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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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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幻梦
“咚咚咚……”娜娜听到自己的心跳的飞快。
两人触碰到的地方迅速的升温,他皱了皱眉,水蓝色的眸子隐藏着不明的情绪。
娜娜感觉非常的不妙,陌生的空间里,两人贴的极近,娜娜的身高只够将脑袋抵到他的下巴,她暗暗用力挣了挣,却被他抓的更紧,室内的氛围有些不受控制的焦灼起来。
就在她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个尴尬局面的时候,屋外由远及近,传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娜娜正要开口。
他却主动俯身将脸窝在了娜娜的肩颈处,他的发丝蹭的娜娜脸上痒痒的,娜娜从未与异性有如此近的接触,他仿佛是试探性的,用鼻翼轻轻的拂了拂她的脸颊,手也渐渐揽到了她的腰上。
白炽灯下,两个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他们紧紧的贴着,她甚至能看到他睫毛的颤影,明明是十二月寒冬腊月天,娜娜却紧张的手心冒汗。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他不再有其他侵略性的动作,只是贴近她耳边低声说了句。
“你真是个timida(害羞)的小熊。”说完还拍了拍她的脑袋。
“……”看着他戏谑的眼神,娜娜鼓起脸瞪他。
“咚咚咚。”骤然响起敲门声,震的娜娜一个激灵。
“有人在吗?”来人询问道,说的是法语,大概率是剧场的工作人员。
“Oui(是的),稍等。”马可沉着嗓子回应,随后,他略有不舍的放开她,转身走回内里的隔间。
娜娜不敢多言,安静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等待。窗外的天空有点阴沉,虽然没有晚霞,却并不影响晚上即将要点亮的满城灯火。
不久,他焕然一新的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黑色定制西服,梳了三七分的榛子头,清俊的脸庞挂着一缕似有似无的愁丝,娜娜看他神情肃穆,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担忧即将开始的演出。
*
当他们一起回到剧场,几个男生当即簇拥着将马可带去上妆,娜娜看了眼时间,还有一小时就要开始观众入场。
“你一会可以坐在这儿看,是他给你留的。”比安卡悄悄将她拉到一旁,给了她一张剧院的票。
“谢谢。”娜娜看了看,居然还是是二楼的隔间票。
“你们今晚都是独奏吗?”
“不都是,但是他今天有独奏。”比安卡揽着娜娜走在台上,指了指场上已经调试好的钢琴。
“前两场是本地学生的合奏,马可的顺序比较晚,如果你中途困了可以来后台找我聊天醒醒神。”
不远处,收音设备的工作人员在互相确认准备工作的细节。大家都很忙碌,娜娜识趣的拿了张节目单,决定上楼等待开场。
*
[在哪?]娜娜刚在二楼坐下,手机上马上收到信息。
[在楼上。]打完最后一个字母,她拿出节目单,发现他的独奏曲目居然是肖邦的C小调圆舞曲。
上次在暴雪下的拱廊街,他演奏的也是肖邦的曲子。
娜娜一直很喜欢带有东斯拉夫民族风情的曲目,她觉得比起西欧的烂漫热烈,东欧的风格总是更雄壮悲悯,永远夹杂着一丝不可名状的彷徨与纠结。
马可走进包厢,他脸上画了精致的修容,比日常更俊朗凌厉些。
“晚上散场后别乱跑,等我来找你……”
“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娜娜好几次看着他仿佛欲言又止,但她始终没有问出口。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湿漉漉的眼神静静的望着她。
“等我。”然后又匆匆离开。
不多时,剧场热闹了起来,观众开始三五成群的入场,待人群熙熙攘攘落座,大灯一关,演出开始。
比安卡说的没错,前面的合奏都是特别传统古典的曲目,如果不知晓曲目的含义,再加上深色调剧场的氛围,娜娜已经开了好几次小差,音乐会确实对审美的门槛很高,她心想,并咬牙坚持着不打盹。
不知道过了多久,娜娜恍恍惚惚听到有点似曾相识的音符,她的思绪跟着这音符的节奏,仿佛飘到了寒冬傍晚的波兰,看着肖邦在轻柔的雪中,在路灯下,和深爱的人翩翩起舞。
灯起,灯灭,又灯起,最后只剩一人谢幕。叫人看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
“Bravo!(好)”演奏结束,掌声雷动,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台上,跟她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的主人公重叠在了一起。
*
走在老城区的路上,娜娜一直没有说话。
马可披着早上的那件棕色外套,内搭却是刚才演奏时的正装,连皮鞋都没来的及换。
娜娜忽然发现,好像在山顶教堂看落日的那天,他也是这样的混搭,难道那天他也是刚演出完就跑来见她?
真挺巧的,现在他俩也是在往缆车的方向走去,准备去看山上教堂的灯光秀。
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城市,甚至不是同一个国家,他们却在一起做着极其相似的事情。
灯光秀是在晚上八点开始的,但是等他演出结束就已经九点多了,再加上路途上耽搁的一些时间,不知道现在上山还能不能赶上一点节目。
一直到他俩站在缆车里,都没有任何一方主动开口,打破静默。
缆车缓缓的升起,因为是错峰乘车,所以车厢里没有旁人,娜娜望着里昂的夜景,视线渐渐拉远,他们离山顶越近,这座城市的结构越清晰的铺陈。
“Nana.” 娜娜。
“Si.” 嗯。
“Ti amo……”我喜欢你。。。
“Si?!” 嗯?!
娜娜错愕的看着他,她不确定他是不是认真的。可能西欧过于开放的民风给她带来一些先入为主的印象,所以她从来不敢放任自己过于沉浸在当地人的甜言蜜语里。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拿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深蓝的眼眸如同科莫湖一般醉人。
娜娜觉得嘴巴有点干,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要将手抽回,谁知车轨卡了一下,晃的她一时没站稳,他刚伸手要扶,却被她条件反射的推开。
车厢再次不合时宜的顿了一下,她完全失去平衡,不受控制的朝他倒去。
他被她措不及防的扑倒在地,娜娜跌坐在他的身上。
……
娜娜登时觉得语言苍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对不起,我不……”娜娜喃喃道。
“所以,我是被拒绝了吗?”他伸手扶她站起来,眸子一暗,嗓音略有些低沉的说道。
娜娜的思绪很混乱,像是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来答他。
车门适时的打开,到顶了。
车门外等待的游客很多,因为第一轮灯光秀已经看的差不多,正是他们准备下山的时候。
鱼贯而入的游客迅速的挤满整个车厢,马可护着她在关门前挤了出来。
*
呼吸着山上湿润的冷空气,两个人好像又回到了山下不发一言的状态。
他看不懂她,仿佛有一堵厚厚的文化壁垒隔在他们中间。
教堂处还聚集了不少人,姗姗来迟的二人只能站在远处,但是前方人头攒动,实在是看不到什么光效。
“要不要背你?”他不动声色的问道。
“可以吗?但是,我可能有点重……”娜娜不想空跑一趟,什么都没看着,只吹了一夜的冷风就回去了。
“没事,来。”他蹲下身。
娜娜把手搭在他肩上,刚要把腿跨到他腰上,却被他猛的一提,她坐在了他的肩膀上!像小孩子坐在爸爸肩膀一样被托起来了。
“你挺轻的。”他露出淡淡的笑意。
娜娜仿佛被他恶作剧了一样,又惊又涩。
“看灯。”他提示道。
此刻大教堂的墙壁全部变成活动的光影,解构,重组,不同的装饰艺术,不断变化的装饰元素,一会如水,一会是破碎的镜片,光影不断变换,五光十色。
娜娜看的如痴如醉,她领略了从柱到拱,到最后拔地而起的这座既有罗马传统美学,又有拜占庭式审美的圣母大教堂,灯光秀的演示非常完整的展现了这座建筑的历史风格变迁,让她仿佛置身在建筑艺术的课堂上。
教授们的语句不再晦涩难懂,一字一句都已经形象生动,具象化的在她面前演示了一遍。
当他们下山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学院的车虽然会来接他们,但是大家都四散在各处放松,并没有提前约定好一个集合时间。
他俩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临近子夜,热闹了一宿的节庆灯光大都熄灭了,只剩下基础的城市路灯。
“咕~”肚皮不合时宜的叫唤起来,娜娜无奈的摸了摸肚子,确实下午四点以后就没吃过东西,这会子真有点饿了。
她忽的想起她下午带过去的三明治好像也没来得及给他吃,他现在一定比她更难受。
“饿了么?要不要去前面的bar看看有没有吃的。”
“嗯”
很可惜,第一家只有酒水和薯片,又路过了几家,都是差不多,正在娜娜愁眉不展时。他忽然快步跑到了另一条窄巷里,不多时,拿了个小纸包回来。
纸包里还包了保温的锡箔纸,打开一看,居然是份一分为二的土耳其烤肉卷,刚从烤炉里割下来的肉片香喷喷的,馋的她肚子又叫唤了起来。
“你先吃吧,你从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娜娜忍住了馋虫。
“一起吧,一人一半~”他将肉卷上的锡箔纸匀称的分开装好,递给她。
两个人就这样默契的靠在栏杆上吃起了宵夜。娜娜边咬着肉卷,边看着他的侧脸,从剧院出来折腾了半天,他的头发有几缕散了下来,高挺的鼻梁,眼窝很深,在暗淡的路灯和月色映衬下,竟然有一丝淡漠疏离的清冷感。
不久之前,他还站在掌声雷动的舞台中心,接受所有的灯光和赞美,现在,他在不知名的街巷里跟她分食同一个肉卷。
娜娜忽然很想了解他,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的生活,他的人生,他的一切,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