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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单细胞悲观主义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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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飞光在片场后站着,糖在嘴里融化,就叼着棍儿咬。她压力烦躁的时候,也不抽烟,就老爱这样。
现在倒是没有多烦躁,只是太耗精力了。
“导演。”夫胜宽拿着个纸杯摇摇晃晃的跑过来,双手递了上来。
是一杯鱼饼鱼糕的东西,虽然吃起来很无聊,但在韩国的初冬还是热销货。
“小熊?”醒飞光说,指了指不远处艺人朋友送来的热饮车,上面不仅标了今天到场的艺人的名字,每个人的名字下面还贴了小动物的卡通图案。
夫胜宽的名字下面正是一只浅咖毛发的小熊,怀里抱着一颗橘子。
“啊,那是粉丝们觉得我们像的一种动物,叫动物塑。”夫胜宽解释着。
醒飞光还是第一次听这种专有名词,觉得新奇地点了点头。
“导演,你们会负责我们这次回归的全部拍摄工作吗?”夫胜宽问,“老师们都这么专业,很让我受教,共事起来气氛也很好,就多嘴了。不方便回答也没关系。”
醒飞光见夫胜宽脸上满是局促,回了一个温和的笑。
“不出意外是的,我们也很希望能和你们继续合作。但还是看后面的安排。”
“对啊,我们又快开见面会了,日程什么的都得跟着变动……辛苦各位老师了。”
“见面会?不是巡演吗?”醒飞光说。
“这次不是巡演,巡演已经结束啦。和演唱会一样有舞台表演,但重心会放在和粉丝互动,也会构思一些好玩的新的表演。”
“而且我听说导演之前还合作过有名的中国艺人,感觉真的很厉害。”
醒飞光脸上仍是得体的笑容,但就算是在演艺圈,知道她很多年前在中国做过的工作的人仍是寥寥无几。夫胜宽说的应该是她被引荐去给艺人写了个小剧本,作为福利拍给粉丝的,还不算正规的工作。
那之后因为家事再没继续这方面的工作,直到来了首尔也很少写东西。
她在圈内几乎就是小透明,连她在首尔开小半年的算命馆的热度都够不到三分之一,不去特意找演职人员名单是不会看得到她的。
面前的男艺人是有备而来。
但醒飞光清楚自己现在完全是托朴泳的福顺利重启,没有任何背景和资源能够给到任何一个谁,也就没什么顾忌,不想把夫胜宽的话想得这么深。
“我结束了!”全圆佑这时候换上了来时的私服,脸上还挂着妆,显得他愈发冷峻。
“胜宽,导演说你要补几个镜头。”
“那我先去了,导演再见!”
醒飞光对着飞快跑走的背影挥了挥手。
“很健谈吧。我也是正式开始练习遇见他们才知道原来是这世界上数一数二吵闹的人聚在了一起。”全圆佑笑着说,气温骤降的夜晚里吐息都变成了一串白雾。
醒飞光看着全圆佑,觉得此刻被白雾短暂地笼着的模样比方才片场的烟雾布景还有感觉。
“这不是去猫舍的路吧?”醒飞光做上全圆佑的副驾,看着导航的地址。
全圆佑开来的是辆宾利,醒飞光没研究过车,看着像是24年的新款欧陆,不论是价格还是外型在宾利里都算是低调的了。
看一个人的性格,只要看车就够了。醒飞光忽然想起这么一句当初听来觉得很非主流的“至理名言”,多年之后的此刻倒是悟出了真理——这车很符合她心里对全圆佑的印象。
但演艺圈,钱也是翻着番儿挣,车库里一定也不只有这么一俩就是了。
全圆佑似乎已经习惯了醒飞光把那里叫成猫舍,自然地接过了话。
“可能是最近运气不太好,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那件事发生后我就托人把猫舍整体搬到了我家。”
“你家?”
“嗯,放到了我自己的家。虽然和成员一起的房子他也不太回几乎是闲置了,但多少有些不太方便。”
其实醒飞光的意思是,夜半将近一点把她带去自己的家,是不是多少有些奇怪。
但全圆佑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往别处想,一心想着把新手大礼包塞进她怀里,不要让小猫有一分一秒的不舒服。
“猫是不是很快就会被领养一空啊。”醒飞光问。
“对,只剩了个位数了。我接下来也不会怎么出差,自己照顾挺好的。”
“你这么爱猫,不怕领养人居心叵测待猫不善吗。”
“我定了领养的门槛,会定期的托素人朋友去回访,定期发小猫最新状态的视频。”
“这些我怎么都不知道?”全圆佑的确没有跟她提过这些,也没有让洪知秀转告过。
“你不用,我信得过。”全圆佑说。
好像就像说一句“下楼吃饭”一样寻常自然。
醒飞光仔细但飞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她和全圆佑从认识到现在期间发生过的事情,还真想不到是什么让全圆佑如此的信任。
总不能是她学的那点三脚猫功夫。
但全圆佑的这些信任倒是没有错付,她是个什么人她自己还是门清的。
那小黑猫成天撕家,雄踞在醒飞光和金珉奎的肩和脑袋上,再过几天就得上吊灯了。
权顺荣到底有什么魔力?
醒飞光正纳闷,手机就振了起来。
权顺荣。
果然不能随便琢磨人。
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醒飞光接起了电话。
“呃,醒导。”
这还是那天意外“坦诚相见”之后第一次联络,醒飞光听得出权顺荣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嗯,怎么了。”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得什么都不想。这么别扭下去什么时候是头。
“我有个朋友,是编剧,现在在大学任职,知道我公司在和你合作,想让我牵个线认识认识。”
醒飞光听着,还是笑了出来。
权顺荣还真是真得如假包换。如果她没有猜错,他的这个朋友是想他委婉圆滑的提出邀约,而且是冲着朴泳来的,不是她。
“这个,得看看哪天没有工作了。”醒飞光也没有点破,她的工作时段和朴泳大面积重叠,含蓄地表示还是得去寻求朴泳的意愿。
“不是,真的是想认识你。”权顺荣说,“我朋友读过你的书,就是我也看过的那本。知道你居然就和我一起工作激动的快疯了。说只要你的联系方式就可以,不用一定空出时间见面,托我问你方不方便。”
“他可喜欢你了。”权顺荣又说。
醒飞光的《卷及》真的是本彻头彻尾的冷书,说小众都无法概括。里面表达的思想不适合大部分人阅读,太锋利太怪奇,太反社会。继续冷下去她才觉得正常,因为这社会仍旧会粉饰太平的烂下去。
但就是这样稀少的人,竟然出现在了如此靠近她生活的范围内。
“当然可以。”醒飞光说。
“谢谢!”
打着直球帮朋友询问,又这么情绪充沛的帮朋友答谢,不知道的H还以为要联络方式的是他本人。
醒飞光又没忍住笑了出来,权顺荣这人还真是神奇,好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从来没受过社会的毒打。
“等一下,醒导……”权顺荣说,这时候又低了音量,一口气分着段的碾。
“怎么了,你说。”
“概念片刚刚完工了,你……和朴导怎么没有来?”
“我们在另一个片场,公司有一个男团要回归了,要做的东西还有很多。具体调动我也没有太细问朴导。”
虽然正式成了社畜没多久时间,她已经有了应付工作问题的惯性,一连串的说出来才后知后觉刚才权顺荣话里的意思并非如此。
“我好想你。”权顺荣如是说。
直球如他,横冲直撞地落下这句既不能承上也没机会启下的话,就挂断了电话。
醒飞光愣了一秒,贴在耳边的手机又忽地振了一振。她居然被吓了一跳,点开了新消息还一阵恍惚。
是404的消息,照旧是从同城软件里发过来的,并没有直接联系她。
“怎么了吗?有什么急事吗。”全圆佑见状,温和地问了一嘴。
“啊,没有。”醒飞光说。
车窗外的夜景稀疏但明亮,划出一道道幻梦般的光条,在完全消逝的瞬间又重新接续起来。
醒飞光靠在座背上,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好像她最不屑于写,也写不出的那一类故事。
也许是受过去生活的影响,她是个完全的悲观主义者,面对大部分的情感都麻木迟钝。笔下的故事像冰块一样扎人,化了无色,尝起来无味。很久之后才觉出辛辣苦涩,却也如此单薄。想念,喜欢,爱……无法勾勒出任何一个的轮廓。
现在她正真实经历着的,却与之完全相反。
唯一不变是这么一个好像永远都无法真切地感知到正向情感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