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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双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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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人脚步杂乱的在走廊上奔跑,伴随三两结伴窃窃私语,偶尔有一声惊呼。
我换了一身睡衣,躺在床上,逼迫自己进入睡眠。
眼睛闭着,头脑却分外清醒。我暴躁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拿出枕头旁的手机,离我决定入睡时过去了二十分钟,我还是没有睡着。失眠的感觉分外难受,把手机丢掉,我继续闭眼。在我如此坚持下,终于不知何时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时,夕阳映在了我的床铺,我把脚伸出被子,放在金灿灿却没有半分热感的阳光下。我的皮肤看起来白皙到近乎透明,上面有青紫色的极细血管,而下面是崎岖的黑色阴影。我想起了一句曾经看到过的话:阳光充足的地方,影子也特别黑。
已经到晚餐时间了。我推开房门,空荡的走廊里一个佣人也没有。穿过长长的走廊,走下楼梯,我熟稔的走到了富丽堂皇犹如宫殿一般的饭厅。饭厅的正中央是一张铺着洁白餐布的长型餐桌,现在,桌旁只坐着一个人,她正在难以抑制的哭泣。
是我的二姐姐,Lora。
她的肤色是亚洲人中的最白调,身材略显丰腴,五官量小。她抬头瞥了我一眼,眼神中各种情绪交杂,像一张发面饼上嵌了两粒阴沉黑豆。我在里面看到了怨恨、厌恶、假装忽略,还有悲伤、恐惧、庆幸。
我真佩服她,一个眼神里能包含这么多信息。
我问,“你怎么了?爸爸今天跟我们一起吃饭吗?”
Lora突然恶狠狠的瞪着我,像要扑上来把我生吞活剥。
“是你干的,是不是?是不是你!你这个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杀人犯,婊子!”
我被她的话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缩在椅背上。
管家在一旁默默的上菜,对此事已经见怪不怪。
“你在说什么?”我皱着眉头,“你说话真是越来越没有道理了。”
我耸耸肩,拿起餐叉和刀切割着盘子里血淋淋的牛排和我喜欢的小番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空荡的室内显得犹为刺耳。
“你在装什么傻?”Lora哭泣了太久,声带已经有些受损。这一句质问呕哑嘲哳,像她要朝我索命。“Lily死了!姐姐死了!好好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跳楼,肯定是你!!你还在这吃牛排?!”Lora双眼淬着出离的愤怒与悲痛,好像我是杀了Lily的人一样。
她的屁股是被强力胶黏在座位上了吗,居然没有冲起来打我。
我脸色突变,刀叉停在半空中。你不站起来,我站起来算了。
我的凳子被突然直立的小腿往后一蹬,剐蹭着无暇的大理石地板,和我失态的嗓音交相辉映。
“你说什么???”
Lora被我神色震住了。
“你装什么?你不知道?下午的时候Lily说去找你——”Lora往后拱腰,狐疑的看着我,眼睛两边挂着一长串泪珠,整张脸都是红色。
她和美丽的Lily姐姐长得一点也不一样,哭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我见犹怜感。但好在她五官算得上秀气,皮肤红润吹弹可破,前凸后翘已初见雏形。
“怎么回事?这不可能!我问你怎么回事!”我站起来冲到Lora面前,手里还舞者沾满了小番茄汁的猩红小刀,活像个刽子手。
Lora看了都再度往后退了退。
“她跳楼了...在走廊那扇她最喜欢的窗户前...吃饭前才被管家发现,现在daddy已经去处理了...”
Lora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她一哭,我也跟着哭,管家看着我们两个人,眼眶逐渐泛红。
“我的天,怎么会,怎么会...我和Lily两点多的时候就说完话了,然后我就回房间睡觉了。虽然分别的时候她看起来确实不是很开心,她非逼着我去省外念大学,我说爸爸不会同意的。”
Lora已经听不到我在说什么了,嘴里嚷着喊着,“daddy呢!管家,我什么时候能见daddy...”
奈何这一句我实在学不出来,嘴巴嗫嚅了好几遍就是说不出。我只好边哭边安慰她,“他肯定没空理我们,他还要处理Lily的事情。你有看到Lily吗?我可以...去看她吗?”
Lora听到我的话,“呕”了一声在座位右边干呕起来。因为没吃东西,所以什么也吐不出来。
管家拍拍我的肩膀说,“你不会想看的。Lily小姐生前是如此爱美的人,摔得脸上鼻子上全是血,骨头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联合起来找到Lily小姐的死因。如果她不是自杀,还要找到害她的凶手,你说对不对?”
什么对不对。管家,你的手好冷,隔着你的手套和我的衣服给我传递来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哭得鼻涕都流下来,一边“嗯”一边点头,整张脸皱成一团。
晚饭结束,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没吃到任何一样东西。
人是铁饭是钢,我好饿啊!
我的脸被袖子擦得次数过多,一碰就生痛。管家护送我和Lora回到各自的房间,我拉住他,希望有什么进展我也可以知道。
我絮絮叨叨地说,怎么会这样,我好害怕,管家,你一定要保护Lora姐姐和我。
管家答应了。
Lora的房间离我并不算很近。但今晚,我能听到她在不安的躁动,隔一段时间便在走廊里拉住管家边哭边问,“daddy,daddy在哪?”
“管家,我好害怕。如果daddy处理完姐姐的事情之后,能不能让他来找我?”
真是吵死了。
Lora有安全感缺失和双向什么情感障碍,但我看她日子过得蛮好的,真的不太懂这两个病是怎么得的。
她得了这两个病之后,爸爸单独带她看了很多次医生,温柔的哄她快好起来。Lily紧随其后,也称自己得了什么抑郁症。
我看这房子风水不好,得病的人蛮多。
我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热水壶,一桶泡面,开始煮水吃面。
吃得我肚子饱饱,在房间里原地散步。泡面味都散得差不多了,门突然被敲响。
“叩叩叩。”有节律的沉闷三声,是管家。
老管家一把年纪,长得并不慈眉善目也不阴私,是一个大众长相的普通人。他平时神出鬼没,依我看是经常摸鱼,所以诺大的庄园里一个主管竟不是那么常见。但他工作靠谱,把庄园治理得井井有条。
肯定是Lily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我赶忙打开了门。
我穿着睡衣,门只拉开了45度角。走廊上的灯没有开全,隔十几米才有一盏昏黄的壁灯在闪。老管家消瘦得像一根杆子,低垂着脑袋,布满皱纹的脸让眼睛和嘴巴都不甚明显,只有一道鹰钩鼻突兀的立起。
他的嘴唇薄而下垂,平时抿得死死的。现在,这双嘴唇颤抖了两下,朝我开着口。
“小姐。”
“Lora小姐死了。”
我的头脑有点空白,失声了几秒后,我听到了自己回荡在空气中的声音。
“不是Lora,是Lily,你说错名字了。”
管家藏在皱纹里的蓝色眼珠翻到中间,被遮挡得细长。
“Lora小姐,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