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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今天天气不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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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传说玄术一门，有窥天改命之能，力量越强越易被天道反噬。是以，玄门中人常年隐居秘境，不问世事。
玄术之奥妙，小至草木生灵，大到山川湖海，均可窥其轨迹改其变化，可谓神乎其神。
据传，玄术等级类比灵师等级，分为神君王天地玄黄共七阶，黄阶玄师可唤草木发生，玄阶玄师可使枯木逢春，地阶玄师术通天地可移山填海…”
天玄大陆西南角有一小镇，名曰黄石，镇上有一家茶肆。茶肆里，抚案说书的先生故作玄虚的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天阶玄师可观人命数，窥其一生，甚至”，他语调拉长一字一顿的说“甚至，可一言而断生死！”
“切，什么玄术，说的神乎其神的，不会是道门或是佛门的哪个不为人知的小分支吧，天阶灵师修炼到大圆满也只能沟通天地，借势于灵，推平一个小山坡是可以，移山填海，怕是灵王都做不到。”大堂里喝茶的一位灵师忍不住出言反驳，随即引开众人附和。
“就是，咱们天玄大陆灵师数不胜数，人人皆为成为灵师而自豪，这什么玄师，可是闻所未闻呀！”
“就这见不得光的玄师，也配和灵师相其并论！”
眼见着堂下要吵起来，说话先生及时出言，温和中透着强劲的灵力随着声音四散:“诸位诸位，稍安勿躁，且听老夫仔细说上一说。”
大堂中的人们感受到明显属于玄阶灵师的灵力，逐渐安静了下来。
片刻后，说书先生继续抑扬顿挫的说着:“玄术极为罕见，玄门隐世不出，皆因其术法与因果相连，凡事皆有代价。逆天命者，天道降罚，越是强大的玄术代价也就越高，修习玄术，随时都可能受到反噬。”
说书先生继续说着:“况且，玄师再强大，说到底也是肉体凡胎，也需要和灵师一般纳灵修体，以玄术修灵力，通俗点讲，就是用特殊的心法秘诀修炼灵力，本质上与灵师并无二质。”
堂下唏嘘声一片，在靠窗的角落里，黎岁岁正皱巴着眉头喝茶，一边喝一边清着嗓子把嘴里直划嗓子的茶叶渣往外吐。
“咕嘟~”
黎岁岁: ！！！！！！！
“呸呸呸，咳咳咳咳咳咳。”
黎岁岁咳的面红脖子粗，终于吐出了几截不知泡了几遍水的又黑又粗的茶梗。她抬手揉着咽部，一边揉一边后悔，她就不该走的那么着急，别说是钱了，她身上连个能换钱的物件都没有。
要不是实在口渴，她也不会跑来着茶肆大堂蹭免费的茶水，贪这么一下便宜，差点没给呛死。黎岁岁摇摇头，心想，还是得有钱，就干她的老本行——算命。
茶肆门口，黎岁岁捡来茶肆换下来准备扔掉的已经褪色的招牌布料，裁了个不怎么规整的方形，蹭说书先生的笔墨，写上了两个堪比狗爬的字:“算命”。
黎岁岁长相明艳，皮肤白皙，微扬的眉配上一双明亮的眸子，鼻子小巧而挺翘，鼻下是樱桃红的双唇，唇角微扬即使不做表情也让人觉得她好似正在微笑。而她真正笑起来时，好看的杏眼压弯，嘴角上勾，白皙的脸颊有一点可爱的婴儿肥，端的是美丽又可爱。
凭借这般讨喜的样貌和一张很会来事儿的嘴，黎岁岁从茶肆老板也就是说书先生那“捡”来了块做招牌的布。
现下，黎岁岁正顶着她那人畜无害的小脸，笑咪咪对每一个路过茶肆的人问好:“算命吗？一块下品灵石一次，半块也行，包准！”
“算命吗？算一个吧，半块灵石你绝对不亏！”
“来算个命吧，运势姻缘子嗣，想算什么都行。”
黎岁岁一身梨黄色的衣裙，衣襟裙摆上用金线绣着星星点点的蒲公英，领口和袖口是绣着繁复精致的银色暗纹，她颈上挂了根红绳，胸口坠着一块不知名的糖色半透明宝石。那宝石通体剔透，被打磨的圆润细腻，在阳光的映照下一看就贵。
她手里举着片和自己衣着格格不入的破布，周围路过的人都觉得这是哪个世家小姐图个一时玩乐，没人当真。黎岁岁在门口一通吆喝也没揽到客，她转身又跑进茶肆里面，一张小嘴叭叭的招呼着要给人算命，声音直压堂上说书的先生。
原本对小姑娘慈眉善目的说书先生，被扰的直皱眉，他抚尺一拍说道:“那个算命的小丫头，你敢不敢上前来，给老夫算上一算？”，说书人惯有的腔调长长的拖着，他继续说:“若是算不准，莫要再搅扰老夫说书！”
黎岁岁圆圆的眼睛一转，脸上荡开真挚的笑意:“自然是敢的，不过你这夹带要求的，得涨价，就…”，一边说着她一边抬手在身前比了一个横平竖直的叉，“十块下品灵石。”
黄石镇位处天玄大陆边缘，周遭不算繁华，在这里，一块下品灵石足够普通人家一日的开销，一家老小都能吃的不错。十块下品灵石，若是用的节俭些，吃上半月也是足够的。
茶肆里的其他客人听了，纷纷起哄。
“十块下品灵石，我能在这喝一个月的好茶，小姑娘，快答应他！”
“我日日来这茶肆听说，都是我付钱，倒是头一回见说书的付钱。”
“是呀是呀，这说书的虽然一直儒雅打扮，收起钱来那可是分毛不让，今日也让他出回血！”
十四岁的黎岁岁站在桌案前，怎么看怎么像个半大的孩子。她轻轻呼出一口浊气，总是挂在脸上的笑意消失，她神情严肃，双手抬起，手指翻飞间掐了一个好看的道家入门法决，那架势可谓是有有模有样，一时间，茶肆里的客人们都不觉屏气凝神安静的等待卦算。
只听黎岁岁掷地有声的念出口诀:“南无阿弥陀佛，无量空处，天地之灵，听我号令，起卦！”一道泛着金光的八卦盘应声而现，由灵力构成的卦盘缓缓旋转飞落至说书先生的上方，挺在了他束起的发髻上。
可那八卦盘只有包子大小——小笼包的那种，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说书先生戴了个发冠。还不待众人细看，那娇小的八卦盘光芒明灭了几下，径直消散了去。
短暂的寂静后，众人哄堂大笑。
“小姑娘，你这阵盘也忒小了些，眼神不好的怕是都没看到。”
“远远看着，倒是挺细致，但小说真的小。”
“你这手势和口诀，道家和佛家什么时候是一家了？”
正处于话题中心的黎岁岁，看到那小巧可爱的阵盘忽闪着消失，当即一愣，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笑声，她脸上略过一闪而过的尴尬。
她清了清嗓子对说书先生正色道:“我粗略一算，你的前半生，错失所爱，妻离子散。”
闻言，说书先生的神色一顿，他唇角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堂下常来的茶客吆喝着说道:“嗐，这谁不知道，他林先生不喜娇娘，只爱金银，打了半辈子的光棍，无妻无子的怎么妻离子散。”
众人纷纷附和，无一人当真。
唯有说书先生本人，他在原地嗫嚅了片刻后，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问道:“可有，”，他顿了下，语气里是小心翼翼的渴求，“可有，破解之法？”
黎岁岁看着眼前已然年过半百的说书先生，不免想起了自家老头儿，心中一软。她眼底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金色，回答道:“今天天气不错，指点你一句，既是错失，及时纠错或可挽回。”
说书先生闻言，面色恍然，喃喃道:“及时纠错……”，须臾，他猛的抬头追问道:“若是不及时…”，突然一只葱白的手伸出，打断了他的话。
“给钱！”黎岁岁脸上的正色不再，笑意盈盈的伸手要钱，算命收费，天经地义。
“说好的，十块下品灵石，今日第一次开张，指点迷津的额外价格就不收了。你可不要想赖账！。”
说书先生看着眼前只比桌案高一个头的小姑娘，心中百转千回，他绕过桌案走到黎岁岁身前，取出一袋灵石递出，而后郑重一礼说道:“多谢小友点拨，日后若有…”
黎岁岁直接开口打断:“日后没有，我算卦，你付钱，十块下品灵石，银货两讫，因果已了。”一边说着，她一边打开袋子取出正正好好的十块下品灵石，然后毫不犹豫的将袋子扔了回去。“多的还你，两清！”
说完，黎岁岁把玩着手里的灵石，乐呵呵的转身向茶肆外走去。
堂上种种，茶客们都看的分明，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看似玩闹的小姑娘竟是算准了。当即就有人想去算命，可方才一直招呼着揽客算命的黎岁岁却据不再算。
茶肆外的小巷里，黎岁岁正研究着手里的下品灵石，这对她而言算是个新奇玩意儿，她头也不抬的说道:“你跟着我是也要算卦？”
身后偷偷跟着的人闻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央求道:“您算的准，定是修为不凡的仙人，求您帮我，算我女儿的下落。”说着，那人弯腰低头，重重叩首:“我的全部身家都给您做报酬，求您帮我！”
黎岁岁轻声叹息后无奈转身，看向跪在眼前的老妇人，她本想拒绝，却意外发现这老妇人在方才说书先生的话本子里出现过，她的女儿正是那说书人的发妻。
黎岁岁起了兴致，当即就看了老妇人的话本子，一边看一边啧啧称奇，她感叹道:“你的女儿，还真是敢爱敢恨！”
老妇人眼中闪过希冀:“您…”，未说完的话被黎岁岁打断。
“今天天气不错，我帮你找找看，但成与不成尚未可知。”黎岁岁心想，左右她要在外面找法子解决反噬，难得看到有意思的话本子，顺道再收点算卦钱也不错。
她一本正经的向老妇人摊开手，说道:“事事有偿，十块下品灵石。”
…………………
黎岁岁准备用便捷的方法去找老妇人的女儿。将她今天看到的两份画本子结合来看，黎岁岁推测应当是有人贩子作祟。
她收了钱，找到了话本子中很是可疑的一家客栈——风雨楼，定了间上房，进门就往床上直挺挺的一躺。
她长叹一声，感慨的说道:“终于躺下了，还是躺着舒服！”，她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手指都不愿再勾一下，眼神放空的回忆着自己这作死的一个月。
是的，作死。
黎岁岁是玄门这一代里天赋最强的半个天才。之所是半个，是因为玄术可以概括为金瞳窥天，言灵改命。黎岁岁的金瞳天赋奇高，说是千年难得一遇也不为过。五岁时，黎岁岁人长的还没有后山的葱高，她就可以预知到种葱的长老会葱田里突然旧疾发作。
她预知到了这件事并告诉其他人，失去意识的长老被及时救起，本该卧床休养三个月的他只躺了不到一个月，而黎岁岁因为一句“大长老今天会在后山摔倒。”，流了一个月的鼻血。
与之相对的，黎岁岁没有丝毫的言灵天赋，什么言出法随、一语成谶，她都没有。
玄门有一最最基础的言灵入门术——萌芽，顾名思义，以言灵之力让植物发芽。
黎岁岁今年十五岁，从记事起，她就在不断的目睹三岁稚子成功施展萌芽之术。玄门的小辈中每年都有三岁的孩子，而她黎岁岁每年和新一批三岁孩子一起进行言灵入门，年年入门年年碰壁。也因此，玄门上下在言灵一道上人人都是她的前辈，走哪她的辈分都是最低的。
偏偏黎岁岁又是个不服输的，她认为自己能让大长老少躺两个月那一定有改命之能，她日夜扎根藏书阁研习玄术，硬是研究出了的一套不用言灵的改命之法。
她可以用灵力布阵，以金瞳之力佐之，通过拨动阵盘修改命数，其威力虽不如同阶的言灵，但绝对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独一份。
也因此，她自小骄傲自信，玄门上下都对玄术可能存在的代价和反噬慎而重之，她却不同。
黎岁岁看过太多生灵的命数，秘境里的一草一木，后山的奇珍异兽，玄门中的同修……
每一个生灵的命数，在她的眼中，都像是一本已经写好结局的话本子，每个话本中的角色会经历各不相同的人生，然后走向同一个终点——死亡。
十四岁的黎岁岁少年天才，已然是天阶上品玄师。除了不愿窥视自己亲近之人的命数，没有什么“话本子”是她黎岁岁不敢看的。
一个月前，处于突破瓶颈期的黎岁岁，突发奇想，万物生灵都有自己的“话本子”，那她生活的天玄大陆，会不会也有自己的“话本子”？
这个想法一出，直接一发而不可收拾，俗话说的好，好奇心害死猫，黎岁岁就这样在作死之路上一去不返，直撞的头破血流险些小命不保。
但这属于天玄大陆的话本子还真就让她看到了，话本子的主角是这个大陆，故事的重点却是几个与大陆命运息息相关的人。
用黎岁岁的话概括来说，就是有那么几个天选之人，你爱我，我爱他，他爱苍生，个个都求而不得，反复拉扯最后嚯嚯了整个大陆，然后有人追回莫及，有人大义凌然，有人舍命献祭又把大陆给救回来了。
黎岁岁表示，她不懂，但尊重。
后面的故事她没看完，因为只看到这，她就已经金瞳反噬双目流血，差点就瞎了，为了保住小命，黎岁岁忍住了那作死的好奇心，及时止损——虽然她真的很想知道天玄大陆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样的。
可这作出去的死，到底还是有些要命的，若只是修为倒退倒也能接受，但问题是她的金瞳反噬，直接失控了。说好听点，她会被迫的看到她所看到的每一个人的大结局；说直白点，她只要看到一个人，脑子里就全是这个人死亡的画面。
修玄术的，向来都是惜命但不怕死，黎岁岁也是这样。她也惜命也不怕死，她可以作死可以去摸天道的屁股，但唯独一样——她不愿意去看亲近之人的一生。
黎岁岁的天赋太盛，即便还未突破天阶，只要她想，她可以轻易看到一个人的一生，从出生到死亡。对不熟悉的人和物她可以将他们的一生当做话本子来看，对亲近的人，她却做不到。
玄门有一条铁律，严禁修玄术者为同修改命。玄门中人窥天改命本就有违天道，背负诸多因果，若强行为其改命，轻则扰乱因果，重则天罚降身。
五岁的黎岁岁曾在无意中改过大长老的命数，让他从卧床三月变成了卧床一月。那一个月，黎岁岁一边流鼻血一边被门中的长老耳提面命反复告诫，几次三番要她保证绝对不会再做类似的事。若非她当时年纪小，少不得得关几个月的禁闭。
是以，黎岁岁空有窥天改命之能，却不能去修改玄门中人的结局，更不能修改亲近之人的结局。
这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她可以知道她在意的人会在什么时间如何死去，她也有能力可以改变将其救下，但她不能救。
对此，黎岁岁只能控制自己，不去看，只要她不知道就不会想要去改变。
可现在金瞳反噬，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窥命之能。
黎岁岁的作死是偷偷在玄门秘境的后山中进行的，被反噬后，她被迫看到了后山上许多生灵的死亡。
当黎岁岁的师父兆显真人发现后山异动，寻迹而来的时候，黎岁岁做出了此生最仓促也是最怂包的决定——逃跑。
她顶着一脸血，几乎是慌不择路的逃出后山，一路躲躲藏藏生怕遇见玄门中的同修。而后强行将玄门隐居的秘境打开一个缺口，狼狈出逃。
而后她来到了这个偏僻的小镇——黄石镇。
刚来的时候，黎岁岁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躲着，忍着反噬强行封印了自己的窥天之能，修为更是直接降到黄阶上品。但好在，不会睁眼就是死亡预告了。
黎岁岁在黄石镇待了几日，日日风餐露宿，今日终于不用为钱发愁了，她躺在舒服的大床上，想着想着竟直接睡着了。
睡梦中，似乎有奇异的香气在弥漫……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