疑的看着这只开屏的孔雀，一巴掌挡在他脸前：“喝什么喝，她叫什么关你什么事！”

　　辛期朗重重啧了一声：“你还没过门就这般管我！小气！”

　　“谁乐意管你啊！她是我店里掌柜，是我的人，你想都别想！”

　　二人正欲开启第二次世界大战，门外传来宫中内侍的声音。

　　“陛下有旨，宣楚侯、靖阳公主、秦二小姐和辛世子入宫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