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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颜生锦 ...


  •   外面的风吹来,夹着几丝细雨,丫环月牙儿放下车帘,向双生妹妹月弯儿道:“小姐的披风带出来了吗?有点凉。”
      “我不冷。”花千初道,“你叫程伯快点儿。”
      程伯听了这话连忙快马加鞭,马车巅摇中,月牙儿抿嘴笑道:“颜先生出去五天了吧?好久没出门这么长时间了。”
      “是啊……都有五天没有见到他……”花千初明丽的脸上有叹息之意,“你们想他吗?”
      “当然想啦。”双生姐妹异口同声,接着笑道,“不过最想念颜先生的人,永远是小姐啊。”
      “嗯。”花千初点点头,“现在他就要回来了哦!”她抬眉笑,黑亮的眼睛里溅出清泉,整个脸庞都发着光,“你们猜,他今天穿的是什么衣裳?”
      两个丫环猜得十分踊跃:“那件宝石蓝的外袍吧?”
      “我猜是那件藤紫色的!”
      “哈哈,你们一定猜错啦!”花千初笑得开心,“他今天会穿月白的里衣,外面罩石青的外袍,腰上系着那个蕃莲缠枝的荷包!”
      月牙儿咂舌:“小姐说得就好像亲眼看到了似的!”
      “我是看得到啊!”花千初再自然不过地道,“只要我一想到他,眼前就马上有他的样子,穿什么样的衣裳,有什么样的表情,要说什么话,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小姐从小就跟着颜先生长大,这么有灵犀!”
      花千初得意地一笑。转眼马车停下,已经到了西城门。
      细雨霏微,雾一样遮掩了视线,花千初极目远眺,仍然看不清楚。月牙儿和月弯儿把伸长脖子的小姐拉回车里,替她擦拭头上沾着的雨丝,还没擦完,马蹄声响隐约可闻,花千初霍地又探出身去,只见细雨如丝里,一起马队遥遥而来。
      队伍里夹着货箱,一望便知是商队。又有眼睛再亮一些的,看见货箱上刻着的篆体“花”字,就知道这是杭州花家的商货。
      早在一百多年前,花家便是杭州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祖上是江南织造上的首座,后来辞了官,自己做起了生意。虽说是生意人,宫里各色上用的布匹,都是从花家出去的,慢慢地做成了皇商。
      到了花千初父亲花怜月当家的时候,娶了一个来自唐门的夫人,势力更加庞大。在朝在野都十分有影响。不仅是在杭州,便是在整个大晏,也能称得上是首富。可是不知怎地,后来花家忽然起了一场大火,花怜月夫妇都死得极早,只留下一对双生的女儿。
      大女儿花千夜,因从小体弱多病,被外祖唐家抱去调养长大,现在花家做主的,就是二小姐花千初。
      花家的种种事迹,都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位花家二小姐说起来更是传奇中的传奇。
      据说,花家小姐十岁那年,忽然就问侍女要来针线,要自己做衣裳。大家都吃了一惊,竟然做得比那些针线上的女子都好!到了如今,连京城里的皇亲国戚都以能得到一件花千初做的衣裳为耀。人们送给花千初一个名号,叫做:“羽衣纤手”。
      这真是一个极美丽的名字,堪配这极美丽的女孩子。
      现在,这个明珠般的女孩子欢欣地笑了起来,也不顾车外细雨凄迷,一下子跳下车,向前面的车队迎上去。
      车队领先两人见了她,立刻下马问安。车队中的一辆马车掀开了帘子,石青色的衣袖抚在门框,露出一张隽秀的脸。
      “锦哥哥!”
      极欢喜的一声呼唤,像是孩子见了最心爱的玩具,笑容如三月晴光,刹时照亮了所有人的脸。她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车内人早伸出手来拉上她,她“咯咯”笑着,一头滚进他的怀里:“锦哥哥,这些天我都快想死你了!”
      “看你一身都湿了。又跑又爬,哪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他说,声音里半是责备半是宠溺。
      花千初才不理他这些唠叨,心满意足地抱住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拉开身子打量他,再一次快活地笑了起来:“啊!啊!我猜对了!”她扬声向叫来月牙儿和月弯儿,道,“看!锦哥哥穿的是什么!”她又是骄傲,又是得意,又是快活。
      月牙儿和月弯儿早已看见了,颜先生穿着月白里衣,外罩石青色长袍,蕃莲缠枝的荷包就系在腰间。样样都是小姐精心裁制的珍品,只因颜先生不愿过于引人注目,针法布料都走内敛的路子。一般人,谁看得出来那石青外袍根本不是竹布,而是小姐特意染织出来的“万年青”,又有谁看得出来,那荷包上的刺绣,足足花了三个月才完工?
      在一个下人身上花这么多心血,据说当初也是有不少人非议的,后来才渐渐没有人提起了。
      毕竟,自那场大火之后,花家一蹶不振,颜先生不仅让花家恢复生气,远胜从前,还一手带大二小姐——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觉得,凭颜先生在花家的功劳,别说几件好衣裳,就是把花家的一半送给他,也没有人会多说半个“不”字吧?
      原本只是“颜管家”的颜生锦,到了今日,无论谁见了,都要唤一声:“颜先生。”
      “马车里有小姐的衣服吗?”颜生锦问。
      “有。”
      “快帮小姐把湿衣服换下来。前一阵风寒还没好,别又着凉了。”说着,颜生锦一面拉起赖在自己怀里不肯起来的花千初,“你舅舅在后面,快换了衣服去见他。”
      “舅舅?!”花千初的眼睛又一次亮了,直接跳下马车,跑到后面。
      果然,一顶八人大轿,停在那儿。
      花千初的母亲,是上任唐门家主嫡亲的女儿。而今的唐门家主,就是花千初的亲舅舅唐从容。唐从容辈份虽然是舅舅,实际只比花千初大三岁,看起来更像是兄妹。
      听到脚步声,有人掀开了轿帘,露出笑嘻嘻一张脸:“小千初!”
      “祖叔公?!”花千初又惊又喜,“啊,你又挤在舅舅的轿子里!”
      “胡说什么?”明明十分年轻却被称为祖叔公的男子整张脸都皱了起来,“这是我的轿子!”
      “别闹了。”唐从容温婉的声音静静地开口,“千初,快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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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中有四大势力,没有人敢轻忽。
      问武院名头最大,更有之上的阅微阁执掌江湖。
      药王谷遗世独立,从不参于纷争。
      娑定城出产各种神兵良械,是大晏最精良的兵械产地。
      还有就是唐门。数百年声威延续至今,巍然屹立,能人倍出。许多人都说,花家之所以突飞猛进,富甲天下,花怜月那位唐门夫人功不可没。
      唐门赖以成名的是神鬼莫测的暗器及毒药,不免在人们心中留下神秘可怖的印象,以至于每个人见到唐从容时,都拒绝相信这就是唐门家主。
      因为他,看上去太过荏弱,太过温婉。完全不符合人们对唐门阴森神秘的想象。
      眼下,别人只穿夹衣的日子,他已经裹上了小毛外裳,手指一直笼在袖子里舍不得拿出来。说话的声音也似有气无力,只坐在一边喝着热茶。倒是跟他来的那位年轻男子谈天说地,没有一刻消停。
      这位也是江湖中大大有名的人物,名叫唐且芳。
      在江湖中,人们成名的方法有很多种,有人靠剑法,有人靠医术,有人靠占卜,甚至有人靠恶名,却没有一个人,成名有他这样容易。
      他靠辈份成名。
      花千初叫他“祖叔公”。唐门家主叫他“叔爷”。便是问武院里的夫子、武当山上的真人,见了他,也要恭称一声“前辈”。
      然而事实上,他才不过二十来岁。
      现在,唐门乃至江湖中两位鼎鼎大名的人物,都坐在了花家的客厅里。
      丫环们偷偷观察两位客人的俊美的面庞,花千初和唐且芳兴奋地讨论着怎样的衣料又流行又好看,爱衣爱美成癖的唐且芳再一次成功预定了一件冬装,还心有不足,指了指颜生锦身上的衣服,问花千初:“那是什么料子?”
      “万年青。”
      “又是你新弄出来的?”
      “嗯。”花千初的眼睛又黑又亮,“好看吧?”
      “好看好看,非常好看。”唐且芳笑眯眯地,“我也想要一件。”
      “哦不行。”花千初回绝得又自然又迅速,“这衣料是专门给锦哥哥用的。”
      “小气鬼,你可以做别的款式嘛!”
      “不行。这是我专用给锦哥哥织的。”
      唐且芳翻翻白眼,皱皱眉,扭扭坐姿,还待争取,忽听唐从容道:“千初,怎么喊颜先生做哥哥?颜先生和你父亲情同手足,你应该叫叔叔。”
      花千初不说话了,微微地噘起嘴。
      颜生锦微微一笑:“家主不必介意,随她去吧。”
      得了这句话,花千初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看,锦哥哥都说没什么,就是舅舅爱管着我!”说着,走到颜生锦身边,趴在他肩上,笑道,“再说,叫叔叔不是说他叫老了吗?你看,锦哥哥这么年轻!”
      “是是是。”对于辈份问题深有感触的唐且芳道,“从容你也太多事了,你知不知道每次你叫我叔爷我都痛苦得心肝都在抽搐。”
      唐从容不理这位说话做事一向夸张的叔爷,向颜生锦叹道:“颜兄,你太惯她了。”
      “舅舅!”花千初不满极了,“有人宠我不好吗?”
      面对外甥女的娇嗔,唐从容也失笑了:“你在家里,他怎样宠你都行,可是将来嫁出去——”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花千初一跺脚,跑开了。
      “还是个孩子啊!”唐且芳看着花千初的背影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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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千初关在房里生闷气,连晚饭也不出门吃。
      颜生锦带着饭菜进来,花千初闻到饭菜香,也顾不得生气了,吃了一碗饭,放下筷子,想了想,大声道:“我再也不要再舅舅了!”
      “他是为你好。”颜生锦说,“你舅舅是来接你去唐门的。”
      “我才不要去!”
      “大小姐病重了。”
      花千初霍然抬头:“姐姐……”
      颜生锦点点头。
      “姐姐的病能好起来吗?”花千初眼眶有些发红,靠在颜生锦肩上,“他们说双生子会互克互防,一起养不大。是不是我克着了姐姐,姐姐的身体才这样差?”
      “没有这样的事。”颜生锦说。
      他的声音永远是淡定的,仿佛波澜不惊。然而这样的淡定永远能给花千初最大的安慰和依靠,她将整个人都趴进他的怀里,低声道:“可是,我总觉得外婆喜欢姐姐,胜过喜欢我。”
      “傻瓜。外婆是疼你的。而且,同样地,也有人喜欢你,胜过喜欢你姐姐。”
      “是吗?”花千初抬起黑亮的眼睛看着他,“是你吗?”
      “是的。”颜生锦微笑着答,他的容貌并没有多出色,微笑起来,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温和,仿佛微微地蕴着光芒,“你从小在我身边长大,你姐姐从小在你外婆身边长大,人的感情就像是树一样,种下去的时间越长,自然就长得越高大。”
      花千初甜甜地笑了,重新把脸埋进颜生锦的怀里。颜生锦的身上,永远有一种令她着迷的东西。好像一靠近他,就靠近了快乐,远离了烦恼。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只要他把她抱在怀里,就可以烟消云散。
      “去陪陪你姐姐吧。跟她说说话,聊聊天,你们两姐妹,在一起的日子实在太短了。”
      “我当然也想念姐姐……可是我不想离开你……”花千初皱起了眉毛,明丽鲜妍的脸上竟有了愁容,“锦哥哥,你才回来啊,我又要走,而且一去唐门,就要一两个月。我要一两个月不能看见你啊!我会想死你的。”
      “难道你就守着我,不去陪姐姐吗?”
      “我也想去啊!”花千初为难极了,“为什么见着一个,就见不着另一个呢!为什么我总要想念一个人呢!为什么大家不可以在一起呢?!”
      “你还真是个孩子。”颜生锦笑了,“爱别离,本来就是人生来就要承受的痛苦之一。”
      “没有人可以避免吗?”
      “所以人们选择最爱的那一个相守。可是除了最爱的那一个,还有第二爱的那一个,还有第三爱的那一个……人心里永远都会有牵挂的。千初,不管你在哪里,不管你跟谁在一起,即使你走开一阵子,我也会等你回来。所以,不用想念我,因为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
      “无论走多远,无论离开多久?”
      “是的。”
      花千初安心了。安心的感觉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放松。“那好。我明天就去看姐姐,等姐姐病好了,我就回来。”
      “嗯,千初很乖。”
      他有时仍会说这句话,尽管她早已是十五岁的少女,而不是五岁的孩子。
      五岁的时候,她常常做噩梦,非要他抱着才肯睡觉。而那时的他,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
      颜生锦的父亲,是花府的管家。那一场大火,他舍命救出了小千初,自己却同花怜月夫妇一起葬身火海。颜生锦那时正在京城应试。他是那一年最令考官遗憾的一名考生,那篇文章才情绝世,却只写了一半,人就匆匆回了杭州。
      杭州花府,那一座闻名遐迩的富丽庭院,而今被烧得面目全非。素日读书的凉亭下,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靠着石柱睡着了,满面都是泪痕。
      花家遭祸,下人或死或伤或逃,走得干干净净,昔日锦衣玉食的二小姐居然没有人照顾,独自靠在凉亭睡去。
      是哭累了才睡的吧?流了那么多眼泪。
      他俯下身,轻轻抱起小小的女孩儿。女孩儿受惊似地醒了,一双眼睛比月光更亮,比宝石更黑,眨眼的刹那,像是流星划过天际,小小年纪,已有夺目的美丽。
      “别怕。我是小颜叔叔。记得我吗?我以前抱过你的。”十五岁的少年含着泪,努力以最轻柔的声音抚慰她。
      她不哭,也不开口,只是看着她,仿佛在以儿童的天性以及神秘的直觉来辨认这个人有害或者无害。片刻,她的头轻轻地埋进了他的怀里,头发柔软得像世上最轻软的蚕丝。
      孩子的信任和依赖,是这世上最纯粹的东西。
      从此,颜生锦抚养她长大。在唐门及花家族中众人的帮助下,花怜月的布匹生意一点一点地恢复了生气,慢慢地成为行业里的翘楚。慢慢地,五岁的孩子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而当年的少年书生已经成了商界一个传奇。
      怀里的女孩子呼吸渐渐平缓均匀,他知道她睡着了。趴在他怀里的时候,她特别容易睡着。就像很多小孩子在母亲怀里吃奶的时候最容易睡着一样。
      他是她的父亲,是她的母亲,是永远保护和守候她的人。
      他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轻轻带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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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花千初就忘记了昨天说过“再也不要见舅舅的话”,兴冲冲地把莼菜羹端到唐从容面前,道:“舅舅多吃点哦!这可是杭州才有的东西呢!”
      于是唐且芳就在一旁做吃醋状:“哦,舅舅可以多吃,祖叔公就可以饿肚子了。”
      “祖叔公怎么会饿肚子呢?你已经吃了两碗了!”
      唐且芳立马皱起了脸,向颜生锦道:“看看,看看,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她!”
      花千初被他的表情逗得咯咯直笑,那笑声像是清泉,颗颗如珠如玉,溅到身边的人身上,每一个听到她笑的人,都希望她可以一直笑下去。
      可惜花千初还没笑完,便有一个仆人拿着一张名贴,递上来给颜生锦。
      颜生锦打开一看,温和淡定的脸上,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花千初连忙凑上去看,颜生锦却把名帖合上了,咳了一声,道:“千初,你吃好了吗?”
      “嗯,饱了。”
      “那就先回房间去,好不好?”
      “不要,我下午就要去唐门了啊,要多和你呆一会儿。”
      颜生锦苦笑了一下,转而把名帖递给唐从容。
      唐从容略略一看,脸上微微浮现笑容:“千初,你还是回避一下吧。有人来求亲了。”
      “求亲?!”花千初圆睁一双黑亮的眼,“哪家要办喜事吗?”
      唐且芳闷笑,“小千初,你真的有十五岁了吗?天哪,我看你的脑子也只有十岁吧?”
      “千初,有人向你求亲。”颜生锦也不瞒她了,“人就在门外。”
      “向我求亲?”花千初怔怔地,“要我嫁给他?”
      唐从容微笑了起来,花家有女初长成,挡也挡不住。
      花千初的脸立刻涨红了:“我才不要嫁呢!”她丢下他们,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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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亲是一位十八岁的少年,书香门第出身,人也温文尔雅,接人待物颇有风度,尤其有媒婆的三寸不烂之舌在旁边帮衬,更是显得天上有地下无。
      无论怎样亲厚,颜生锦到底只是个管家,不比唐从容是花千初的亲舅。大晏人的风俗,父母之后,就是舅舅为尊了。因此颜生锦也不说什么,静等唐从容开口。
      唐从容拈着名帖,秀气的双目望向那少年,还没有开口,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就是你要娶我吗?”
      声音里挟着一丝不满和不忿,花千初在房里呆不住,还是出来了。她一进来,那少年的眼珠子几乎就不会动了。
      只见她穿了一件桔红的绸衣,像是灯笼里燃着的小小火焰,明亮又温暖。一双眼睛,乌澄澄没有半点杂质,漆黑的眸子光亮无比,简直像小束的阳光,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媒婆一连扯了他三次衣袖,他才回过神来:“在下……”
      “诗士施氏嗜狮,誓食十狮,时视狮适市,施氏使侍市十狮。侍市十狮适室,施氏试食狮。”花千初忽然打断他的话头,嘴里蹦出一长串绕口令,问,“我说的是什么?你跟着说一遍!”
      她说得又快,声音又清脆,那书生只觉得大珠小珠滴溜溜在玉盘里转,说不出来的动听,眼睛看着那樱桃般红润的唇一开一合,哪里听清了她说了些什么,吃力地道:“诗……狮……市……十……氏……”
      “话都说不清楚,还要娶我?!”花千初一拂袖,向身后道,“月牙儿,月弯儿,走,去唐门!”
      “啊!”两姐妹吓了一跳,“我们这就去收拾东西——”
      “不用收拾,那边什么没有?”花千初的声音里有一丝哽咽,眼眶微微发红,“留在这里干什么?等着别人把我嫁掉吗?”
      颜生锦知道她生气了,“千初……”
      “我不要听你说话!”花千初猛然转过身,瞪着他,“你骗人!还说会守着我,会等着我,这么急你就要把我嫁出去,你、你——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她带着泪,步子又急又怒,转身飞快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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