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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占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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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到兼职的地方之后我推门进去,江涛坐在座位上玩手机,看到我走进来吓了一跳:“你脸上怎么了?”
我出门前照了镜子,脸上昨天被凌宇打了一巴掌留下的印子发着红色,现在还隐隐作痛。
“没怎么,”我简短的回答,“应该不影响工作吧?”
“影响是不影响,但是你这么看着也不太好,”江涛依旧盯着我的脸看,“嘶,还有点肿,要不要给你买个冰袋敷一下?”
我摇了摇头,我天生体质就这样,很容易留印子。之前在医务室手背上扎的一针,因为我把流速调的太快,手背上紫了一片,好几天才消下去。
江涛给我出主意:“要不这样吧,正好我这几天到了一批新道具,等下给你化个妆,你试试那个新道具,应该能遮一点的。”
“化妆要收费吗?”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江涛不加掩饰的翻了个白眼,“放心好了,不收钱。”
我放下心来,昨天凌宇扇了我一耳光之后把我的现金也拿走了,我现在手上就剩了上次兼职留下来的一点钱,要是今天不来兼职估计真的得又晕倒一次。
就是不知道这次还有没有一个沈浮把我背去医院打葡萄糖了。
江涛带着我走进一个房间,里面堆了一些道具,他在里面翻了翻,翻出来一件黑色的长袍和黑色的长裙:“找到了,你穿上这个试试。”
手下的布料顺滑,不是什么特别劣质的料子,我穿好之后推开门,江涛看到我的瞬间眼睛亮了亮:“看不出来嘛凌祉,你穿这身衣服还挺有点中世纪女巫的感觉的,”
里面没有镜子,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反正江涛挺满意的,他拉着我左看看又看看,然后把我拉去一边开始化妆了。
看着他给我脸上抹各种化妆品的熟练样子,我有些费解:“不是,你化妆技术怎么这么熟练啊,你本行难道其实是个化妆师?”
“怎么可能,”江涛把粉扑放下,“眼睛闭上,我要真是学这个的为什么还来开塔罗体验店,转行也不是这么转的吧。”
我顺从的闭上眼睛,他在给我上眼影勾眼线,柔软的刷子扫过我的眼睛,痒痒的。
“那也说不准呢,我前几天还见着有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转行去养鸡场杀鸡的。你这个只是从给别人化妆变成了给别人占卜,又没有转变很大。”
我们闲聊了几句,江涛嘴上和我扯皮手上动作也没有停下,没过多久他就放下了手里的工具,抬起我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满意道:“凌祉,我现在终于相信你来面试的时候说你是个大美女这句话不是假的了。”
“没办法,天生丽质难自弃。”我拨了拨刘海,接过江涛递过来的镜子,映出来的少女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脸色苍白,唇色却是鲜红的,眼妆微微向上挑,眼影颜色不是特别鲜艳的色号,让人把注意力放在了我的眼睛上,更显得瞳色幽深。
“你还真有几下子,”我脸上那块红肿的印子也被他拿化妆品遮住了,几乎看不出来,“以后要是真想转行成功概率还是很大的。”
江涛走过来把兜帽给我拉上,这帽子用料足,盖下来的时候能遮住我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和嘴唇。
虽然这样看起来是更有氛围感和神秘感,但是……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给我化眼妆?”
“顺手的事,都化这么多了,不差这个眼妆。”
江涛拍了拍手:“行了,马上开业了,你赶紧去里面坐着吧。”
一周没来,这里面的布置也稍微有所变化,我面前的烛台燃烧着,蜡油向下滚落,烛火扑闪着,我陆续接待了几个来占卜的女学生,问的问题也大相径庭,基本都是关于感情的,还有夹杂着问了家人朋友的。
送走眼前这个咨询完自己下次月考会不会进步的人之后下一个客人迟迟没有出现,我摘下帽子,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火苗,火苗轻轻的跳动,好像下一秒就要熄灭似的。
“就是这里,可以进去了。”
门口传来江涛的声音,我立马坐直了身子,戴上兜帽。
“只能一个人进去,你们两个是谁要来占卜?”
江涛的声音落到我耳朵里,我默默的想,看来门口两个是结伴来的。
下一秒,门被推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方才拨弄烛火还是因为对面这个兄弟推门的力气太大了,推开门带起的那阵风直接把摇摇欲坠的火苗给吹熄灭了。
“卧槽,这蜡烛感应的啊?”
那个客人语气惊讶,如果不是因为我如今的人设,我想我会摘下兜帽然后告诉他真相,但是我现在是一个高冷神秘的占卜师,我只能默默地从手边的火柴盒里拿出一根火柴擦燃,把熄灭的蜡烛重新点起来。
“坐过来吧。”
我时刻谨记自己现在的人设,说完之后就端坐在座位上,等着对面那个人坐下之后,我熟练的洗牌切牌,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客人看的目不转睛,连连赞叹。
“想问点什么?”
我一边切牌一边问他,客人扭扭捏捏了半天,那副怀春少男的姿态根本藏不住,我心下了然,得,又来了一个问爱情的。
果不其然,纠结了半天之后他老实交代了,自己喜欢上了隔壁班美女学霸,近期处心积虑制造了很多相处机会,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两个人感情升温了,决定下周一去表白,但是还是有点没底气,于是表白前打算来占卜一下,玄学一把。
把牌洗开之后我把让他抽三张,不是什么复杂的牌阵,最基本的东西罢了,客人斟酌了半天,抽了三张牌摆到阵上。
喔嚯。
看清楚他抽的什么牌之后我在心里摇了摇头,起手一张圣杯三,接上一张圣杯四,最后一张星币女王收尾,还全是正位。
来一张就算了,这三张放在一起,那真是纯友谊了。
“大师,这副牌啥意思啊?”
大概是见我久久不语,客人语气带上了一点紧张:“这牌是不是不好啊?”
我心说要是把这个真实意思告诉你你估计当场就得出去跳了,做我们这一行的多少都得学点说话的艺术,经过刚才那会儿的斟酌,我差不多打好了腹稿,这会儿清了清嗓子就开始忽悠人:“谁说这牌不好的,这牌可太好了。”
“你看这个,”我的手指点了点最上面那张,“知道这个什么意思吗?”
他摇头,我松了一口气,不知道的话那就好办了。
“你这三张牌单独来看每一张都表示对方和你是好朋友的关系,但是你千万不要被牌相给困住了,你知道这三张牌连在一起的意思吗?”
他继续摇头。
我彻底放心,接着往下编:“她对你有点意思,但是目前她个人的重心还是偏向于学习,所以你俩之间这层窗户纸是否捅破需要你慎重考虑。”
听我这么说客人立马从刚才那副一蹶不振的样子活过来了:“大师,你的意思是我有机会对吗!”
……重点不是这个。
我微笑着点头,做高深莫测状:“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需要你慎重对待,所以我觉得还是……”
客人似乎已经不在乎我接下来要说什么,他站起身:“真是谢谢你了大师,我之前本来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去表白,今天来你这里一占卜,我感觉我不需要再考虑了,如果成功了我会回来告诉你的,等我的好消息吧。”
谢谢,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能喊我大师。
我悲哀的想着,同时在心里默默为这个客人注定失败的表白点了根蜡。
客人转身走了,他出去的时候没有关门,我起身去关门的时候正好听见他和身边那个和他一起来的朋友聊天:“我占了一副特别好的卦,那个占卜师都这么说的!”
他朋友应了声,说了句“走了”。两个人走出了店门。
因为戴着兜帽,我看不太清东西,耳朵却先一步认出了那道低冷的声音。
沈浮。
他居然也会陪朋友来塔罗占卜,他那样一个人,会信这些东西吗?
我把门关上,脑子里胡乱闪过一些想法,最后定格在——
好像之前决定了,下次见面的时候要把钱还给他的来着。
“下班了下班了,”送走最后一个客人之后江涛拍了拍手,“辛苦,脸上的妆要卸吗?我那有卸妆水。”
卸掉脸上的妆之后我换回了原本的衣服,江涛把门给锁上,随口问我:“今天晚上打算吃什么?”
“红烧牛肉面加火腿肠。”
我回答的自然,江涛看我一眼,语气带了点诧异:“我记得我发工资的时间也不算晚吧,刚赚了点钱不请自己吃点好的吗?”
我抬手用袖子抹了把脸,刚才借了江涛的卸妆水,这会儿总感觉脸上绷着,化妆品的甜香味还萦绕在我的鼻子边上:“没钱啊,我现在身上还背着债呢,怎么敢去潇洒。”
江涛对我家里的条件不太了解,但是也大概知道我一天到晚的忙打工原因无外乎就哪一个——缺钱,所以即便知道我是个学生,日常时间不那么稳定也还是让我周末来他这里上班,给钱也算大方,至少能让我在凌宇不给钱的时候还能活下去,不至于饿死在家里或者学校里。
周一,新的一周,新的升旗仪式,新的我,和我手上的扫把。
多亏了沈浮在上周一个早上给我扣了三分,我被老周罚到公共区来扫地,一个人,扫整整一周。
唯一的好处是我负责的这片区域不是很大,现在入了秋,学校里的树开始陆陆续续的掉叶子,我手里拿着扫把有一下没一下的扫着,扫把擦过地面发出的“嚓嚓”声不绝于耳。
原本这只是一个稀疏平常的早晨,原本的平静却被一道清脆的女声打破。
“把我叫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
旁边的小道上错落有致的栽了一排树,我本来没打算停留,但接下来传入我耳朵里的那道声音直接硬控住了我。
“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不是,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我疑窦丛生,拿着扫把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躲在一棵树后观察。
这次的主人公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离我不远,女生我认识,叫唐馥,人长得漂亮成绩也好,但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男主人公的侧脸,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把人对上号。
估计是不认识。
但是这个声音实在是越听越耳熟,总感觉前不久才听过。
我这边还在疑惑,那边已经进展到下一个环节了。
唐馥看着眼前的人,淡淡道“那你说吧。”
“其实就是……就是……”
我躲在一边听得替那个男生着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憋不出来东西,得亏是唐馥涵养好,一直耐心等着,换做是我此刻已经不知道催了多少遍了。
估计是支支吾吾那段时间给男生蓄力完成了,他终于开了口说出了除了“就是”“那个”之外的词:“唐馥同学,我想知道你对我的看法。”
“同学,同事,朋友。”
唐馥回答的干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好直接的答案,估计换做是我就直接碎掉了。
但是现在我并没有心思去关心对面那个男生的死活,因为我终于知道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他就是昨天那个,来占卜爱情结果占卜出了友情的客人。
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小了,上学遇到客人的事情谁敢想,而且看唐馥这个样子,我的占卜结果估计是八九不离十,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在唐馥眼里就是纯友谊,非常纯洁的那种,一点杂质不带的。
想到我昨天为了哄他说出去的那些话,又转头想到他说自己下定了决心要在周一表白,我深知此地不宜久留,脚底抹油准备开溜,低着头往前走了几步却差点撞上另一个人。
今天这个地方是怎么了,平常人迹罕至,怎么这会儿多了这么多人啊?
我抬起眼,对上了一双同样有点惊讶的眸子。
“你怎么在这里?”
我压低声音问沈浮,余光瞟了眼那两人,确定对方没注意到我们之后松了一口气,扯着沈浮走远了些。
沈浮似乎也注意到了那边,脸上表情不似以往淡然,说话的声音也罕见的滞涩了一瞬:“路过。”
我本意是想赶紧走人以免引祸上身,但是却在这里遇见了债主,沈浮看了看那边,没说什么,转身打算走开,我赶紧叫住他:“等一下!”
沈浮停下俩,没说话,静静地看着我。
我往自己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张十块和二十块,是我昨天特意让江涛给我的现金:“还你钱。”
沈浮皱了下眉:“还我钱,为什么?”
看来这是不记得了。
不是很想回忆那个黑暗的早上,我言简意赅道:“医务室,葡萄糖。”
这下我确定他想起来了,因为我清楚的看见他脸上浮现出了一闪而过的窘迫。
估计那天早上我在他面前晕倒的事情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沉默片刻之后他接过了我手里的钱:“嗯。”
看着他收下之后我放下心来,现在终于不再负债了。看看时间现在也不算早了,我拿上扫把打算去参加升旗仪式。
这次我是真老实了,校服穿的整整齐齐,学生会说什么也不能扣我的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