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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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过百花开，庭院中雪后便种下了栀子花。
芬芳飘进屋子，落座窗边的女孩望着门，期待着熟悉身影的到来。
一场场春雨过后，暖意日渐明显。
学堂无课时，宋弦知常在庭院中看书。
每每感受到女孩目光时，都会抬眸望向她。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在她身上，月白长衫，青丝如瀑，宛若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回想起宋弦知并不喜好素白衣裳。
宋弦知喜欢干净，是宋青白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女孩害怕医院，也害怕浪费宋弦知的钱财，那日药水堪堪耗尽便提出想回去。
病房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宋青白几次欲开口，目光刚与宋弦知对上便哑了声。
那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透露出温柔。
在又一次与宋弦知对视时，她薄唇轻抿，面上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问道。
“不舒服吗？”
“没有……”
宋弦知像是看穿了女孩心里在想什么，声音里难免带了些安抚。
“我们很快就回家了，别担心。”
宋青白松了口气，身体都放松不少，躺在病床上望着宋弦知的侧颜。
这个女人跟别人好不一样。
宋青白送信件时见过不少人，也有像宋弦知那样的上层人。
他们大多刻薄，戴着伪善的面具，喜怒无常。
宋青白觉得有钱人都是一潭污水，至少在认识宋弦知之前，她都这样认为，并且这样的认知从未出错。
早年夏季，家中屋棚顶常常损坏，又因蚊虫扰得她无法入睡，便拿着蒲扇为自己和母亲驱赶蚊虫。
那时躺在凉席上，睁眼便能看见无数星芒在夜空中闪烁，不耀眼夺目，不让人难以接受。
宋弦知仿若那星星一样，明亮。她的眼中仿佛藏有浩瀚星河，让人不由自主地想靠近，也不由自主地去相信。
她一定是星月中来的仙子。
不然为何要救一位与她并无交集之人，为何要救不能给她带来利益之人。
女孩的目光带着炽热，有些直白，倒是让宋弦知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偏向另一边。
“为什么，救我？”
宋弦知一愣，微微扬起嘴角，眼里噙着笑意，“不知道，可能因为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很重要……
药瓶中的药水很快便输完了，宋青白尝试直起身，失败。
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让她在此处多待些时日，仅仅起身的这一个动作就让她的眉头紧紧皱起，细密的汗珠在额间冒出。
宋弦知原本扶着女孩的手渐渐变作撑起女孩的动作，未带思索，蹲下身去。
“我背你，上来。”
她微微低头，露出白皙的后脖颈，几缕发丝不经意地垂落。
这是人最脆弱的地方……
宋青白陡然红了脸，再次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失败。
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趴在宋弦知的背上，将头埋入宋弦知的颈侧，好闻的气味顿时萦绕着宋青白，心也渐渐落下来。
有些轻……还没父亲寄予她的那箱书重。
宋弦知稳稳地站起身，双手紧紧托住宋青白，往门外走去。
宋青白感到一阵温暖，仿佛所有的不安和疼痛都被这股力量所驱散，贴在宋弦知的耳边低声问，怯声怯气。
“我很麻烦，你会介意。”
她看不见宋弦知的神情，也不愿看见。
也因此，宋弦知的回答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未有一丝模糊。
“你对我而言很重要。”宋弦知轻笑着，“而且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很爱干净的。”
那原本一尘不染的素色长衫此刻却满是斑驳。
泥污星星点点，血迹在长衫上绽放出花，由外到内的湿透了。
“这可是学堂的校服，明日上学时若没能洗干净，我就该找个理由告假了”
她的语调轻缓，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温度，轻轻地落在人的心上。
“不过这样也好，若洗不干净我就能在家里看书了。”
也可以照顾她了。
这是宋弦知的言下之意，但她并未选择明说，若是说了，背上的小孩免不了又是一顿自我谴责。
那日宋弦知确实没急着让家中下人将长衫洗好，所以第二天她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告假。
虽说第三日返回学堂时免不了被先生一顿骂，但她也习惯先生有事没事就拿她当反面教材这件事。
而宋青白也对宋弦知喜好干净这一点有了确切的认知。
宅中的偏房在宋弦知初到江南时便改成了藏书房。
虽然在这件事上有些犹豫，宋弦知还是让宋青白暂时与自己住在一起。
只是每日傍晚都会给卧床一天的宋青白仔仔细细地擦洗一遍，每两天就要将床单被褥交予下人清洗换新。
刚回到家时，宋弦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宋青白与她自己从头到尾梳洗一遍。
因宋青白的身上有伤，动作难免轻柔些，等到宋弦知清理完自己出来后，宋青白的目光无法忽视宋弦知有些红的脖颈。
那白皙的肌肤上染上淡淡的粉红，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肩头，几缕发丝垂落在脸颊旁。
站在屋内的梳妆镜前，微微蹙着眉，隐隐有再重新洗一遍的想法。
“姐姐，我还是找个别的地方睡吧。”
宋青白坐在床榻上，有些弱小可怜地望着宋弦知。
还有些……脸红。
宋弦知穿的睡衣材质柔软，贴合着她的肌肤，微微透出她的姣好的身姿。
方才沐浴时宋青白便没敢睁眼，一直低垂着头，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总感觉自己的心跳像要跳出身体一样。
脸颊微微发烫，不知道是因为羞涩还是别的，轻咬着嘴唇轻轻深呼吸，将这份莫名的情感压下去。
宋弦知原本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听得女孩这句话侧目望向她，却瞧见了宋青白微红的脸颊。
她微微一怔，快步走到床榻边，弯下腰，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轻轻贴在宋青白的额头上。
“有些烫，你发热了。”
她的发丝垂落，在靠近时轻轻扫过宋青白的脸侧，那股好闻的气息又侵略了她的周身，方才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心跳又激烈起来。
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心跳的震动，那节奏让胸膛都好似微微震颤起来。
宋青白变得有些心虚，她怕这心跳声过大，扰了姐姐清静。
宋弦知微微皱起眉头，担忧之色在眼中弥漫开来。
直起身，去取回一块干净的布，沾上凉水轻轻敷在宋青白的额头。
“不用，就睡在这吧。”声音温柔而沉稳，手轻轻拍了拍宋弦知，指着床榻内侧，“这张床可够三四个人睡呢，你睡在里面，我保护你。”
“别怕。”
宋青白面上的绯红逐渐从脸颊蔓延至耳根，若非天色已晚，借着烛火的光难以引人注意，怕是早该被宋弦知发现了。
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搅在一起，手指微微用力，轻轻挪到了内侧。
宋青白很想解释些什么，但宋弦知的靠近让她无法开口。
好在身体的伤势仍在，宋弦知熄灯之后，躺在床榻上的宋青白很快便睡着了。
远远的，一阵清脆的车铃将宋青白的思绪拉回。
那声音欢快而明亮，宋弦知许久前便买了自行车，但从未骑过。
这几日为了在巷子口就能让宋青白知道她回来了，特地从库房将生了灰的自行车取出重新投入使用。
为此，她还特地叫人打了个声音清脆的车铃。
每一次摇动都能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在嘈杂的环境中也能轻易被人听到。
当骑车的人越来越近，那车铃声也越发清晰可闻。
宋青白的心也随着那车铃声而跳动起来。
窗外，微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
栀子花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漫，愈发浓郁，心中所想自花中出现。
她看呆了。
她无法找到任何词汇去形容那一刻的想法。
宋弦知的嘴唇不点而朱，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手中油纸包裹被她放到了窗台上。
“绿豆糕和青团。”
宋青白的眼中倒映着宋弦知的面庞，勾勒出她的眉眼含笑，潇洒恣意又饱含独属于自己的温柔。
“虽然清明时节已过，但象征意义上吃一些，若是好吃我就再买些。”
宋弦知将车停在院内，步伐轻盈，很快就绕进了屋内。
“明日应该有雨，后天带你去扫墓。”
扫墓……？
“我没有可以扫墓的人。”
宋青白的话中难免失落，一只手抚上了她的脑袋，轻柔地安慰。
“我让人找到你母亲了，后日带你去。”
宋青白的眼眸瞬间睁大，眼中带着震惊与不可思议。
紧接着，那澄澈的眼底泛起层层涟漪，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她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哽咽在喉间。
宋弦知静静地看着她，满是温柔与怜惜，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尸体还是在河的下游找到的，若非撬开了那些人的嘴，怕是再也找不到了。
她伸出手，轻轻地为宋青白捋了捋耳边的发丝。
“我会陪着你一起去的，以后也会。”
窗外的栀子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屋内女孩将自己的脸埋入宋弦知的怀中，双手紧紧地揪住她的衣衫，身体微微颤抖。
而宋弦知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远方。
其实……她也有些想自己的家人。
往年今日她该在陵园中扫墓，向她的母亲诉说着自己今年的遭遇。
但此刻便让她成为女孩的依靠，宋青白的人生经历了太多苦难，宋弦知低垂着眸，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她的未来或许不会再有悲伤与孤独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