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法择》路折山

17、亲昵囚狼

　　梁郁带着小南在理想城的宽宽窄窄的街道里快速穿行，很快到达了那家医院。
　　这次没人给他们开门，一人一狗矫健地从墙边一跃而入。
　　医院大厅里依旧灯火通明，几乎每个柜台里都有人值班。
　　夜间静谧一片，没有半个病患，所有人却都精神抖擞，连打瞌睡的人都没有。
　　唐琢说的没错，他们不像医护者，而像看守者。

　　梁郁带着小南蹲在楼梯间的铁门外观察了一会儿，这个铁门用的是最普通的电子锁。
　　如果唐琢来了，轻而易举就能烧掉内部的电路板。
　　但是梁郁只能选择一拳锤开。
　　动静一定会很大。

　　幸而，在梁郁耐心耗尽前，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款步走来。
　　他随意抬手输入了一串密码，电子锁发出“滴”得一声鸣叫，巨大的铁门轰隆隆应声滑开。
　　梁郁动作迅速，在铁门重新关闭之前，闪了进去。

　　刚进入铁门没多久，那个熟悉的嚎哭声再次响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近在迟尺的原因，这一次，梁郁听的十分真切。
　　是动物的哀嚎。

　　梁郁跟着那个医生一路向下，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扇门前。
　　哀嚎声就从门内传来。

　　医生再次将门打开。
　　瞬间，梁郁被门里传来的巨大声浪震地一退，他赶忙捂起耳朵，奈何没有任何效果。
　　反观身边这个医生，神色自若、一如往常。
　　梁郁并不觉得他的能力强于自己。
　　显然，这个声音只有进化者才能听见，而眼前这名医生是个普通人。

　　梁郁咬牙，忍着声浪的侵袭走进室内。
　　这是一间非常宽阔的实验室。
　　一名同样医生着装的人正趴在实验台上呼呼大睡，新进来的人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换班了。”
　　那人迷迷瞪瞪揉了揉眼，起身伸了个懒腰就往外走。
　　一样，他也听不到巨大的嚎鸣。

　　梁郁抬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巨大的铁笼放置在实验室的正中央，儿臂粗的栏杆连接着一个通了电的设备，只要铁笼里的生物试图靠蛮力冲出，就会被巨大的电流击回笼中。
　　而铁笼中的，竟然是一头鸣狼。
　　它安安静静地趴伏在绝缘的笼底，双眼紧闭。
　　如果不是颈间的鸣腔一鼓一鼓，梁郁几乎不敢相信这巨大的嚎叫是从它喉间发出的。

　　那名前来换班的医生等到同伴出去，将耳塞一戴，外套一脱，蒙住脸又补起觉来。
　　看守这只鸣狼可以说是理想城最好的工作了。
　　薪酬优渥，三人倒班，实验室层层安保固若金汤，想怎么摸鱼都没有问题。

　　梁郁等人睡熟，在实验室摸排一圈都没找到监控摄像头，几步走到笼子前方，撤掉了异能。
　　笼子中的鸣狼几乎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它想要奋起反击，却在目光对上梁郁的一刹那安静下来。

　　鸣狼直勾勾看着梁郁，似是分辨了片刻。
　　然后，它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梁郁几乎在同一时间就注意到它的腹间明显的凸起。
　　这竟是一只怀孕的母狼。

　　母狼朝梁郁靠近了一点，又近了一点。
　　小南在旁边无声龇起尖牙，警告着这个冒昧的接近者。
　　母狼被吓了一跳，也立刻龇牙反抗。
　　一狼一犬无声对峙，最后被梁郁上前一步，隔开。

　　他先抬手摸了摸小南的脑袋，将大狗安抚到位，然后回头看向笼子的母狼。
　　在梁郁挡上来的时候，母狼就已经收回了威胁的架势。
　　它再次一点一点靠近，最后，在笼边停下。
　　是以，梁郁转回身的时候，看到就是一个温顺地低着头的巨大灰狼。
　　它和他们在红枫山里遇到的狼不同，它颈侧的一圈皮肉都完好无损，没有被人为植入过任何东西。

　　梁郁思索一会儿，慢慢将手从铁笼的缝隙中伸了进去。
　　母狼明亮的眼睛看着停在鼻尖不远处的纤白手掌，缓缓将长吻贴了上去。
　　梁郁轻轻抚摸着它凉凉的鼻尖和毛茸茸的耳朵。
　　母狼转动身体，梁郁的手未动，从它耳后滑过颈侧、前臂。
　　最后，停在腹部。

　　梁郁不禁感到一丝惊异，他没有想到这只狼会对他如此不设防备。
　　“你认识我吗？”他将手按在它的肚子一侧，轻轻抚了抚。
　　母狼喉间咕哝，没有再发出那种具有穿透力的声波，只是轻声哼叫，像是亲昵，又似撒娇。
　　它认识我。

　　梁郁在脑海里探索一遍，没有半点关于这只母狼的记忆，但是这种全心全意的亲近信任无法作假。
　　梁郁轻轻拍了拍它不算健壮的背脊：“我可以怎么帮你？”
　　母狼闻言，重新将脑袋朝向梁郁，它用长吻拱了拱梁郁的手心，一双黝黑的瞳眸盯着他瞅了瞅，又转向旁边的某处。
　　梁郁看过去，那是一个巨大的操作台。
　　母狼的意思非常明显了，请他救它出去。

　　几乎没怎么犹豫，梁郁就起身走向了那个宽大的台案。
　　他丝毫不关心母狼是否欺骗。
　　且不说怀孕的孤狼对他毫无威胁，就算是有，只要他心甘情愿，受骗又能怎样。
　　梁郁豪情壮志，在操作台前站定。
　　一天里，他第二次后悔没有带上唐琢。

　　眼前，滑键、按钮缤纷杂乱，面板上都是一些看不懂的缩写、简写。
　　梁郁用尽全力，堪堪忍住想要一拳干爆整个操作台的冲动。
　　他双眼快速在面板上扫视，刚想试探着按下某个按键时，忽然，小南从笼子边跃起，猛地来到他身侧。
　　紧接着，梁郁敏锐地听到似有脚步声接近。
　　他遥遥给了母狼一个安抚的眼神，一把搂住小南。
　　下一秒，一人一犬就那么猝然消失在了原地。

　　“滋啦——”
　　实验室的门向两侧滑开，梁郁抬眸看去，危险的眯起双眼。
　　他看到邢秀山被科伦和几个青年簇拥着，走了进来。

　　实验台上睡着的那名医生在门开的一刻就醒了，此刻慌忙的擦掉脸侧的口水，迎了上去。
　　“城主，您来了。”
　　邢秀山不复面对唐琢时的和蔼温良，脸上冷冰冰地没什么表情，理也没理那名医生，径直走向铁笼。

　　母狼早就躬起了身，面目狰狞地对着邢秀山。
　　它耳尖后压，微微发着抖，显然是怕极了，却仍然紧紧护着自己的腹部。
　　邢秀山在笼前站定，仿佛观赏一个艺术品一样看着笼中的囚狼。
　　他的眼神痴迷、沉醉，又带着一丝癫狂。
　　梁郁一时分不清他是沉浸于动物的恐惧，还是单纯欣赏着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幼崽所能爆发出的熠熠生机。

　　“它很美吧。”邢秀山倏然出声。
　　一句感叹，也似在征求旁人的认可。
　　可惜，没有人给出半点回应。
　　他身边的科伦等人皆是一副呆滞失神的模样，像木偶一样僵立原地，没有线的牵引，动也不动。

　　梁郁在一旁看着，不禁蹙起了眉。
　　还不等他有所反应，邢秀山突然调转视线，直直看向了梁郁藏身的地方。
　　“你说呢？不速之客先生。”

　　梁郁心中一惊。
　　下一秒，原本被梁郁庇佑在怀中的小南突然眸光一暗。
　　大狗浑身上下被一层淡淡的青色光晕笼罩。
　　它奋力挣脱开梁郁异能的控制，龇起尖牙，吻边津液流涎，迅猛地将梁郁扑倒在地，狠狠咬向梁郁的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