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你了》是土豆总会发光

1、第 1 章

　　“这个客户很重要，所里很看重，你在现在的位置确实也有几年了，这次案子之后你一直想的事情大概就会有结果了。”沈风眠听着电话那头人画出的大饼，倒不是不信任，只是一到重要案子就这么说，她实在听腻了，草草应付两声就往这位大客户那赶。
　　路上她抽空又从手机里调出来资料扫了眼，一个没留神撞上了迎面走过来的人，有东西落地的声响，她忙不迭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沈风眠？”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沈风眠没顾得低头去看是什么东西掉了，顺着声音抬头。
　　眼前的这张脸确实好多年没见过了，和高中时没怎么变，反倒，更帅了？她在心里下了个结论，季淮澈那双澄亮的眸子里此刻满是讶然和惊喜，以前沈风眠一直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去形容他这双眼睛，后来后知后觉终于知道像什么了，一双澄亮又清透，看着你时就像全世界只剩下了你一样的，小狗眼。
　　“好久不见，”她想继续说两句来应对眼前这种故友重逢的场面，但手里不停震动的手机没给她这个机会。
　　沈风眠抱歉地朝季淮澈笑了笑，留下句对不起先走了就又步履匆匆的踏入上班的人潮中。
　　被她遗忘在地上的背包挂件就这么被季淮澈捡在了手里。
　　客户的确很大，看着金碧辉煌的办公室，和一转身就面向市中心每小时的收入都以好几位数字来计算的落地窗，京市最不缺的就是这种金子，沈风眠暗叹世上富人千千万，怎么就她不能是其中之一。
　　长达一个多小时的交谈，对方似乎很满意，又依然态度暧昧的没给确切答案，抱在怀里的协议书被搁在了冰凉的大理石茶几面上，一看就很贵。
　　沈风眠陪着笑从办公室离开，大清早跨越半个市中心来谈委托，连口热水都不敢喝，结果依旧无功而返，天杀的万恶资本家。
　　想到这，她从电梯口折返，找前台要了杯热水。
　　“谢谢。”
　　拖着和落水狗一样的身躯回到所里，同事李灵霖递上一杯热美式“恭喜，谁说牛马只在一个地方拉磨。”
　　李灵霖这个名字初次见面时沈风眠就下意识的想到了雨霖铃，可惜，这么富有意境的词牌名，配得是这种不解风情的烂嘴。
　　“我要抗争！”沈风眠看着独立办公室里悠然自得的人一怒而起，然后捧着资料气势汹汹的走了过去，像是一只因为早起而开始尖叫的公鸡。
　　略显谄媚的一声“何律——”战斗的公鸡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小鸡仔。
　　简单汇报了一下早上的情况，见何琼没什么别的事，沈风眠就打算出去了。
　　手刚放在门把手上，身后男人的声音响起“小沈，晋升的机会有一个，只是不在京市，你可能需要去海城待几年，之后再调回来。”
　　“这个名额所里其他合伙人手下的律师也都在争，我知道你不愿意离开京市，但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你可以考虑一下，毕竟你一进所就是在我手底下待着，我当然希望你能有个更好更快的出路。”
　　何琼是个好人，在各行各业的实习生都被无尽压榨的现代，何琼所展现出来的人性让沈风眠不止一次感慨人间自有真情在。
　　“去海城的机会很着急吗？”
　　“不着急，一个月之后给结果。”
　　“谢谢何律，我会认真考虑的。”
　　回到工位，李灵霖凑了过来“是不是跟你聊去海城分所名额的事了？”
　　“也跟你聊了？”
　　“何律说公平竞争，大家都有机会。”
　　“那你想去吗？”
　　“不想。”
　　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一直心不在焉的沈风眠侧过头看了她一眼“为什么？”
　　“费了老鼻子劲才算在京市安顿下来，一夜之间又要去吃人不吐骨头的海城，我只有一副骨架子，已经被京市吃干抹净了。”
　　是啊，费了这么大劲才在京市安顿下来“那中午请你吃楼下的风味拌鸡架。”
　　“你这包的这个包扣带怎么断开了？”李灵霖瞟了眼被沈风眠压在椅背上的包，就瞧见裂成两半的包扣带
　　沈风眠顿时背脊僵直，总算想起早上那阵东西落地的响声。
　　“说起来你那个大飞猪也没有了。”
　　挂件是只粉色的小猪，用了确实有好几年了，还是沈风眠第一次接案子，焦虑地在律所加班到半夜，回家路上在一个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前看见了个抓娃娃的机器，口袋里只有两枚硬币。
　　手机适时地响起，一个长久不见的头像连带着消息提醒跃至桌面“你东西掉了。”
　　而后跟着一张图片。
　　那只李灵霖口中的大飞猪被季淮澈骨节分明的手指抓在掌心里。
　　见她状态不太对劲，李灵霖瞟了一眼聊天界面，两个人之间关系亲近，倒也不怕这些。
　　“这位是？”
　　“失物招领。”
　　她敲下键盘“谢谢，不要了。”
　　一种近乎本能的逃避。
　　“沈风眠，你不对劲。”直觉向来很准的李灵霖嗅到了非比寻常的味道。
　　“不是为了还东西，是想请你吃饭。”
　　那边消息回的很快。
　　“看来我今天中午可能吃不上拌鸡架了。”
　　旁边揶揄的话冲进耳膜里又打了个滚翻了出去。
　　她再次敲起键盘“谢谢，真的不用了。”
　　“好久不见，沈风眠，我们真的不可以一起吃一顿饭吗？”
　　对面似乎吃准了她事不过三的原则，盯着对方正在输入中盯了很久，白色的方条才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长度“可以。”
　　季淮澈的工作室就在沈风眠工作的那栋大楼隔壁，很近，二者不过三四百米的距离。
　　午休时间还算正常，够这些白领不紧不慢的吃完一顿午餐。
　　但如果想要聊天叙旧，似乎就有些局促了。
　　公司楼下的餐厅里。
　　沈风眠象征性地点了两个菜之后就垂头盯着手机。
　　季淮澈和她点了一样的之后就合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那只大飞猪被放在沈风眠的面前“还给你。”
　　“谢谢。”
　　生硬，僵硬，远不如早上乍然一见的自然。
　　菜上的很快，沈风眠之前和李灵霖来吃过，赞叹走菜速度的同时得出一个结论“这家一定是预制菜。”
　　“沈风眠，好久不见。”
　　他又说了一遍，与隔着屏幕冰冷的黑色方块字不同，带着磁性的嗓音好像在回答她早上轻率的一句问候。
　　那沈风眠应该回些什么呢，继续重复好久不见，然后循环往复，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痛恨李灵霖那张烂嘴没长在她身上。
　　她干笑两声，喝了口水。
　　窗外陡然下起雨，正值京市的秋冬交替，这场雨来得猝不及防，餐厅里的人向外张望，街道上行走的人开始奔跑寻找避雨之处。
　　不行，沈风眠决定拉回场面，为什么要心虚，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季淮澈一挑眉，那副吊儿郎当的劲儿和高中几乎毫无差别，那双被沈风眠冠以小狗诚挚的眼睛也变得多了几分戏谑“因为想和你一起吃饭。”
　　“就算我们是朋友，我也不觉得我们是时隔这么多年偶然碰到之后还必须坐下来吃一顿饭的，朋友。”她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强调着什么，也区分着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哪里上班。”
　　焯，沈风眠暗叫不妙，局势骤变，她再次被动，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她忽略了一个放在平时绝不会放过的细节，季淮澈怎么会知道她上班的地方，甚至提起订好了餐厅，这家餐厅虽然开在这个地段，却是预约制。
　　“侵犯公民隐私是犯法的。”
　　季淮澈笑了起来，那种笑意直达最深处的感觉让他周身散发着的压迫气场都变得柔和起来“我在对面开了间工作室，欢迎来玩。”
　　他递了张名片过去，名片和他人一样简单又透出距离。
　　沈风眠没接，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眼时间“我同事还让我帮她带饭，先走了。”
　　“沈风眠，”这是重逢以来，他第四次叫出她的名字，语气听不出情绪“如果你对我有误解，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她手里握着那只大飞猪，视线对上那双眼睛“是你好像对我有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