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无茉香》四月初荷

2、他要出国

　　2014年5月13日，星期二，十一点四十分。
　　急促，短暂的下课铃声准时在滨海大学里响起，仅仅几秒后就被沸腾喧闹的嘈杂人声掩盖。
　　很快，每座教学楼的楼梯间就挤满了人，同学们为了早点吃上饭几乎是一窝蜂的往下走，华研楼更是如此，只因这座教学楼里的楼道和出口最少，却又相反的有着最多的教学和课程。
　　李梨抱着书本仔细的看着脚下的台阶，直到前面的同学提脚迈向下一阶后她才落下脚去，如此谨慎小心着，生怕不小心踢到人又或者一脚踩空成了踩踏事故的罪人，半分钟后，她在跨下最后一阶楼梯时呼出一口长气，拥挤的人群也在这里四散开去。
　　李梨抬头一瞧就找到正在前面不远处站着的女生，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快速的朝那人走了过去。
　　此时，方落站在原地，直到李梨到了自己面前才又迈起步子一起往前走去，二人并排间她的胳膊被轻轻缠着。
　　平时两人并排走着，李梨就会喜欢挽着她的胳膊，恰巧自己又比李梨高一个头，这样的动作她感觉不到任何别扭，一来二去的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习惯了。
　　她一边被李梨挽着一边听她抱怨，“一到饭点前下课的时候，就得在这华研楼道里人挤人的，也不知道学校排课的时候怎么想的，难道就不知道给这个楼少排些班级和课程吗？”
　　这个问题很多人想过，但都没想明白其中的原因，方落也是，只能纳闷的摇摇头，“哎，不懂学校的操作。”
　　李梨也叹了口气，可很快声音又扬起，“先吃饭去吧，不过，咱们是去哪个餐厅吃啊，也不知道秦熏和岳羽潇她们是在哪里，说不定能碰见她俩。”
　　滨海大学一共三个学生餐厅，此时，离华研楼和寝室楼最远的是二餐厅，但是二餐厅的菜却是方落最喜欢的，因此，她犹豫了几秒试探性的提议，“要不，最远的二餐厅？去吗？”
　　李梨倒是哪里都可以，无所谓远近，于是快速的点了头，“可以啊，那我们就去二餐厅。”
　　她们口中的秦熏已经在一餐厅的一楼里吃过大半饭菜了，因此注定不能偶遇了。
　　秦熏上午没课，已经下雨很久的天空也终于放晴，暖和明媚的阳光诱惑她往外走去，在学校的怡心湖四周逛了一圈又到操场上绕了一圈又一圈，走累了就干脆躺着晒晒太阳，不知不觉的睡了一觉。
　　热乎乎的暖阳照的她胸膛发烫，如此晴好的天气和舒适的心情，她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心情好了就想吃点东西，于是直接去了一餐厅，毕竟这里一楼食堂里刚出锅的饭菜是最是好吃的，早点来早点吃，来晚了排队事小，喜欢的菜没了事大。
　　不过，一说起到最近情绪一直低落的原因秦熏就生气，那人怎么回事？他到底怎么了？究竟想怎样呢？倒是给个说法啊。
　　问过他，他又不说，可她又不是神仙，哪有那个神算子的仙力去算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难道非得把他的嘴撬开吗？可是又不可能真的去撬他的嘴，而且她也不敢啊，就算敢的话她却连他人在哪儿都不知道……
　　她晃晃脑子，果然不能想他，一想到他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心烦。
　　秦熏恨恨的戳起一块土豆放进嘴里使劲嚼着，口中的绵软让她不自觉的减轻了力道，吞下后又吃一口与黄瓜鸡蛋炒木耳拌在一起的米饭，口腹之欲的满足暂时洗刷去刚才的不快，她不禁弯了眉眼，在心中也哼起小歌。
　　直到熙攘的人群里一道女声传进她的耳中，“你听说了吗，岑封要出国留学了。”
　　愉悦再被打碎。
　　这又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不切实消息，作为岑封女朋友的她都不知道自己男朋友要留学的事，其他人又是从哪儿听说的？
　　她抬起头追寻着那道无稽之谈的来源，很快，她确定为前方一米处并排的两个女生，只见其中一个女生摇了摇头，“没听到过呀，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秦熏也与她有着同样的疑惑，全身心的注意力放在另一个女生身上等着接下来的回答，那个女生回忆着，“是昨晚我室友乐微在寝室里说的，你也知道的嘛，她的男朋友是……”
　　她的男朋友是，是谁呢？他认识岑封吗？岑封和他很熟吗？
　　声音远去，秦熏听不到她们接下来说了什么，她也不可能跟上去追问她们，
　　不过，可是。
　　她想，大概是真的，至少不是假的。
　　她的视线跟随她们许久，直到一个转弯再也看不见时才落回到餐桌上，她已经彻底失去了对它们的兴趣，前前后后不到一分钟，其实它们还是热乎鲜美的，不过她却吃不下去了。
　　她兀自端起餐盘离开了位置，那里很快被阿姨擦洗干净，又立马有新的同学放下餐盘。
　　秦熏从与刚才两个女生相反的出口走出餐厅，许多同学拎着打包好的饭菜与她一起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她慢慢的走着。
　　直到被一块翘起的地砖绊到，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吓到的其他同学，也惊醒了秦熏，还好她及时稳住身体才没有直直的摔倒，她清楚的前行着，小步变大步，慢步变快步，直到最后跑了起来。
　　她想着，快点，再快点，就算是真的，也得亲自问过他才作数。
　　她从小到大都是不擅长跑步的，没有掌握奔跑的节奏规律，不一会儿就乱了呼吸，左腹也难受的厉害，耳朵和脸颊冒着热气潮红一片，一颗心也砰砰的跳动着。
　　真的，她又该怎么办呢？
　　那他会提分手吗？如果那样的话，自己要同意吗？
　　但如果他不提分手，自己又要怎么办呢？
　　可即使是假的，那又和真的有什么区别？
　　如果他不提分手那又和分手有什么区别呢？
　　……
　　各种设想，各种疑惑在她的脑子里打着转。
　　几分钟后，秦熏到了寝室，她扯着袖子擦掉汗水，在床前气喘吁吁的踱步歇息，直到呼吸平稳才坐在椅子上掏出手机，右手一下下输着数字，刚四下，他的名字连同手机号一起闪现在屏幕上，可她没有直接点击，而是继续输完剩下的数字后点击绿色的按键。
　　她的右手放在腿上不断磨蹭着，直到发热时，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阿薰。”
　　她还能联想到这道声音主人的模样，但要是再这样的话，或许她就记不得他的样子甚至也会忘记了他的声音。
　　她将手机换到右手上，左手继续同样的动作，她不确定的问，“那个，你，是要出国留学了吗？”
　　一秒后，她听见那边的回答，“是。”
　　沾有汗水的食指塞进牙齿间，微痛的感觉，她追问着，“去哪个国家？”
　　“英国。”
　　英国？
　　她皱着眉想，哦，是一个在欧洲，首都是伦敦，曾经的日不落，全称为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国家。
　　她暗自肯定着，嗯，他的英语说的流利又纯正，嗯，挺好的。
　　“什么时候的飞机，从哪儿飞的？”
　　“这周星期天的上午十一点四十三，滨虹机场。”
　　“好，知道了，到时候我会去送你的。”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不管怎样，她都会去的。
　　秦熏深吸一口气，念出对方的名字，“岑封。”
　　还给对方应答的时间就陈述的提醒他，“你在刻意的疏远我。”
　　再次说起这个事实，眼泪就不争气的落到手背上，明明已经告诫过自己千百次，不能哭的，不该哭的，可停不住的哭泣声已经传进了手机里。
　　对面的嗓音忽而变得温柔，如很久前的样子，“没有刻意疏远你。”
　　秦熏不信更加感到不解，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见她，甚至也不让她去找他呢？
　　口腔里的唇肉被牙齿撕咬着，她发出连环的追击质疑着他的温柔，“没有？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岑封，你这么聪明的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做的事代表什么意思？还是你是觉得我秦熏是个傻子啊，你说的话我会一直信下去，就算哪天你说月亮是方的我也会相信你？”
　　还没说完，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下来，她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歘欻欻的抽出几张胡乱擦着，液体浸透了纸巾。
　　她抱怨着，我今天也没喝多少水啊，怎么就会有这么多泪水呢？
　　对方一下没了声音，她也没再开口，十秒，二十秒，依旧沉默。
　　秦熏移开手机，还在通话中，她放软语气，好似刚才的那些话都不是她说的。
　　她还想再试试，试图得到一个答案去解决问题，“是我无意中做的什么事让你不开心了吗？还是我说的什么话让你不喜欢了？不管是哪样，你可以告诉我的，说的不对的，做的不对的我都可以改的。”
　　可对方只无奈的叹一口气，接着就否定了她的话，“没有，你没做错什么，也没说错什么。”
　　顿了顿，又补充着，“你一直都很好。”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
　　她质问着看不见的人，接着又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是因为上次我们出去玩，在学校门口被拍到了照片还放到贴吧的事吗？可是那则帖子不是我发的，也不是我找别人发的。”
　　“嗯，我相信你，我也知道不是你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