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有青山，南有湖》灼流年

4、为了活下去，我们都要习惯

　　“建清，建清，抱抱。”
　　周建清关上冰寒刺骨的车门，想趁着路边早餐店油条还冒着热气，给孙檀买几条，在回家的路上吃。
　　当他就要走到小店门口时，身穿白色针织毛衣，头戴小洋帽的孙檀从身后向他飞奔而来。
　　要是换作以前，他大概率不会接住她的，但现在可不是从前。
　　就在周建清满怀期待，张开双臂准备迎接那柔软似绵花糖的姑娘时。一巴掌响亮扇在了他的手上，但没用力，感觉不到疼。
　　“怎么？你还真想抱呀！”
　　周建清听后，神情十分严肃地看着孙檀那笑嘻嘻的脸蛋。
　　深秋的临城市，早上六七点还没有太阳，温度有些低。孙檀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周建清好像有点生气了。
　　嗯呀呀！建清生气了，他生气了。这该怎么好呢？算了还是保持点距离吧。
　　“周建清，你说妈妈到底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叫哥。”
　　“行，哥，哥。你是我的大哥。我们现在都已经长大了，注意以后保持好一定的距离，免得让人家误会。”
　　周建清听后，眼睛一直紧紧盯着孙檀手中的手机，直到手机响起清脆的铃声，他才肯挪开视线。
　　车子缓缓开动，一路上没有油条，有的只有孔英女士那看似不经意间，实则早就预谋好的问话。
　　孔英女士问孙檀，有没有同学送她，她就回答，没有，她不喜欢和那些心智还没有成熟的人交朋友。
　　孔英女士听后，就会假意轻斥两句。孔英女士再问，昨天去哪玩了，都玩了些什么？孙檀就会带着平静的语气，慢慢说道，昨天晚上参加哥哥公司的团建了。
　　“团建？”
　　“对呀！妈妈。你都不知道，我可羡慕死哥哥了，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周总。”
　　“哦！是吗？那檀檀有没有新认识什么朋友？女孩子要活泼开朗些，多交些朋友。”
　　“没有，原本哥哥是想要介绍他的合作伙伴给我认识的。但后来人家没来，就先不认识了。”
　　孙檀老老实实将昨晚的事全都说了一遍，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瞒不过孔英女士的，瞒不过的。
　　人只要一直生活在太阳底下，就会无时无刻被太阳所包裹。看似暖和的煦阳，会裹着秋冬的凉气渗透到身体上的每个角落，躲不掉的。
　　得到满意的答复后，孔英女士才挂断手中的通话，从巴掌大的信封里抽出了一小张照片。照片上的人，五官冷棱，相貌上等，又是儿子建清的朋友、公司的投资人，选他作为檀檀的丈夫，她这个做妈妈的，也是极为满意的。有话说的好，朋友妻，不可欺。
　　每个月，孙檀都要回一次周家老宅，有时是家里的司机来接她，有时是周深爸爸去接她。这次，有点特别，是周建清来接她，心里的不安一触即发。
　　那位敬爱的孔英女士，到底想要干什么？
　　强大的不安感，让孙檀十分抗拒摁下周家大门的指纹识别。
　　站在她身后的周建清见状，伸出手来果断地摁下了自己的指纹，还顺带提醒她到家了。
　　这下孙檀再不愿意，她也得进去了。
　　“爸爸，妈妈。” “爸，妈。”
　　餐桌上端坐的孔英女士听到儿女的呼喊声，语气明显比刚才和女儿通话里的，要愉悦了不少，“回来了。时间刚刚好，妈妈刚煮好的饭菜，快坐下吧。”
　　孙檀听后，整个人都变得喜不自胜起来，包都还没放下，就坐到了孔英女士身边，独留一脸疑惑的周建清还站在原地，回想刚才孙檀到家时的模样。
　　她刚刚好像是不愿意回来的吧？怎么现在就变了个样子？
　　孙檀看着一脸懵逼的周建清，内心闪过一抹窃喜感，这么多年进步的不止他周建清一个人好吗？还有她孙檀。
　　人到了绝境之上，为了能活下去，他们都会去适应环境，锻炼出一门足以在绝境上生存下来的技术。即便适应过程中，他们会感到厌倦，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周建清看了一眼桌子上丰盛的饭菜，发现五道菜里有一个虾肉煎鸡蛋。他不动声色将鸡蛋转到了自己面前来，正想将其全都吃了，以免误伤孙檀。孔英女士却提着银箸赶来，从菜盘里挟走了一只虾肉煎蛋放到孙檀碗里，暖声细语道，“昨天晚上不是想吃海鲜吗？这个是妈妈特意给你做的，尝尝。再不吃，你哥就都吃完了。吃完，可就没有了。”
　　当孔英女士那充满慈爱的声音截止时，孙檀和周建清两人的心，也在这一刻完成了从摇摇欲坠的不安到支离破碎的心死。
　　他们紧张着，惶恐着，不安着。
　　这个看似充满慈爱的女人对于孙檀和周建清来说，简直是恶魔一般的存在。无论他们逃的有多远，她的影子都会紧紧跟在他们身后，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周建清心里悔恨自己刚做出了一点成绩，就大意了。原来不管他到了多少岁，去了什么地方，成为了什么人，都始终摆脱不了母亲的控制，连爱一个人都要藏着掖着。
　　孙檀并没有像周建清一样惊恐着，而是果断地将自己碗里的鸡蛋一扫而净，完事后，还不忘向爸爸、妈妈评论味道怎么样，“嗯。超级好吃的。还好妈妈不是大厨，要不然，我都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菜了。”
　　军人出身，从孩子出生起，就扮演着一个严父身份的周深先生，在此刻，也破天荒附和一句孙檀道，“美丽贤惠的孔英女士昨天晚上忙活到了很晚，今天早上又早早出门到菜市场上给孩子买河虾。你要不是你妈妈的女儿，你还真就吃不到。”
　　孙檀听到爸爸这样说，整个人震惊不已，不禁给孔英女士树起了两个大拇指，“妈妈，你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她的这番举动，把不缺钱不缺爱情不缺奉承的孔英女士逗的眉开眼笑。而作为这一家四口中的一份子，坐在孙檀对面的周建清却自此至终没有表现出一点笑意，也没有要参与到他们的互动中去，只是神情俊冷地吃着自己碗中的菜。
　　直到那个被称作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拿出给女儿的相亲照片时，他那如木头一样的神情才有了一丝变化，情绪难以自控冲着孔英女士喊道，“妈妈，她还小。况且哥哥都还没有成家，哪有妹妹先成家的。”
　　听到周建清开口帮自己，孙檀那揪着的心也不由安放了起来。
　　可终究是二人道行太浅，不得孔英女士。
　　孔英看向儿子说道，“这个人，建清你也认识。孟家与我们周家门当户对，而且孟祁又是个有责任感，不胡来的企业家。再说了，檀檀终归是要嫁人的，他也终归是要娶妻的。”
　　周建清眼神肉眼可见的慌张了起来，“那为什么是孟祁。妈，孟祁他有喜欢的人了。你这样做，对她不公平，也不负责任。”
　　孔英见儿子居然敢当众忤逆自己，当下也是被气火了，“你和檀檀是兄妹，手足情深，就应该相互扶持。檀檀嫁给孟祁，这样她也能帮到你，不是吗？况且，只是去相亲，要是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再换。，现在能力稳定、背景干净厚实，长相俊朗，为人忠厚老实，我和你爸爸又信得过的，就这几个了。难道你是想让你妹妹嫁给一个离家千里远，生活没有保障的下头男？还是你们想！”
　　孔英女士从父子三人紧张的神态中，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将快要呼之出口的话，又给咽了回去。刚才还神态转换自如的孔英女士，此时脸若三尺寒冰。
　　孙檀瞅准机会将孟祁的照片退还给了正在气头上的孔英，乖巧柔声道，“妈妈说的有道理，孟祁不行了，你看还能换个吗？”
　　“周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