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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陈罪讲他放屁。
      周述没有搭理他,冷着的脸转到一边去。

      来接他们的车子很快从山顶开下来。
      周述推着陈罪坐上车,自己却走到远处。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陈罪转身透过后车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周述在教堂门外停下脚步,陈罪看到死者的家属走出来,两人聊了几句,周述拍拍他的肩膀,似乎在安慰对方。

      周述做戏也十全十美,好像真的融入这个社区,打算在这里扎根。
      Alpha哭出声,捂着脸崩溃地抱住周述。
      周述也回拥alpha,象征性拍了拍他的背,又目送alpha离开。

      回头朝车子走来时,周述经过小路旁亮着的路灯,陈罪看到他冷下脸,皱眉把蹭上alpha眼泪鼻涕的外套脱掉,扔到暗处的花丛里去。

      陈罪一阵好笑,有种槽多无口的无奈。

      在周述靠近前,他重新坐好,垂下眼。
      一侧的车门被拉开,冷风灌进来,一滴水溅到陈罪眼皮上,他才迟钝地发现外面下起雨了。

      车门又被关上,缓慢启动。
      一大片乌云盖在半空,遮住远处闪耀的灯光,雨下的有些大了,打在玻璃上,像锅里跳跃的金黄色油珠。

      陈罪静静靠在车门上,没有动弹。
      窗外短暂地亮起灯,他眼前忽地黑一下,映出周述修长、宽大的手影。

      陈罪看到他拔掉针管的手背,没有好好按着伤口的缘故,白色贴纸边缘洇出红色圆圈。

      周述拖着陈罪的胳膊,往身旁扯了一下,语气冰凉:“过来点,坐那么远干什么?”
      陈罪缓慢看他一眼。

      周述睨了眼,嗤笑道:“又不会吃了你。”

      这还真不一定。
      很多臭名昭著的连环杀手都有食人的癖好,周述暂且没有表现出类似倾向,但陈罪对此保持怀疑态度。

      陈罪半信半疑,挪过去,抬起手臂。
      “有事明天再说。”周述开口打断他。

      陈罪自然不会理他:我哥——
      周述钳住他两条手腕,卸下领带捆上,全程拒绝交流。

      陈罪动了下嘴唇,贴着被绑在一起的手臂伸到周述眼前去。
      手语又不需要手臂。

      他艰难地活动手指:我哥还活着,对吗?
      周述索性眼一闭,不看了。

      喂!陈罪拍他肩膀:醒醒!
      他快趴到周述身上去,用手指撑开周述眼皮。

      周述比先前更用力地握住陈罪的手,没有耐心,面无表情:“再有一次,我就把你扔下去。”
      说着,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周述拍拍挡板,让司机解开门锁,把车速提上去。

      陈言还活着,现在他首先要确保自己能活着见到哥哥。
      陈罪立刻坐得笔直。

      镇定剂有些安眠成分,陈罪在他身边坐好,周述就侧头靠过来,下颌抵在他肩上,放了部分重量让陈罪支撑住他。

      陈罪不敢随便动弹,保持同样的姿势,一直到回家。

      半路上时,陈罪觉得被他靠着的胳膊变成一台闪着黑白雪花的电视。

      真想把他直接丢下去。
      陈罪用周述讲过的话回敬,不过周述是讲出来,他是在心里,悄悄地,谁也听不到。

      等到家门前时,周述已经睡着了。
      他人很高大,要弯曲脖颈靠住陈罪并不轻松,因此扭曲的睡姿看起来不算舒服。

      司机把车停在大门外,夜灯从车窗透进来。在安静的密闭空间中,陈罪听到自己的心跳与呼吸。

      他耸了耸肩,想叫醒周述,伸手去推他时,又停下动作。
      陈罪呼吸变缓,悄悄扭过头,看到周述闭起的眼睛与苍白的脸。

      不由地想,周述这样的人会做梦吗?梦里都是什么呢?噩梦,还是甜梦?
      陈罪在心里虔诚祈祷,上帝啊,开开眼,让他梦里被猪吃掉吧。
      以防万一,也求了佛祖。

      灯光湿冷,雨下的很大。
      沉睡中,周述面孔变得清晰,陈罪看到他脸上细微的瑕疵、小小的绒毛、右脸颊变紫的巴掌印、额头上一粒刚长出来的痘、眼角一些坑洼,像手术留下的伤疤。

      陈罪看过周述很多次,但没有哪次这样清楚地看到他脸上微小的刀痕。

      周述睡得很熟,陈罪趁机掐了他几下,也没有把他掐醒。

      太好了。
      陈罪又踹他一脚。

      下车时陈罪谢绝司机的帮助,扛着周述下车,十分不小心地失手,把他摔到地上。
      这样都没有醒来。

      陈罪急忙去扶他起来时,又万分不凑巧地踩了他一下。
      一旁看不下去的保镖走过来,帮陈罪一同扶起周述送回家中。

      张妈看到一身土、颇狼狈的周述没有多说什么,只平静看了看陈罪,跟着陈罪和保镖把周述送回卧房去。

      陈罪说他来给周述换衣,张妈便要去接来热水,摆软巾给周述擦脸。
      陈罪又拦住她:我来吧。
      非常真诚地眨眨眼。

      张妈垂下眼睛,恭恭敬敬讲:“家里水管出了故障,我怕水温不好控制,烫到您。”
      她话里话外都是怕陈罪一盆热水下去,把周述浇死。

      为了自证清白,陈罪只好让开,心中愤愤,他又不是草,烫烫也不会死。

      张妈端水过来,陈罪已经替周述换了衣服,把他脸转到一侧,跪坐在床的另一边,欲盖弥彰地打了个哈欠。

      掀开被子躺进去,对张妈摆手:困了,快点擦完睡觉。

      张妈应了一声,房间里很快安静下去。
      只留下水流偶尔被毛巾吸走又挤出的声响。

      张妈轻柔把周述被转过去的头偏移,明显的巴掌印赫然出现。
      陈罪脸皮已经很厚,无辜地看看她。

      张妈却没有多说什么,司空见惯地把已经备好的冰袋裹着毛巾递过去。陈罪下意识接过来,按在周述脸上。

      他垂下眼睛,看到周述起伏均匀的胸膛,表情很淡:你倒是适应地很好。

      “扶好,”张妈弯腰去洗毛巾,没有回答陈罪,在温水中摆了毛巾,重新帮周述擦身时,又看了眼陈罪按着冰袋的手,“要十分钟左右才能消肿。”

      陈罪闻言,抬起眼皮,稍看她一下,又垂下视线,看着安静地闭起眼睛的周述。
      房里只开了床头小灯,并不十分明亮,没有把周述完全照到,昏沉地在他英俊的面孔上深刻阴影。

      陈罪沉默下去,不过他也一直沉默。

      耳旁只剩下水声,哗啦啦地响。
      有窗外倾盆而下的雨,也有屋内的。

      张妈擦完周述最后一条手臂,把毛巾投进水里去,水已经冷了。
      陈罪这才迟钝地拿开冰袋,看到周述脸上肿起的地方确实已经消下去很多。他本能地摸了下冰过的脸,一片冰凉。

      张妈把水盆端起来,却没有立刻离开。
      陈罪缓缓看向她。

      “太太。”
      或许是夜深了,张妈讲话格外低,带着怕吵醒周述的柔和,她眼睛已经有些浑浊,脸上刻着深浅不一的皱纹,像木雕似的。

      “他没那么好,也不那么坏。我知道他对您做了许多过分事,我也无权替他跟您认错,您也绝不会接受,但现在的生活是他受了很多苦才得到的。我——”
      张妈顿了顿,眨掉眼睛里的水,陈罪听出她说得有些颤抖:“求您,不要把他送回从那样前的日子里去……他活不下去的……”

      陈罪睫毛抖动一下,面容苍白,问她:那我呢?他毁了我的家……我只是要他罪有应得。

      水面摇晃,荡出波澜,小山似的,叠起来。

      “造孽啊……”张妈流下眼泪,“造孽。”
      她抹掉眼泪,把床灯关上,走出去。

      陈罪呼吸有些急促,难以平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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