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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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也不能放任对方就这样查下去，对方虽然看着年轻，但修道之人向来不以年龄论长短。
夙槐思忖片刻，唤来末伏，不说其他，只让她去问问袁清蕴有什么需要的。
若缺帮手，就留在那儿替仙师帮忙。
仅在府中做安排还不够，查来查去，轮完一圈后最终仍旧会落到她的脑袋上。
夙槐玉指一翻，手上化出两条白嫩小蛇来。
“去。”
一条咬咬她的食指，喝下滴血，开一半灵智，纵身一弹往府外的方向去。
另一条懒洋洋的，被施法隐去身形，直奔隔壁院墙。
将伤口恢复，夙槐吩咐几个下人把房间收拾一番，用人气掩盖露出的一点妖气。
擦身而出的瞬间，瓷器碎裂。
不等夙槐反应，小丫鬟噗通跪倒在她脚下，不由分说磕起头来。
“小姐恕罪，不要赶奴婢出去！”
在场众人都被丫鬟的举动震住了，夙槐眨眨眼，弯唇扶起丫鬟。
“一个花瓶罢了，你可有受伤？”
她安抚地轻拍对方的背，抬起对方的脸。
一股说不上的熟悉感涌上心头，是今早才被调过来的惊蛰。仔细去想，肺部就喘不上气，口腔似乎又被河水堵住。
夙槐用绢帕掩住口鼻，忍住恶心让下人继续做事。
外头末伏的声音隔着门窗传来，与其一同的，还有股竹香。
得知昨夜除死去的婢女外，还剩同屋一人活着。
袁清蕴原想从幸存的下人口中打探一番情报，谁料活下来的丫鬟偏偏今早一醒来就求夫人换了院子，去处唯有苏夫人和管家知道。
死者剩下的头颅今早就被家眷领回家安葬，房间中像被刻意清理过一样，除了必要的血迹，找不到一点额外的线索。
在姨娘院中查探无果的袁清蕴不方便多逗留，问明管家所在后便告辞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踏出院门的那一刻府中同时出现了两道妖气，拿出罗盘又毫无动静。
袁清蕴百思不得其解，这苏府从上到下，明面上看着正常，寻不出差错，却又处处透露着古怪。
夙槐知道修仙之人敏锐，但完全想不到对方仅仅几刻钟就起了警觉心。
少女面上还带着些不适，即便如此，依然关切地询问青年是否一切顺利。
竹香气压下了口中的作呕感，她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等着袁清蕴点明来意。
“府中人说有一名名叫惊蛰的婢女在昨夜活了下来，但今日一早就被调到了小姐院中，故而前来叨扰。”
袁清蕴出门后碰到领命帮忙的末伏，随口一问竟直接得知了惊蛰的消息。于是跟着末伏去了东院。
夙槐那蒙着一层迷雾的大脑倏然清明，难怪瞧惊蛰眼熟，原是那晚她留下一命的婢女。
月圆夜带来的苦痛太强，让她一回忆就头痛不止。寻常月圆夜都不会有活口，想不想得起于她而言无太大区别。
唯有昨夜，惊蛰那一摔凑巧露出了放在胸口的荷包，她念及苏府的阵法，及时住口。
“原来是那个丫头，”夙槐恍然大悟，眼神中瞬间带上些悲悯：“难怪……”
“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其他的倒没什么，”夙槐欲言又止，她朝房中望了一眼，俄而垂首：“许是昨夜受了刺激，如今成了惊弓之鸟。仙长直接去问，恐怕得不到想要的消息。”
少女说的这番话在理，虽说如今妖魔遍布，可真正接触过的百姓少之又少，多是见了些常理解释不了的事物就嚷嚷着见了妖。
像惊蛰这样差点命丧妖口，侥幸活下的人，不疯便是好的。
话虽如此，也没有等着让惊蛰自己想通的时间，据他所知，此妖一月至少食一人，如今已吃了数十余人。
为了名声，苏老爷对外以事故宣称，后来实在是瞒不下去了，便换了说辞，写信请望月门除妖。
这些事，还是丢荷包的小厮偷偷告诉袁清蕴的。
“那依苏小姐看来，该如何处理？”
“先让末伏同她谈谈吧，有个准备总是好的。”
夙槐没打算用这种小伎俩拖延时间，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就是不知道为何惊蛰非要选择东院。
她无非是想趁着对方的空闲时间问些事罢了。
袁清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袁仙长此行是一人前来？可还觉得江州城有趣？”
“非也，师兄师妹耽误了些时辰，明日才能到。”
想起第一次下山吃坏肚子，在旅店哀嚎的小师妹，袁清蕴含糊两句——总归是被耽误了。
至于江州城——
“江州城人文风情同望月门山下有所不同，但时间紧迫，未曾来得及细细赏玩。”
“是吗？我不曾出过府，以为仙长能知道些有趣的呢。”
袁清蕴记起小厮间的谈话，合该是说些安慰话的时候，却哽在喉头，担心越界。
于是沉默着，颇有些不自在的握住了剑柄。
夙槐语气失落，心中则开始计算对上望月门三人她的胜算有多大。
能下山除妖的再不济也会些功法，运气差再遇上门中天之骄子，她沉下心，最好和最坏结果各算一遍。
得出最坏也有八成概率顺利逃脱。
她顿时安下心，顺着袁清蕴视线望去。
“那片竹林是我来苏府时种下的，袁仙长也喜欢吗？”
夙槐不明白为何袁清蕴每次同她谈话时总盯着一处看，苏府的东西应当没有稀奇到让他盯着不放的地步。
对方坠在身后的黛青色发微微晃了晃，突然转过身来看着她。
青年有着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即便是带着些居高临下意味的俯视，也不会有冒犯之感。
但比起这些，夙槐更在意袁清蕴身上那道若有若无的竹香气息。
总是能激发起她的食欲。
“若有机会，在下可陪同苏小姐一同去看。”
青年神情淡淡，眼中映着的还是摇曳的竹影。
夙槐一愣，思绪从进食回到现在。她回想一番，才知道对方是在回答她上一句话。
她轻笑一声，点头应是。
那句话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寒暄。
“小姐……”
细不可闻的呼声从身后传来，夙槐略一偏头，惊蛰又瑟缩着后退半步。
看起来也没好到哪去。
“过来吧。”夙槐站起身，朝惊蛰挥挥手。
亲眼看见小丫鬟的状态，袁清蕴也有些迟疑。少女递给他一个安抚的视线，拥住小丫鬟。
“你别害怕，老老实实回答仙师的问题就好了，”夙槐拉住惊蛰的手，见对方被自己的体温激得打了个寒颤，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中途如果难受就停下来，不急这一时。”
大概是夙槐的话成功安抚住了她，惊蛰还在发抖的身子慢慢平静下来。
她抬头看了眼夙槐，伸手抓住了腰上的荷包，像是抓住了主心骨一样。
袁清蕴不再迟疑，趁着小丫鬟状态好转，开门见山问道：“昨夜撞见那蛇妖前，你可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不同之处？”
惊蛰捏着荷包上的系带，顺着袁清蕴的话陷入回忆，半晌，木然地摇摇头。
“什么都没有……昨夜下了场大雨，我在外面只听得见雨声……夏荷淋了雨，有些着凉，我想烧些热水给她。”
“我不知道夏荷喊了救命，我什么都没听到，小姐，我不是故意不去救她的……”
惊蛰抬起脸，慌张地替自己辩解：“我真的什么都没听到，小姐，您信我。”
大家都认为她是丢下夏荷一个人逃了出来，不然凭什么府中死了那么多人，就她能活下来。
“我信你，夏荷什么都没有说，那不是你的错，”夙槐拨开挡住惊蛰的发，循循善诱：“能从蛇妖口中活着逃出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在对方陷入崩溃前夙槐及时将她拉了回来，夙槐安慰稚童般开解着怀中的惊蛰，脸上带着柔和的笑意。
袁清蕴双眼仿佛被灼烧似的，手指微动，又克制的放回身侧。
“继续问吧，袁仙长。”
夙槐垂着头，不给人窥探表情的机会。
“……那蛇妖看见你之后做了些什么？你可猜得出它直接逃掉的原因？”
甩开脑海中的画面，袁清蕴目光一凛，向其盘问。
惊蛰平静下来，从刚才的情绪中缓过神。
挣扎片刻，她才回答：“它是想吃我的。”
她的眼中视线涣散，带着惊惧，目光落在虚无。
“我看见它的牙齿，血红的，很长很长的牙齿，上面还沾了碎肉，也是红色的……夏荷就在旁边看着我……”
“惊蛰！”
随着夙槐这声呵斥，惊蛰打了个激灵，她的眼瞳中倒映出少女的影子。
袁清蕴皱皱眉头：“不然今日就算了……”
“是小姐！”
“是小姐求的荷包救的我！它是见了荷包才跑的！”
惊蛰猛地跪下，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抱住夙槐的大腿哭喊起来：“是小姐救的我！”
那一声像是唤回了惊蛰的魂魄，她一扫开始的惶恐不安，哭得竹林里酣睡的野狸子惊叫跑出了小院。
夙槐收缩的瞳孔这才扩开，没人察觉到刚才那一刻她身上猛然出现的肃杀气息。
在她安抚惊蛰时，一旁的青年却眉头紧锁。
“惊蛰姑娘提及的荷包，能否容在下一观？”
夙槐接过惊蛰递过来的东西，伸手交给了袁清蕴。
她不担心袁清蕴对荷包起疑，她去仙府求辟邪物护佑府中家丁是事实，这东西也确确实实受过仙家施法。
任凭对方怎么查，也查不出蹊跷。
思路没错，但条件不足怎么可能推得出答案。
袁清蕴拿起荷包，只是草草看了两眼，接着便右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一束焰火从他指尖燃起，顷刻间，布包化为一堆灰烬。
下一秒，他的袖中飞出一个罗盘，停滞空中，在灰烬上方旋转。
几个墨字从金属面盘上脱离，悬浮在面前。
“找到了！”
长剑骤然出鞘，夙槐站于原地，面对突然袭来的寒光下意识后退一步。
末伏挡在她跟前，语气不善：“袁仙长这是何意？”
整个东院都静极了，只剩罗盘刷刷旋转的声音。
袁清蕴不语，仍紧盯着罗盘的动向。
那其中一个墨字渐渐降回面盘上，余下几个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他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寒光入鞘。
“抱歉，苏小姐。”颇不自在地朝着夙槐行了个歉意的礼，袁清蕴解释道：“这罗盘是专门用来追踪妖气的，方才你身上有那蛇妖的妖气，被它误算进去了。”
他刚才挥剑既是为了斩掉那一缕气息，也是为了试探。
妖气可能是不小心沾上的，也有可能是不小心泄露的。
若是会隐匿气息的大妖，佩剑和罗盘测不出很正常，但妖的本身可藏不住气息。
“既是为了除妖，小心些无可厚非，袁仙长不必道歉。”
夙槐毫无介怀地笑了笑，她背在身后的手松开，几缕发丝从中滑落。
“看罗盘上的字，府中还有几处有妖气，我陪袁仙长一同如何？”
那不含杀意的一剑自是不可能取她的命。
夙槐当然知道妖藏不住气息，但她不止是妖，论其本真，鬼才是她一切的来源。
鬼身吸收妖丹而活，妖丹依附鬼身而存。
是世间少有的妖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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