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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暴虐 ...

  •   悬崖之下一片死寂,洞口之内你和猎刃男子面面相“觑”。猎刃男子在原地杵了一会儿,看你好像提起精神来了,立刻失去了本就不多的耐心,催促道:【过去电梯,跟上。】
      【可以,路长?】好吧,你也不想耽误时间。刚受到惊吓和重创,你不仅心累,身体上也超负荷运转了。猎刃男子还记得你还是个少女吗?对你施加任何暴力的行为都是超纲的——哪怕是为了飞渡深渊,也不能忍受——因为那向来都是你的特权。
      【不长。】猎刃男子头也没回,漫不经心地应答。
      忍忍吧!小不忍则乱大谋。当你想到大概要到苦苦寻觅的电梯了,就觉得这些都不是事情。
      你必须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疼痛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退却,被麻痹的位置也变得异常灵活,刚才还晕头转向的脑子没多会儿就清明起来,连带着你本应在刺激之下如雷的心跳,都和缓得几乎要被你感受不到了……
      你反常的恢复力带给你一些不妙的预感。
      如果你足够愚钝,也足够幸运能踏上“回家之路”,也许会懵懂地以为“拥有极强生命力”在这个怪谈遍地的幽灵公寓是件好事,它像一个“天赋”,一个“礼物”,能以人类所不能及的效率使人从病痛之中得到豁免权——可是它真的是件“馈赠”吗?只怕已经暗中标记好了价格。
      自从变小以后,你的各类异变都超过了人类生理常识的范畴。或者其实异变更早就开始了;甚至很可能从你来到这里,时间便开始无情地滑向不可逆的终端。
      起初你被幽灵公寓擦除了些许记忆,以至于摸不清头脑地以为自己只是个格外健康的小鹿崽,虽然有些童话般的奇遇,好歹也次次都可以在有惊无险之中穿梭。然而现在的你恢复了更多记忆力,也就拥有了更高明的判断力:无论是不是在幽灵公寓,人类外形短时间内发生巨变,都至少不会和风帽男子说的【怪谈不会变化,你变小】字面意思那么简单,它一定有个隐藏的前提。
      那个前提,你曾经猜想的是和心态有关,可是现在你不这样认为了。都怪你太了解人体知识了——当一个人类在应该害怕的时候,居然不害怕了,ta会有动力去躲避危险、拯救自己于危墙之下吗?当一个人类在应该疼痛的时候,感觉不到疼痛了,ta能够判断危险的程度、决心量力而行吗?人类大脑最基本的预警本能作废,这只是简单的外貌变化的问题吗?
      你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巨大的挑衅,旧的规则被幽灵公寓胡乱涂鸦,新的规则运筹帷幄之中,随时等着给胆敢闯入这里的人致命一击。
      哈,可能都不必费劲去“致命一击”,有人不是还能“自取灭亡”吗?时间的流逝变成悬在你头上的达摩克利斯剑。你很清楚,再这样拖延下去,你将很快失去自己的人类身份。而真到了那个时刻,你要何去何从呢?
      思及此,你的内心波涛汹涌,表面上依旧古井无波。你用沉默不语来节省体力,也把自己的情绪在战斗狂的身后掩藏起来。猎刃男子闷头前行,就好像身后无人跟着似的。
      哦不,他太清楚有人尾随与否了,他只是在时刻提醒他自己身后跟着的是你,不然你早就和那些突然靠近的怪谈们一个下场。哎,难道你还要谢谢他吗?你嘲讽地提了提嘴角,但实在笑不出来。
      你满脑子都是刷屏的弹幕一样被“不会吧?你不能是快被异化了吧?!”遮天蔽日地蒙住。不,不是“异化”,怎么会是“异化”呢?你闯进了怪谈们的主场,在幽灵公寓这个怪谈们的“游乐场”之中,被润物细无声地“同化”,和幽灵公寓“同化”,和怪谈“同化”。
      你机械地行进,和上了发条的机械似的、缺失灵魂地行进。空旷狭窄得像个无止境的黑暗管道的长廊里,无机制地回荡着你一个人的脚步声。脚步声深深浅浅,呼吸也平平淡淡,心脏跳跃几不可闻。
      快到了吗?还要多久?你很想提问,但是你预感不会得到回答,所以你干脆没有张开嘴巴。自取其辱不是你的爱好。猎刃男子的互动性太差了,在他旁边就和你一个人待着没有什么区别。
      太阴森也太细窄,你不能回头,无需回头,你已决心永远朝前看。恍惚间,你仿佛回到了爬长梯的时候,依然形单影只,独立搏命;只不过现在长梯横了下来,从没完没了的爬梯,成为没完没了的步道。
      【路长。】遥远的希望和绝望无异。如果猎刃男子误导了你,你就算被迫成了怪谈,也要以“同僚”的身份S死他——如果能办到的话,大约是一次又一次。
      【不长。】
      但不是现在,也不能是现在。他还有用。你收敛起过于冒犯的想法,让它们变成用隐形墨水戳进你皮肤之下的刺青。
      鬼气森然之处,声音失去了提示的意义,你听到的声音从外界转为了内在。你一如既往地偏爱关注你自身,所以现在听到的声音都是皮囊之下的声音也不足为奇。
      脚腕的关节发出滑液作用下的磨响,肠道湿淋淋地盘旋蠕动,肋骨之下肺泡起伏,唾液不由自主地下滑穿过喉管,眼珠子咯吱作响……
      你身上的器官们都变得陌生起来。
      “它们真的还是我的一部分吗?”你忍不住这样想,“它们好像没有完全属于我。”
      怪异妄想——这也是被同化的后遗症吗?还有那个老是怂恿你的声音——总是引导你做出过激反应的声音也是被同化的缘故吗?
      但是它已经有一阵子没有出现了,尽管你面对的是……你不带情绪色彩地瞥了一眼猎刃男子白色之中晕染红与灰的绷带,又不露痕迹地挪开视线。怎么看都很危险的猎刃男子,莫非他对你来说其实并不危险,或者你自以为的触发机制有问题——难道,不是因为危险,那个声音才会出来“引导”你的吗?
      你皱了皱眉,有些心烦意乱。又来了,你变得越来越暴躁了。你很想……
      破坏点什么,或者,把什么都破坏掉。
      这不正常。
      ——但是很正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暴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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