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老板》粘糖姥姥

7、第 7 章

　　“药中含有安神的成分，因此小云在短时间内不会苏醒。”孙老停顿了一下，然后目光转向齐峥，“是低估了毒性的发作程度，好在你及时发现了这一情况，并将他带到了这里。”

　　孙老显得有些迟疑，似乎在权衡是否应该全盘托出，因此他吞吞吐吐地说道：“高峥……”

　　“孙老，有什么事情您就直接说吧。”
　　“小云体内的毒素发作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而且每次发作的强度也在不断增加，如果再不开始解毒，他的情况只会更加糟糕。但是天山密虫还没有孵化，我们甚至不确定孵化后是否能够成功制作出天思水的解药，我担心时间可能不够用。”

　　齐峥听完孙老的话后，眉头紧锁，沉思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孙老，我理解您的顾虑。小云的情况确实可能会越来越严重，但如果现在就开始尝试解毒，可能会导致最终的失败。既然如此，我们只能等小云醒来后，让他自己做出选择。毕竟他一向不喜欢别人替他做决定。”

　　孙老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你说得对，我这就开始研究其他可能的解毒方案。高峥，你的内力在所有内力足够的人中是最为平和的，其他人的内力都不适合，所以你这段时间尽量不要离开小云太远。”

　　“我明白。”

　　孙老与一众医部成员离开药房，齐峥折回应云的床前静静等他醒来。

　　月上中天之时，应云猛地从梦中惊醒，刚要翻身坐起，却发觉齐峥正倚在他的床边。

　　齐峥也睁开了眼睛，原来他并没有睡，只是在闭目养神。应云看着齐峥，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轻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齐峥松了一口气，将孙老所言悉数告知应云，应云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说道：“就按照孙老说的，开始解毒吧。”

　　应云的决定让齐峥感到有些不解，他说道：“不如再多考虑一下，这关乎你的性命。”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越拖越麻烦。”应云摇摇头，又说，“我也没有想到这毒爆发起来会如此迅猛，打我一个措手不及，事已至此，那便开始解毒吧，剩下的走一步看一步。”

　　做决定后，应云开始每日定时到药房来施针喝药，齐峥也总是跟在他身边，偶有毒素发作，齐峥马上出手帮他压制。

　　几天时间转瞬即逝，各个天山密虫的孵化地陆续传来好消息。
　　这日应云再次来到药房，齐峥仍然还是跟在他身旁。只是今日的药房比昨日多了一道亮丽的身影。

　　是姚玉娘，他也精通医毒之术。而且他对天山密虫的了解只会比其他人更多。因为他本是男人，如今这妖娆美丽的样子就是天山密虫所制之药导致的。

　　今日他到药房来，便是为了与孙老等人一起研究天山密虫入药的配比。
　　姚玉娘与孙老等人的讨论异常热烈，几人围坐在药房内的圆桌旁边，时而翻阅古籍，时而交换意见，仿佛忘却了外界的一切。

　　随着讨论的深入，众人最终定下了两个配比。

　　孙老对静静等在旁边的应云和齐峥说：“小云，只能确定这两种不同的配比是有用的，但不能保证一定可以解毒。高峥，最终解毒复杂且耗时极长，我等可以轮流休息，你却不能，一定要坚持住……”

　　孙老没再继续说下去，他不想给齐峥更多的压力。

　　姚玉娘却毫不顾忌，说到：“李老板，解毒过程中一定要维持住，一旦你维持不住，那功亏一篑，小云马上就会毒发身亡，没有再拖延的机会了，所以请你务必坚持住。只要小云能解毒，我这一脉的奇毒都可以交给你。”

　　应云在一旁紧紧抿着嘴，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这是姚玉娘为他能活下来增加的筹码，即使这个筹码会对姚玉娘本身产生一定的影响。但他们相互扶持着走到今天，早已是亲人了，亲人之间何须言谢。

　　齐峥深吸一口气，郑重地点点头，说：“我会坚持住，放心。小云的性命，还有大家对我的信任，我绝不会辜负。”

　　孙老点点头，对着应云说：“小云，我们现在开始制药，你先养精蓄锐，今晚亥时一刻开始解毒，解毒过程会持续很久，顺利的话明日未时左右即可完全解毒。”

　　应云轻轻点头转身出了药房，齐峥紧跟其后陪同。

　　两人从锦衣卫医部驻地出来，不紧不慢地走着，像是很从容的样子，实际上齐峥心里还是很紧张的。

　　一方面知道自己的内力深厚，坚持到明日应是无碍，另一方面毕竟也与应云相处了两月有余，应云看起来对什么都淡淡的，实际上却是外冷内热。

　　所以齐峥没办法不紧张、不担心。

　　但是应云这个即将解毒的正主，一点都不担心自己，或者说他对自己的命看的并不重要。

　　“给我解毒一定是只能你一个人灌输内力吗？”
　　齐峥惊讶地看着应云，有些奇怪他的问题，但还是回答说：“孙老是这样讲的，其他人的内力要么维持不了，要么过于爆裂不适合保护你的经络。”

　　应云听完沉默着走了几步，这时已经来到了别院东南角的明竹馆。
　　齐峥被他的沉默搞得有些不安，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边向馆里走边说：“明竹馆无人居住，进来歇歇脚再走。”

　　应云被拉着走进馆里，明竹馆顾名思义，只有大片大片的竹子茂密地生长着。应云无暇欣赏竹林的静谧，被拉住手腕的下个瞬间，心里充斥着不解：自己怎么会不设防地任由齐峥拉住呢？

　　直到坐在明竹馆东侧竹林中的石凳上，应云才勉强给自己一个解释：也许是齐峥太强了，若是怀有恶意，自己也没办法，所以才放任他动作。

　　应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置身竹林之中，微风徐徐吹过，竹叶簌簌作响，顿觉心神为之一清。因不知齐峥想做什么，应云选择自己把握聊天方向。

　　“解毒时不停地输出内力会给你带来不可逆的伤害吗？”
　　“不会有伤害，解完毒休息一天，内力就会全部恢复。”
　　“是吗，那就好。”

　　但是应云实在不善于聊天，只好抬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齐峥目不转睛地盯着应云看，直至看得他有些恼了，方才垂下目光，也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全部喝掉，说：“小云，你不相信能解毒。”

　　齐峥直接用的肯定句，而不是问句。
　　应云蓦地停住动作，然后轻轻将水杯放下，抬起头来直视齐峥，嘴角扬起一抹极其艳丽的笑，说：“居然被你发现了。”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啊。不相信解毒的大夫，不相信你能坚持，也不相信……命运会眷顾我。”

　　应云说着，抬起水杯轻啜一口，接着说：“这不是太正常了吗？”

　　齐峥沉着脸，垂下的眼睛里一片晦暗，他结合锦衣卫给的情报，了解到应云幼时惨遭被杏谷前任谷主灭门后，被带回谷中做药人的时候，就很心疼他。

　　齐峥心中暗自决定，虽然应云已手刃仇敌，但曾经的苦难并不能被一笔勾销，心灵的创伤也远非一朝一夕可以愈合，他一定要尽所能去帮应云，应云的未来不应被过去的阴影所笼罩。

　　退一万步说，应云的医毒之术是孙老都认可的，为了锦衣卫，为了大齐，他也该让应云能开心地生活。

　　“我不知道命运如何，但请你给我个机会，相信我、相信我们一次，解完毒我带你去大漠骑骆驼好不好？”齐峥与应云对视，眼中的坚定几乎要把应云烫伤。

　　应云的嘴角挂不住笑，其实他也不喜欢这么笑。他没说话，齐峥有些急了，站起身来到应云身边，俯身与应云平视，说道：“小云？”

　　应云不看他，喝了口水，说：“我也没有别的选择。”

　　齐峥没听出应云在逗他，更心急了，边转去应云另一侧边说：“小云，你心里一定要相信可以成功，人的主观能动性……”

　　齐峥转到另一侧，发现应云在偷笑，很愉悦地笑，这一笑冲淡了他本身的疏离，竟是很开朗。

　　见到齐峥愣住，应云不禁笑得更开怀，笑出了声来。

　　齐峥回神，有点气又有点乐，舔了舔牙，说：“好啊，小云你看我笑话！”

　　说着向前伸手去挠应云的痒。

　　应云从未被人挠痒，根本没有防备，而齐峥甚至动用了一招手上功夫——纷红骇绿掌。齐峥学武时与黄海派相邻，意外与黄海派大长老成了忘年交，这招掌法正是他的独门绝学。

　　齐峥甚少用这招，但今天一用这招就收到了奇效。应云没能从纷飞的虚影中拦住齐峥真正的手，于是齐峥挠痒成功。

　　而应云腰上的痒痒肉一下子被齐峥捏了正着。

　　应云的反应出乎意料地剧烈，他忍不住大笑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试图躲避齐峥的“攻击”。齐峥第一次见到如此鲜活的应云，不由得停下手来。

　　笑声渐歇，应云急喘了几口气，略作平复，直起身来，脸上犹有笑意，眼角笑出了泪花。

　　齐峥不敢细看他，只好转头看向竹林，这样却把漫上热意的耳朵露出来，恰巧被应云收入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