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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彩虹屁的信息茧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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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办…我们再拜一次?”姜恣意连忙半蹲在地上捡花。
“没关系,足够了。”顾执刚从惊艳里回过神来。
现在还不能太贪心。
“你还好吧?”姜恣意觉得他的鼻头有一点红,“唉,我今天怎么冒冒失失的。”她自我反省道。
“鼻梁太高了,怪我。”顾执将拾好的花枝握成一束给她。
姜恣意:…妈生鼻全责是吧?
她找了面镜子,想重新补上簪花的缺口,可插来插去还是插得东倒西歪,连带着头发也变得乱糟糟的。
姜恣意笨拙地用指缝梳理满头乱跑的发丝,像一只不太会舔毛的猫。
顾执趁乱捏了捏她的脸。
“喂!”姜恣意慢半拍地抗议道。
她“嗖嗖”把簪花全部拆掉,使劲胡噜了几下发尾,把指尖往顾执的脑门上一点。
一道微小的静电沿着两人肌肤相抵的地方流窜了过去,蛰得顾执失笑。
“你等着,我还能放电!”姜恣意两指并拢,迅速摩擦头顶。
“皮卡丘饶命。”顾执终于配合地开始逃跑。
他们沿着石阶一路往下,吵吵闹闹地抵达了最后一个任务点。
溪水旁,一块块蓝底白花的染布迎风飘动。
“顾执哥…恣意姐姐。”正准备给麻布染色的罗盼飞快地看了他俩一眼,然后把目光移至自己的鞋尖。
“盼盼,我把水换好了。”王子鹤将半满的木桶提到了桌子上。
“嗨。”他没事儿似的打了个招呼。
姜恣意抓着顾执胳膊的手骤然一紧。
[罗盼和王子鹤真的和好了?]
[有没有从隔壁直播间过来的,求讲解]
[王子鹤昨天晚上在房间里到处砸东西,还差点对罗盼动手]
[李燕回把他痛批了一顿,他沉默了半个多小时,突然嚎啕大哭…]
[罗盼立刻就心疼上她老公了]
[我只能说尊重祝福]
[没有那么夸张吧…感觉王子鹤就是脾气上来的时候控制不住情绪,后面认错态度挺端正的]
[罗盼前面也说过,这种事都不是一次两次了…]
[可罗盼也承认自己有时候会故意激怒他了啊?]
[?怎么还有替家暴男说话的]
[我现在的表情和恣意一模一样]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还是等罗盼自己做决定吧。”顾执和姜恣意咬耳朵。
“唉,早知道一点用没有,我和杜姐昨天就不劝她劝那么晚了。”姜恣意还是有些生气。
“你们好,我是扎染工艺的传承人,现在在小镇上开了一间工作室。”身穿马面裙的年轻女孩迎了过来,“这关的任务就是教大家体验这项民间传统的染色艺术。”
在女孩的指导下,姜恣意把原色布料多次折叠,然后用皮筋和夹子固定好。
“奇怪,我的怎么比你大那么一圈。”姜恣意捧着被她缠得像木乃伊一样的织物,歪头朝顾执问道。
她明明每一步都跟着教程做了啊!
[姜恣意的动手能力怎么跟我一样糟糕…]
[她捆得这一坨,总感觉要有什么东西从里面爬出来了啊啊]
[我作证,姜姜真的很努力在听讲了]
[其实步骤都是对的,她就是手比较笨]
[怎么感觉这么说杀伤力更大]
[明明手指很长很漂亮诶[吸溜]]
[作为一个在生日会收到过姜恣意手作玩偶的粉丝…我建议她还是不要再做了]
“可能是布料的材质有点差别吧,”顾执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非遗手艺人:……请苍天!辨忠奸!
“真的吗?”姜恣意将信将疑。
她一直觉得自己手还挺巧的。
每次春节吃饺子,顾执都抢着夹她包的;照着短视频叠的千纸鹤也被他珍而重之地摆在书柜的中间层。
有一年她心血来潮给顾执织了一条围巾,他直接装行李箱里带去了巴黎时装周。
就连生日会给粉丝准备的猫头布偶,也被他顺走了两个。
等织物在染料桶中完成染色,被清水漂洗后展开,和其他人的作品摆放在一起时,姜恣意终于意识到:
她原来是个手残。
她只是一直生活在顾执用彩虹屁构筑的信息茧房里罢了!!
“恣意姐姐,你…你染的图案好别致哦。”罗盼悄悄将自己那条花样精美的蓝白方巾往旁边移了移。
降低对比造成的伤害。
“真可爱,很像Robert呢。”顾执指着姜恣意作品中央那个能造成严重精神污染的不明蓝色物体说。
“哪里像了?”姜恣意羞耻地捂住眼睛。
“Robert牙通牙的时候不就长这样吗?”顾执早已成为姜恣意抽象艺术的品鉴大师。
“嘤子沾完颜料在雪地里抖毛的话,也很有这个神韵。”他甚至还换了一种解读的角度。
“这简直是浑然天成啊!”顾执对她竖起大拇指。
转眼到了晚餐时间,手头充裕的顾姜二人在古镇评分最高的私房菜馆里定了个包间。
王子鹤今天表现得十分积极,虽然预算有限 ,他还是给罗盼在小桥旁边准备了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虽然桌椅是在隔壁餐馆大堂顺的,蜡烛是找节目组借的,两个人顶着寒风在室外吃饭,菜一上桌就凉了个彻底。
但罗盼还是高兴得容光焕发。
于华庭和杜小芳好不容易赚了两百多块钱,去北边的任务点斗蛐蛐,输了个精光。
顾执牵着姜恣意往回走的时候,刚好遇到他们蹲在路边啃烧饼。
姜恣意善心大发,给他们一人加了一根淀粉肠。
“再走100多米就到了。”顾执站在她前方挡风。
“好。”姜恣意的胃又开始变得不舒服。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朝小巷的另一头望去。
一家三口刚好从路灯下经过,戴着奥特曼面具的小男孩一蹦一跳地走在最前面,拖着行李箱的父亲加快了脚步,估计是担心路滑要喊他停下。
穿着灰色棉衣的女人被落在后面,她简单扎着一个低马尾,有弧度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侧脸很像林淑瑶。
姜恣意突然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她的大脑因缺氧而变得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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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恣意,你就是见不得我过得好!”林淑瑶在法院走廊里嘶声力竭地喊着,她的律师和丈夫一左一右抓着她的手臂。
“我好不容易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有了爱我和我爱的人,你凭什么要毁掉这一切?”她凌乱的卷发垂下遮住了双眼,嘴唇的颜色变得更加鲜艳,癫狂地在姜恣意的眼前开合着。
手握胜诉判决书的姜恣意,麻木地在她面前站住。
“白眼狼!我当初就不该生你!我的人生完全就是被你毁掉的!”林淑瑶怨毒地说,即使有三年未见,她还是知道该如何戳中自己女儿的痛处。
林淑瑶离开后,姜恣意仍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上。
“是你决定把我生下来的,妈妈。”她注视着那扇已经被关上的大门。
“是你放不下那个和自己一夜情的男人;是你为了挽留他花光积蓄整容;是你逼我出道赚钱;也是你嫌小小年纪就化浓妆穿胸衣的我恶心。”姜恣意一股脑地、宣泄一般地说。
“是你说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相依为命的;是你说我只能爱你的;是你发誓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是你先不要我的。”当她的声音被远处的墙壁再次回放时,姜恣意才发觉自己在哽咽。
“你结婚了,你有了新的孩子,你终于从自己亲手酿成的苦果中解脱。”
“可是我呢?我该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恨姜生潮,不恨你的父母,不恨你的弟弟…你为什么只恨我呢?”
“你的人生不是我毁掉的。”许久之后,她颤抖着,低低地说。
“我的人生才是被你毁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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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恣意,看着我的眼睛。”顾执转过她的肩膀。
“学着我的样子,深吸一口气。”他把手挡在她脸颊的两侧,将那个神似林淑瑶的路人遮得严严实实。
新鲜的空气进入姜恣意的肺部,她被呛得咳嗽了起来。
“我没事…我没事。”姜恣意忍耐地闭紧了双唇。
距离上一次复发只过去不到两天,她怎么能软弱成这个样子呢?
“我带你回去休息。”关于姜恣意的病情,顾执已经和导演组达成了协议,现在只需要依据李燕回给出的应对方案采取行动。
“没关系的,至少先吃完晚饭吧。”姜恣意逼自己直起身,往前迈出一步。
“品尝一下我们今天的胜利果实。”她勉强勾起嘴角,试图对顾执起到些安慰的作用,却只看到他愈发心疼的眼神。
顾执知道,姜恣意一直都很会忍。
之前在剧组拍戏的时候,导演紧赶慢赶过完了好几集的戏份,姜恣意顶着满头沉甸甸的珠翠,从布景中的贵妃榻上站起,又缓缓跌坐下去的时候。
周围人才意识到她已经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即使和姜恣意在一起后,身体上的不适,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忍着。
两人胡闹的时候,顾执在她松松垮垮的家居裤下发现一块已经肿成紫黑色的瘀伤。
姜恣意居然轻描淡写地说自己不记得是怎么摔的。
她这一点也和猫很像,生病了一声不吭,直到疼得实在受不了,才能看出些端倪。
怎么能让人担心成这样,顾执的心沉重得像一团浸满水的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