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3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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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中午，姜岁和白书婷又一次踏入前不久才来过的大楼，只不过这次的楼层不一样，包间也不是同一个。
这次又是她们俩最后才来，薛亦晴走过来瞪她们：“你俩怎么老是最迟，就等你们了，总算可以上菜了。”
姜岁拉着白书婷入座，看了一圈却没看到葛晗。
她有些意外，开口问坐在对面的蒋漾：“学长，葛晗怎么没来？”
蒋漾没回答，薛亦晴抬手给她脑门来了一下：“你够了啊，成天看热闹不嫌事大。葛晗有点事来不了。”
姜岁瘪着嘴，刚想说话又被白书婷一把捂住脸，只好消停下来。
话题中心人物此刻正在嵘市。
昨晚和好之后葛晗是打算在周六来接风宴的，但是在晚上八点多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葛曜打来的，他问葛晗周末会不会回家。
葛晗觉得很奇怪：“回家？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葛曜犹豫着告诉了她林润珠明天要动手术的事。
晚上九点多蒋漾接到了葛晗的电话，在知道她要去机场后没多问一句就把人送过去了。
家里只有林润珠和葛曜在，而林润珠从来不熬夜早就睡了，葛晗也没进去打扰她。葛曜似乎是特意为了等她而一直没有睡。
快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葛曜了，他也长高了不少，已经比葛晗还要高了。
“快去睡觉吧。”葛晗叹气，“明天你就待在家里吧，我陪老妈去医院。”
葛曜站在一边没有走，和葛晗很像的眼睛缓慢地眨动着，良久才问出一句：“姐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你的气？”葛晗觉得这话很荒唐，“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你也不是自愿出生的。葛晗心想。
“姑姑和我说的。”葛曜没藏着掖着，“她说你生我的气所以你今年过年不会再回来了。”
葛晗冷笑了一声，对姓葛的那群人没有一点好感。
她看着葛曜，这个和自己同姓但因为不同性而和自己拥有着天壤之别的人生的弟弟。
你这辈子一定会很顺利。她在心里这样预言着。
“我没有生你的气啊葛曜。”葛晗轻笑起来，“但是你姑姑有一点说对了，今年过年我不会回来了。”
既然你这辈子一定会很顺利，那我说一两句让你失望的话也没什么吧。
面前的男孩看起来很不知所措，他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时隔已久才能见上一面的葛晗已经看不出来，也不想分辨了。
“快去睡吧，太晚睡觉会长不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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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酒桌上的蒋漾没有心思管其他人，拿出手机给葛晗发消息：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这边的葛晗很快就打字回复：没什么事，术前检查已经做完了，手术排在晚一点。
手术说大不大，是乳腺结节的切除手术，因为超声诊断是BI-RADS4B级，癌变几率较大，结节本身也比较大因此不能做微创只能选择传统手术。
单发的结节切除很快，甚至都不需要住院，因此她只要陪着林润珠做检查，等她做完手术再带她回家就可以了。
她看向已经换好病号服，坐在自己身边的林润珠。
生女育儿已经有二十多年，她不再似本名那样看起来透润如珠。皱纹布上她的眼周，白发与黑发交织在一起，缠绕出她漫长的生命历程。
葛晗伸手，握住了林润珠的手。
她转头看向葛晗，露出一个笑容。就像早上突然在家里看到她的时候那样，虽然很意外但也很开心。
这一年里无论是什么大大小小的节假日，葛晗都没有回来过。去年春节发生的事足够让她心灰意冷很久了，但这次毕竟是林润珠要做手术。葛云峰不靠谱，葛曜的年龄又太小，她理应要回来。
“我下周也请了几天假。”葛晗看林润珠指责的话语马上就要脱口而出，连忙补充，“调休的，不扣钱。”
她认真地看着她：“什么时候查出来的？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你工作也很忙啊。”林润珠笑了笑，“一个小手术而已。何况你回来的车费多贵啊。”
“那我不回来的话你要让谁陪你呢？”葛晗问她。
林润珠脸上的笑僵住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你姑姑她们都在呀，谁有空谁陪我就好了。”
葛晗一到这种时候就想说点伤人的话让她清醒一些。
你和你的丈夫结婚二十年有余，你做手术能找到的第一个陪同的人居然不是他吗？
葛晗压下心里的酸涩，低着头整理了一下情绪，很快又看向林润珠。
她笑起来，圆圆的眼睛也弯起来：“妈，今年过年我不会回来了。”
蒋漾昨晚对她说的话，她实践在这里。
林润珠的脸色变了变，很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到底应该要说什么。
她不再清亮的双眼中酝起眼泪，眼泪替她诉说一切。
葛晗伸手擦去了她的泪水，相比之下她很镇定，很冷静，冷静得不像她自己。
“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了。”
她已经慢慢在长大了，能够负担自己的生活开支，实现小时候梦想中的麦当劳自由，全心全意地爱自己。
葛晗一定会做到，比任何人都更爱葛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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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蒋漾还待在包间里。
因为是周六中午的聚餐，大部分人都没喝酒，只是吃完饭后也都没走，就留在这边继续玩。
他也没走，纯粹是因为回去了葛晗也不在，干脆待在人多的地方转移一下注意力。
葛晗一直没再发消息过来，蒋漾把玩着手机神游天外，没注意到旁边坐了人。
“学长。”李迎夏凑过来，“葛晗今天没来不是因为亦晴学姐吧？”
蒋漾摇头：“她家里有事，回嵘市了。”
“那就好。”李迎夏点头，“我想也是，我那天也和她说过了。”
“那天？”蒋漾捕捉到关键词，挑起眉毛，“说什么了？”
李迎夏觉得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就告诉他葛晗来问过自己关于薛亦晴的事情。
被打听的人耳朵尖得很，隐约听到自己名字了马上就从旁边的沙发上挪过来，凑近：“什么什么？你们说我什么了？”
知道了来龙去脉的蒋漾和薛亦晴两个人露出了截然相反的表情。
蒋漾无语：“你为什么还和她说我一定喜欢她？”
薛亦晴大笑：“我就知道她肯定也喜欢你，不喜欢你的话才不会问呢。”
李迎夏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身边坐着的庄茂，结结巴巴地回答：“我就随口一说啊，给她吃个定心丸嘛，不过她没什么反应，可能根本不相信呢！”
蒋漾揉了揉眉心，不想再说任何一句话了。
薛亦晴捞过桌上的小碟子，在里面挑拣着自己想吃的东西，头也不抬地开口：“真不懂你到底在害怕什么，爱要大声说出来懂不懂啊。”
“就趁她生日呗。”薛亦晴出着主意，“请她吃饭，送上礼物，然后告诉她你喜欢她，问问她愿不愿意和你在一起。Perfect！”
至今为止还没想好到底要送什么礼物的蒋漾提到这个头就更疼，他否决了一系列方案，包括但不限于香水包包化妆品玩偶等东西，原因都只有一个：不够特别。
“傻叉。”薛亦晴总结，“那你就把她最喜欢的东西，也就是你自己送给她吧，这够特别了吧。”
蒋漾还来不及开口，先听到包间里响起的伴奏声。
很熟悉的歌，他和葛晗在车上听过，他还记得葛晗那个时候扒在窗户上，低声感叹道：“可惜江洲不会下雪。”
江洲不会下雪，但总有地方在下雪。
他想他知道要送什么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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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林润珠因为手术的原因晚上只能平躺着睡，葛晗怕她一不小心压到于是提出和她一起睡。
向来是夜猫子的葛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就放下手机了。
室内一片黑暗，葛晗感觉自己躺下去也快要睡着了，突然听到林润珠开口了。
“晗晗。”
她清醒过来，轻声回应了她。
“你还在上小学的时候，一放学就会来店里帮忙。”林润珠在黑暗中睁着眼睛，回忆着十几年前的事。
她们家是开男装店的，到现在实体经济下滑店也还开着，靠林润珠一个人打理。
葛晗依稀记得小时候的事，那个时候她还是受宠的独生女，放学回来之后发现葛云峰不在还会哭着打电话问他去哪里了，在知道只是去出差之后才放下心来。
她露出一个笑容：“小时候店里生意好好。”
生意好的时候店里会招好几个年轻的女生，她们都阳光有活力，似乎都是因为学历不高才来这里工作的，但是葛晗觉得她们很厉害。她们每个人都能搬很多货，力气很大；同时嘴巴也厉害，让店里的生意一直蒸蒸日上。葛晗喜欢和这些姐姐们待在一起，夏天总是买很多冰棍和她们一起吃。只是后来生意惨淡，她们都离开了这里，再往后葛晗听到她们的消息就是在林润珠口中，每一个人都结婚生子了。
她们会对着小时候的葛晗说你要好好读书，长大之后不要像姐姐们一样在这里做苦工。
母女连心，林润珠在这个时候也想到店里曾经聘请过的那些女孩，她对着葛晗说起几年前的消息：“阿丽前几年来店里找过我。”
阿丽姐姐是在店里干得最久的人，从葛晗小学直到葛晗上高中也一直在店里工作，后来葛晗离开嵘市去上大学了，寒假再回来就没再看到阿丽姐姐了。
她甚至不知道阿丽姐姐全名到底是什么。
“她说她要离开这里了。”林润珠回忆着，“她说她老公打她，她报警了也没有结果，于是她要逃跑了。”
葛晗沉默地听着，想起阿丽姐姐最喜欢吃的冰棍是绿舌头，她会和葛晗比赛看谁先把绿舌头弄得软软的。
“她找我借钱，我给了她几千块。”林润珠说，“我知道她不会再还了。”
葛晗平躺着，手放在小腹上，眼泪静静地顺着眼角往耳边流淌。
“妈妈一直希望你幸福。”林润珠似乎也哭了，葛晗听见她吸了吸鼻子，“我希望你结婚，有自己的小孩，有自己的家庭之后就会幸福。”
葛晗轻笑一声：“妈，你刚和我说完阿丽姐姐被她老公家暴的事就和我说有自己的家庭就会幸福啊，这也太扯了吧。”
林润珠没有再说话了，沉默在黑暗中蔓延，时间久到葛晗以为她睡着了。
“去年过年把你拉去相亲是妈妈的错。”林润珠又开口，“你爸给你介绍对象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怪他。”
葛晗闭着眼睛，淡然道：“无所谓了。”
“今年过年你不回来也没关系。”林润珠伸手抹去了脸上的眼泪，“妈妈只是希望你幸福而已。”
生于农村，上有姐姐下有弟弟的林润珠长大后读到高中就辍学不再读书了，葛晗在长大后才知道她和葛云峰也是经人牵线才认识。似乎是老天为了补偿她遇人不淑，给了她一个开店的契机，在那个外出打零工的年代，林润珠的男装店赚得盆满钵满，只是好景不长，大部分钱被目光短视的葛云峰拿去投资，都败得血本无归。
葛晗一直认为林润珠很爱自己，起码她对葛晗的教育很舍得花钱，直到葛曜出生。
“妈妈，为什么当初你要生下葛曜呢？”葛晗伸手，轻轻覆上林润珠的小腹。
这里孕育过两次新生命，改变了多个人的人生轨迹。
“我小时候一直很希望自己是个男孩。”林润珠说，“如果我是男孩，我是不是就可以继续上学，是不是就可以想和谁结婚就和谁结婚了？”
此刻的葛晗侧身躺着，她没有任何动作，也没发出声音，只是认真倾听着。
原来你也后悔过。她心想。
林润珠的认知远不如葛晗，但她有自己的执念。
葛晗知道和她再置气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何况她已经表达了决心。
她们都知道，葛晗说不回来过年，或许不止是今年。
“妈，对不起。”葛晗说。
对不起什么呢。葛晗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应该要说这句话。
作为女儿，她道过的歉已经太多太多。
“傻瓜。”林润珠似乎是困了，声音也轻下去，“快睡觉吧。”
只要她有妈妈，妈妈就永远会劝她快一点睡觉吧，多吃一点饭吧。
她睡了很沉的一觉。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3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