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老板》粘糖姥姥

15、第 15 章

　　一行人离开临照府没多远，便由尘土飞扬的陆路，转为了波光粼粼的水路。按照计划，水路可以沿着陵水南下直抵大江的中枢府城——九江府，再从大江往东去，在徽州府转陆路，便可从安波府入海。如此水陆交替的安排，速度比单纯走陆路要快几倍。

　　抵达襄沅府的时候，按计划下船休整一二，哪知道天空突然变得阴沉，不久便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如同愤怒的巨兽，使得陵水的水位迅速上涨，且河水流速也变得异常湍急。齐峥原本计划通过水路前行，此刻却只能无奈地望着汹涌的陵水，无法继续乘船而下。

　　“雨势过于猛烈，我们不得不在襄沅的驿站停留，这两天会有人密切关注陵水的水位情况，再来决定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有很大可能，我们需要改走一段陆路，以避开暴雨区域。”齐峥皱着眉头，表情显得有些严肃，他开口说道。

　　“好。恰逢玉娘最近几日旧疾复发，虽然情况不算太严重，但我也想让他们多休息几天，以便更好地恢复健康。而我打算自己一人随你一同行动。”应云在深思熟虑之后，给出了他的回答。

　　齐峥定定地看了应云半晌，才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尽快准备，所需物资都备齐后，你我二人领一半锦衣卫先行，其余人同姚玉娘、可依一起等待雨势稍缓，水位稳定后再行出发。”齐峥迅速做出安排。

　　应云点头表示同意，随即锦衣卫开始忙碌起来，检查装备，确认行程中可能需要的补给。虽然计划有变，但与定南王相关的事情仍需齐峥解决，也只有齐峥的秦王爵位比定南王更高一等，更能占据大义。

　　大齐朝上一代的亲王数量便很少，现今只剩一个年岁颇大的鲁王远在京城。而齐峥这一代，更是只有齐峥自己一个亲王。

　　第二日，一切准备妥当，齐峥和应云二人正要出发，却在驿站门口远远看见一道身影策马飞奔而来。

　　“吁！”来人勒住马，不待停稳便从马上跳下。

　　他激动一行礼，紧接着说道：“锦衣卫温一见过秦王殿下。请王爷接旨。”

　　说罢，他就把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明黄色卷轴，双手举起奉给齐峥。

　　此时齐峥眉头皱得更紧，好像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齐峥接过圣旨，扶起温一，一行人又回到驿站。

　　“文宁，清场，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齐峥说着，回到大堂的桌边坐下。锦衣卫在范文宁的安排下，迅速将驿站大堂包围起来，另有三支小队在附近巡逻。

　　齐峥看完圣旨，又从温一手里接过一封密信。他细细查看了密信的蜡封，确认无误后开启。

　　圣旨上只提到了荆州府的大江平原地区发生洪灾，钦差已经前去赈灾，要齐峥前去接管兵权，若有趁机生乱的反贼，务必以最快速度镇压。

　　而密信则是更为详细。信中说到决堤河段的堤坝是年初刚刚加固的，为什么会决堤，是有官员贪污受贿，还是另有隐情。朝廷派来的钦差只负责赈灾，其他的事情都需要齐峥来解决。

　　换言之，皇帝的疑心病犯了，他信不过这次钦差。他信得过的心腹，武力值高的被贬，任岭南各府知府，成为定南王势力范围的一颗颗钉子，武力值低的领了护卫前去江南等地巡查盐、铁、税务等。

　　皇帝也信不过他的儿子们，多事之秋，太子最好留在京城不能外派，其他的儿子也已经长大了，他怕他们做得好，给太子添堵，又怕他们做不好，解决不了问题。

　　皇帝思来想去，只有亲弟弟齐峥，能把事情完成得漂漂亮亮的。于是安排人手兵分三路截住齐峥，先去解决决堤的事儿。

　　齐峥沉思片刻，安排道：“按照原定计划，我和小云继续领半数锦衣卫前往荆州府。这次只能留下一支小队保护姚玉娘和可依。文宁带其余人，去襄沅府东侧靠近荆州府的地方扎营，等候从西北调来的锦衣卫，合并重组。”

　　应云没有拒绝锦衣卫保护姚玉娘和蓝可依，他们二人实力不强，只有竹生一人无法护他们周全。

　　齐峥顿了顿，又说：“文宁，你先去挑人，作为暗线调查荆州官场的所有官员。你的任务很重，行事注意隐蔽。”

　　“是，我明白了。”范文宁在得到安排后，转身迈步，离开了大堂。他心中明白此次任务的重要性，一旦行动暴露，他的任务会失败，还会给齐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先行挑选了最精干的锦衣卫，准备了充足的物资，选择了一条隐蔽的路线，趁着雨势的掩护，避开人烟稠密的城镇，悄然离开。

　　与此同时，齐峥也开始了他们的行程。作为明线，齐峥和应云率锦衣卫大张旗鼓的去往荆州城，尽量吸引人们的注意。

　　尽管安排了明暗两条线，齐峥还是时刻保持警惕，他知道，皇兄的疑心病并非空穴来风，朝中确实有一些不轨之徒，企图利用一切机会动摇皇兄的地位，一如他刚从北蛮战场上大胜归来时。

　　齐峥在十六岁那年，怀揣着对大齐海清河晏的期盼和对大齐盛世的追求，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北蛮战场的征程。在那里，他用了整整五年的时间，不断地与北蛮进行激烈的战斗，最终取得了胜利。

　　在战争中，齐峥展现出了非凡的军事才能，他不仅成功地大败了北蛮的军队，而且一路势如破竹，最终打到了北蛮的王庭，给整个边疆带来了和平与安宁。

　　然而，齐峥未曾预料到的是，最难处理的并非战场上的战斗，而是战后的朝堂局势。随着外敌的消失，朝廷内部的权力斗争开始愈演愈烈。

　　皇帝的大皇子齐枢，既是长子又是皇后嫡出，早早就被立为太子。二皇子齐芃乃是金丽妃所出，金丽妃是曾经战败的坦山部族长之女，在朝中并无势力，因此二皇子游离在权力中心之外。三皇子齐芾，年龄只比太子小一岁，出自许惠妃，外公是两江总督，因此被一些人提前站队。

　　正是三皇子党意图拉齐峥的副将站队三皇子，但副将并非没脑子，他知道自己代表的是齐峥，于是就把此事告诉了齐峥，意图染指军权的行为惹恼了齐峥和他皇兄。

　　齐峥与皇帝商议，令三皇子齐芾，与北蛮部落所派来和亲的王女诺敏进行和亲，至此三皇子党崩解。

　　战败后被送来和亲的王女诺敏，在北蛮王庭并不受宠。也许诺敏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回到北蛮王庭，并且还在大齐的支持下当上了北蛮女王。扶持诺敏得到的回报，是大齐能够间接地控制北蛮，并进一步推动了双方的互市贸易。

　　经此一事，百官不敢再触齐峥的霉头，可齐峥还是厌烦朝中的明争暗斗，在交还了军权之后，齐峥接管了锦衣卫，后返回了西北地区。

　　齐峥骑着马，神游天外，全凭本能在前进，直至在前往荆州的半途中，齐峥看见了一些流民营地。

　　从荆州府出发，沿着官道向西行，地势逐渐升高，而且襄沅府的官员们处理事务严谨，从不马虎，因此襄沅府并未遭受洪水的侵害。

　　然而，对于那些流离失所、不得不在野外寻找安身之所的流民来说，他们所处的营地几乎完全位于荒凉的郊外，距离襄沅府还有很长一段路，骑马能一天到达的地方，走路却要十多天。更何况，在连绵不断的雨季中，除了遍地的荒草和野菜，他们几乎找不到其他可以用来充饥的食物。

　　荆州府，自古以来就是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地区，大江平原出产的稻米，几乎占到全大齐的一半，每年加固大江的堤坝是不可或缺的例行公事。

　　然而，今年的堤坝却发生了决口，这并不是自然灾害所致，一定是人为的破坏。这种有心人的肆意妄为，最终却要无辜的百姓来承担后果，齐峥在愤怒之下不由得紧握缰绳，使得他的速度逐渐减慢。

　　齐峥停下马匹，决定不再继续前行。他转而折返回流民营地，那里有无数因堤坝决口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需要帮助。

　　马蹄声在营地中回响，齐峥下马步入了这片临时搭建的营地避难所。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面容憔悴、眼神中充满无助的流民，心中充满了沉重的责任感。

　　流民们只是看着他们，也许是他们随身带着的刀起到了威慑作用，并没有那个流民冲上来，他们只是看着。

　　突然从齐峥左侧冲出来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还不等锦衣卫阻拦，便扑通一下跪在齐峥身前。

　　“贵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儿！”这个妇人一边说一边不住的磕头。

　　妇人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衣衫褴褛的男女，他们拖着妇人往回走，妇人哭喊着求救的话，挣扎间，一蓬泥水溅到了齐峥的身上。

　　领头的老翁忙不迭的跪下，其他男女也都呜呜泱泱跪了一片。没人拖住妇人，她便又重新冲上来，重重地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