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医生认识的五个非凡先生》灼流年

12、 牛和李的那些事

　　孙檀利用学务之便，在学校找到了更好的装修团队。一支由艺术设计专业的师兄师姐组成的物美价廉团队，不但给她减少了钱财支出，还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工程的绝对良心。
　　头戴报纸帽的师兄师姐以后会成为什么样的人，孙檀不敢断言，但她相信，现在的他们，绝对可靠，万分可靠。因为这次装修，将间接决定他们以后整个工作生涯。
　　做的好，便是一拳打开，万世来。做的不好，毕业即失业。
　　“小塘塘，师兄师姐们走了。对了，你这房子以后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又或者是施工问题，尽管到我们艺术设计专业的校友群摇人，不出半日，我方一定会有专业人员赶到。”
　　“好，谢谢师兄师姐了。对了，这是我认识的一位长辈，他想给孩子开个美术馆。联系方式我给你们要来了。你们看看合不合适？”
　　孙檀这个人，不似平日里同学们口中相传的那样。她看似不近人情，实则很通人情，不过她也是对事对人的。
　　学姐见孙檀出手不仅大方，临了，还给他们招来这么大一单生意，关照他们，立即被感动的泪流满面。内心何其感动，感激之言无法溢于言表，唯有清汤寡水的两行清泪。
　　“行！小师妹，师姐携HR团队的众师兄师姐恭喜你荣升为HR的至尊黑卡会员，享受一切优惠服务。”
　　孙檀听此一言，像是提前预知了什么，瞬迅朝一众装修工人说道，“谢谢！我们可以安静些。”
　　装修工人们心领神会，不过须臾片刻间，人都走的一干二净了，只留下过道中，满天飞扬的尘土。
　　孙檀哪里受过这苦？被尘土弄的咳喘不停。
　　刚刚从部队休假回来，提着行李上楼的李宇成刚好看到这一幕，只觉得那穿着蓝色外套的姑娘，脑子可能不太灵光。外面尘土都烟成这样了，也不知道进去，还傻愣愣地站在那。不是傻，又是什么？
　　孙檀不知道对面的男子，已经在心里将自己当成了个傻子，还傻乎乎鼓励自己给他打起了招呼。
　　这下可不得了，李宇成在心里喟然长叹，这姑娘人长的不错，跟意林里面描述的女主一样，可就是脑子不太灵光，白瞎了这么好的条件。
　　李宇成提着装衣服的袋子，老成地摇了摇头，离开了原来的位置，跨上了上一层楼的楼梯。
　　孙檀没吃过烟尘的苦，但她却多多少少知道李宇成刚才的无奈叹气摇头的意思。他是在说她蠢。
　　啊！居然有人说她蠢，士可杀不可辱。啊！啊！啊！
　　“算了，我不跟他这种没有道德的人计较。”
　　孙檀从一开始的满腔怒火，到逐渐的哑火，全程不需三分钟，只需三秒钟。
　　随着青色木门传来一声关门的声音，隐藏在三楼楼梯口的李宇成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他眼里已然没了刚才的嫌弃，反倒是多了点愧疚。原来他已经认出了刚才那个傻姑娘，正是上次那个在医院撞到他，流了一手鼻血的实习医生，好像叫孙檀。
　　李宇成搓了搓手，赶紧向家里走去，年虽然是过了，但这天还是挺冷的。
　　李宇成的亲生父亲是个捕鱼达人，不过在他亲生母亲怀着他时，他的亲生父亲在一次出海遇上海上风暴，死了。
　　在以前一九九几年的临城市，一个怀着八个月孕肚的寡妇，难以存活维持生计，而且孩子出生后，户口也成为了问题。
　　于是经中间人介绍、说成，28岁的牛春芳带着3岁的儿子二嫁给了离异的李大海，李宇成也自然而然姓李，名宇成了。
　　李大海除了一个志愿军后代的名头，也没有哪些特别厉害的本事，前一年还因为在大街上喝醉酒，找事，让人打断了三根肋骨和左腿骨。现在还搁家躺着，什么事也做不了。
　　是以，一大家子的重任便落到了李宇成肩上。李宇成每个月六千块钱的基本工资，除却三千五的日常开销，余下的二千五，他全都给了李大海的亲女儿，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姐姐李笙。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暴走，李宇成终于回到了那个家具陈旧，采光严重不足的家。
　　李宇成这人打小就懂事，街坊邻居对他评价也很高。他回到家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包里取出装着三十五张毛爷爷的信封，放到妈妈牛春芳手里。
　　“宇成啊！妈妈想跟你商量件事”，牛春芳语气和蔼向儿子李宇成说，“上周星朝一，妈和你爸去医院做复诊……那医院来了个很厉害的外科大夫。手术费不多，也就三十万。还是熟人介绍价。我跟你姐说了，她不肯。”
　　李宇成耐心听完了妈妈说的话后，月薪六千，还要给家里三千五生活费的他，果断拒绝了妈妈的要求，“没有钱。”
　　李宇成话音刚落，客厅左边第二个房间就传来一声巨响，李笙扯破喉咙，声音里带着哽咽的鼻腔喊道，“李宇成，你有钱也不许给他。他有今天，都是他自找的。腿没断之前，也没见他做过一天实际事。我们现在好不容易把他欠的债都还清了，怎么，他还想着把他的断腿医好，再去赌？去喝？去闹事？再去给我们丢脸！李宇成！你不许给他，也不许给你妈。”
　　李家的家具门窗，都是上一代人留下的，到现在，多多少少有些不顶用了。刚才李笙那一摔，整扇房门都抖落了木碎灰尘。
　　牛春芳见继女这么不讲理，当下气的舌头都打结了，叽叽歪歪了半天也叽不出一句像样的话来，最后还得靠有眼力劲的亲儿子李宇成过去敲响养女李笙的房门。
　　见儿子成功进到了养女的房间，牛春芳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插着腰站在门外对着里面的李笙嚷嚷道，“李笙要阿姨说，这书你还是甭念了，念了再多你也是白念。连最基本的百事孝为先的道理都不懂，你说，你还读个啥嫩子书嘛。”
　　骂上瘾的牛春芳见房间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心下立即就有了一种至高无上、她说啥就是啥的优越感，又换了种语气，苦口婆心劝说道，“笙笙，你就听阿姨的，我们别念了。凭你的条件，在这临城市找个有钱的富二代嫁了，衣食无忧，没事就出门逛逛街，shopping一下，city一下，到时候再给你爸攒点养老钱。这人生多好啊！”
　　说到婚姻这事上，牛春芳越说越起劲，直至对上李笙那要杀人的眼神后，她才闭嘴。
　　“去你的xx，牛春芳，你要嫁你就自己去嫁。这里没人拦你。我李笙书读的少，可不懂你那套百事孝为先，夫为妻纲，以夫为天的旧时代产物！你要是没了男人，你就活不了了？那你就趁早死了得了。”
　　牛春芳也是被李笙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吓着了，赶忙丢下几句话就想离开，“哎哟！你这孩子说什么话。阿姨这不也是为你和宇成好吗？你爸腿脚利索了，不就也能帮你们分担一下。到时候，你爱念到什么时候，爱什么时候嫁人，爱嫁什么人，阿姨都不管你。不过今天，这三十万，你们一定要拿出来，明天，人家专家就得走了。赶紧的。”
　　李笙见牛春芳还张口闭口三十万，心里被气的直接抄起书桌上的玻璃杯就朝其狠狠摔去，目眦尽裂道，“想拿钱可以，让他李大海自己来跟我们说。跪着来跟我们说。”
　　从李笙手里飞出去的玻璃杯并没有砸到牛春芳身上，不过也是给了牛春芳一个不小的威慑。
　　而在这狼籍一片的现场中，李宇成情绪显得异常稳定，仿佛只是在看一场滑稽的表演，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