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藏在我》醉打金枝玉叶

7、第 7 章

　　新年第一天唐颂没忘记承诺送了单边的耳钉，黑玛瑙圆饼嵌在白云母里，上面有品牌名称，后面刻着司衡名字缩写，挺用心还。

　　“怎么样够意思吧。”她递给他的时候得意。

　　“多谢。”他故意夸大了脸上的受宠若惊。

　　司衡还礼了一对另一个牌子四角抓托的钻石耳钉，带上去十分贴耳，小巧显得人秀气。唐颂爱不释手，算是送到心里去了。

　　年初一两家人一起吃了顿中饭，之后一周都没怎么见面，走亲戚拜年去了。准确来说是唐颂他们家，她爸她妈特地留了时间。司衡家里稍微复杂点，唐颂家里人不多事，一直没问。

　　过完年后的日子像是泡了水的海绵，在外力作用下，不断被压缩，过得飞快。因为在重点班，进度快，高中新知识也学完了。一轮复习都走了一半进程。

　　高二期末遇上省联考，成绩出来，参加联考的总排名第五。司衡第二。这时唐颂与其他人的差距显现出来，文科拖了她的后腿。

　　咬咬牙，唐颂跟冯女士申请了暑假找老师补课。冯女士在这方面不会省钱，也乐意给她花钱。她跟身边有经验的同事一打听，直接给她丢进了个机构，安排了个一对一的老师。也没有厚此薄彼，一问司衡，人也没拒绝，也给丢了进去作伴。

　　市里数学竞赛培训，一中推了几个人，两个人也在其中。周一到周五参加培训，周末继续补课，没得空闲。一过就是一个月，竞赛成绩出来，两个人拿着奖状回去，开学后学校给拿了奖的几位同学做了个海报，大夸特夸。

　　拿了奖的不止他俩，六个。
　　硬生生压了其他几个学校一头，开学高三那群老师精神一个赛一个好，一个比一个积极。看见他俩都看见个宝似的，含在嘴里怕化了。也没再去纠正在他们眼里两人不对劲的社交距离了。

　　暑假司衡没闲着，投了作文参赛，开学正好出结果。
　　没有意外，第一。

　　开学第二周语文课题组的老师收到消息后广播里点名表扬，那篇获奖作文被印出来全年级翻阅鉴赏。

　　新学期唐颂座位换到窗边。
　　司衡经过她们班的时候，正好在传阅那篇文章。下课时间唐颂没出教室，垂着头在思考文章中一些精妙的用词。

　　从上学期开始她有意识把刘海留长，用夹子夹在头顶，露出饱满的额头。后面的长发盘成个丸子，清爽又利落露出流畅白皙的脖子。九月热气没走，她弓着背，隔着一层单薄的布料能清晰的看到突出来的蝴蝶骨。

　　司衡突然意识到，她瘦了好多。

　　他俯身手肘撑在窗棱，挡住了一部分光线，学着任白萱叫她。

　　“颂颂？”

　　一秒、两秒...十秒。

　　唐颂反应过来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地眼，后知后觉的恼。
　　很多人会这么叫她，但不包括司衡，他一般叫她全名。

　　所以他的意思很明显——在逗她。

　　索性她乖巧一笑，举起纸抖了抖，夸张的拖着长音恶心他。

　　“哇——也太厉害了吧。”
　　“司衡哥哥。”
　　其实该叫弟弟，唐颂跟他同岁，大他一个月。

　　司衡：......错了。

　　看着司衡一脸错愕说不出话的脸唐颂心情瞬间好极了，但为了安慰他脆弱的心灵，唐颂勉为其难的在放学后请他喝了糖水。

　　当然，究其根本是她想喝。

　　。

　　高三后唐颂主动把手机上交，周末再拿回来，卯了劲得学习。起早贪黑，眼底乌青，冯女士心疼，但不想打击她积极性。给她买了个胶囊咖啡机算是支持，一筐子咖啡胶囊。
　　每天一杯吊着，唐颂爱吃甜，愣是把这味道喝习惯了。

　　因为没手机，他俩周五下课后还有一对一补课，晚饭还要仰仗着司衡。两个人吃上算不上挑剔，但一般是便利店解决。也干过为了吃家网红店，两地奔走踩点到的事情。

　　苦中找乐子，永远是最快乐的回忆。

　　他俩负责的老师不同，补课重点都是个人定制，重点完全不一样。唐颂没去了解司衡的进度，因为她知道自己内核不太稳定，不想过度跟人比较反而让自己失了平常心。
　　你说这么多年朋友没嫉妒吗，不可能没有，这人脑子太聪明，属于一个题目举一反三的那种神人。她做不到这样，但不代表她不优秀。想把他脑子拆下来安自己头上的话也就私下跟任白萱吐槽的时候讲讲。

　　一次物理补课结束的时候，老师一反常态叫住唐颂。这老师下了课溜得比学生还快，赶着下一个，赚钱。

　　“年底有全国里的物理竞赛知道吗？”

　　“知道。”因为司衡要参加。

　　“去试试看。”

　　“可是物理不算是我强项。”
　　下意识拒绝。唐颂不明白，班主任也更建议她去备战两月之后省里的数学竞赛，她数学比较有优势。含金量确实更高，但她进去怕给人当炮灰。

　　“你要确定了，我帮你。你挺聪明的，不考虑保送吗？”

　　“......”

　　“要不强基？”

　　“......”
　　唐颂不知道哪给她这位老师的错觉。但明白她意思了，参加高校自主招生，走提前批。也不是没考虑过，但她成绩不太稳定，看发挥。还没等她再次开口问，对面先提醒了她。

　　“一个肯定不够。”她在说明年的省数学竞赛。

　　原本唐颂的计划是没有特别拔尖的科目还是稳妥走高考这条路，高分再加上竞赛成绩这一亮点，走领军计划冲一冲比较想去的学校。但是选择又摆在了她面前，其实一直在犹豫，她要考虑下值不值得，于是她说。
　　“我考虑下。”

　　说是考虑下，也确实没催她做决定。她明里暗里的跟司衡套消息，可能她是真的不会干这种事吧，又或者这人太敏锐。

　　司衡无奈，开诚布公在明面上跟她分析。
　　“你想参加物理竞赛这几个月月考你排名要在前，才有机会报名，毕竟一个学校名额有限。另外你还要准备数学竞赛，年底还有第一次选考，你自己想好就成。”

　　“那你呢？”

　　“我走竞赛。”

　　唐颂理解，他准备走走保送航天航空，物理奖项相当于门票，他一定会去参与。

　　那她呢？

　　她又找了一次班主任谈话。

　　听完唐颂的疑惑班主任说：“首先我很意外你会来找我谈论这个事，因为从你之前给我的表现来看你有点抗拒。”

　　“这样吧我说三点。”

　　“第一，首考我们对你们在前十的要求是最好都能一次考到高分，然后放掉主攻语数和竞赛，差一点的科目第二次补齐。我希望你要看重这次考试。”新高考三门选课和英语考两次，取最高分。

　　“第二，物理竞赛原本是内定那几个稳拿奖的，但是我觉得你可以试一试，进一趟集训营也不错。我帮你去说。第三，我不是让你盲目去准备，刚好校长开了会表示之后有安排，将走竞赛这条路的同学和前一百的同学单拉出来，单独晚自习开课，讲竞赛内容。”

　　“我说完了，你可以考虑下告诉我。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看好你，唐颂。”

　　“你不比其他人差。”

　　这句话一出，原本陷入沉思的唐颂不由去看对面那双期盼的眼神，感觉像给她满满灌了一杯鸡血，她竟不知不觉点了点头答应了。

　　班主任以为两人这是一拍即合的信号。

　　“行，那我下午去找物理组的老师商量。”她拍拍唐颂肩部，“幸苦了，加油吧。”

　　唐颂懵懵然出了办公室，一出办公室就开始懊悔，最后还是自己安慰自己。

　　所以之后唐颂更忙了，像卷入了一个信息爆炸的巨大漩涡里，漫长但有目的。

　　累的时候就去网上给自己灌点鸡汤，对唐颂来说还挺有用的。开始参加晚自习，老师们科普了之后才知道竞赛真的还不少，怎么选择和取舍也是一种博弈。

　　当然说上竞赛内容都是虚的，每天多两张各地往年高考试卷，写完第二天讲，美其名曰巩固基础。题型有出入，但可以拓展题型，毕竟从来没说过本省题型一定是固定。
　　但一般没时间，只挑难题做。

　　班主任之前似乎一直担心她和司衡会因为一些竞争反目成仇，事实是她真的多虑了，她也是。

　　但后来毕业后跟老师再聊到这个事她才明白，她那是想提醒唐颂要有意识自己有时得失心太重。从高二带她开始，唐颂对自己和司衡之间的的差距太过关注。在她看来，她担心唐颂眼光被局限住，考虑不长远。

　　事实是，有过。

　　但是从她自己决定走那条路开始，改变了。

　　她意识到“分数有高低，人生无高下”这话的意思。排名的竞争，竞赛的名额，资源的倾斜，他们在两个班都存在。

　　她又不是什么圣人，也没有那么平稳的心态，她也不相信司衡就能这么心平气和的去面对输赢。大家长大了，这种情绪都要内部消化好。那就有竞争，那就堂堂正正的来。心服口服的输了，就输了。有点羡慕嫉妒的心理，那就欣然接受自己的另一面。

　　当然唐颂确实抢了一个明年国际奥赛名额，自愿放弃了省数学竞赛。当然靠的实力，毕竟只有一个。司衡心态极好，倒是第三名那位同学愤愤然还替司衡不平衡。

　　不知道他在瞎跳什么脚。

　　这给任白萱开心坏了。
　　“你不知道那个第三天天挂在嘴边什么在理科这方面女生天生差人一等，他们男生就是理科思维好。还说什么好好读你们的文科去吧。”
　　阴阳怪气的，一个男的心眼那么小。

　　“你这下可把他脸打狠了。爽飞！”

　　虽然压力山大，唐颂拍拍胸脯开口还是不着调：“等姐拿了奖，把那些看不起女生学理的全踩脚下。”

　　。

　　班主任替她争取了机会，唐颂没辜负她的期望，两次月考，一场比一场排名前。她开始刷题刷的头脑发热，试卷垒了一叠。物理课题组办公室经常能看见唐颂的身影，起初也有人奇怪，后来老师也没掩着她是在争取物理竞赛名额，毕竟大家都有机会。最后校领导直接宣布，物理成绩前三的都有机会去参加。

　　也有挺多人看戏的，多新鲜啊。

　　第三次大榜在一楼黑板一拉，物理那栏名字挤在司衡后面，足以拥有一张入场券。

　　她神神叨叨举着手指摇了摇，提醒司衡：“你危险咯！”

　　也有人当这句玩笑话是放狠话。

　　开始选择竞赛这条路后，在学校看见唐颂和司衡同框的时间大幅下减，下课也不是一起回去了。每当有多事的人在猜测这两人是不是闹掰了的时候，总会发现，哦唐颂又来司衡他们班了。

　　其实是两个人时间表合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