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ta的自我修养》行啸

5、第 5 章

　　回去上课没几天，喻翊就迎来了自己的订婚仪式。

　　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周末，地点定在纪家，喻翊头一次见到，从进大门到能看见建筑，开车都要开五分钟的家。

　　这还是在寸土寸金的上城区。

　　比程家夸张多了。

　　这就是传说中上个厕所都要走半天的家庭？

　　太豪横了。

　　喻翊本来以为今天的订婚会有很多人来，然后把他当猴似的观看，他在车上反复做心理准备，结果到了现场有些出乎意料，偌大一个花园里宾客竟然只有十几个人，甚至包括了程家几个。

　　喻翊换了一身白色西装，是白长枫替他挑的，头一回穿这样板正的衣服，喻翊觉得浑身都不对劲。

　　也许是紧张的。

　　领带也是白长枫在车上给他系的，喻翊不大自然地看着那双白皙的手灵巧地在他眼前打着领结，而后妥帖地替他整理好衣上的褶皱。

　　喻翊忽然在想，如果母亲还活着，自己结婚那天，会这样给他系领带吗？

　　不会，喻轻只会系蝴蝶结。

　　还系得乱七八糟。

　　正胡思乱想着，喻翊听见白长枫道：“你穿起西装的样子，很像你父亲年轻时。”

　　程遂也是上城区严格挑选出来的基因，长相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喻翊并不认为像他的渣爹是什么夸奖。

　　他默默道：“他这么像beta的？”

　　听见喻翊的话，白长枫轻轻点了一下喻翊的额头，笑得很温柔：“是你长得像alpha。”

　　如果他们不是前妻的儿子和后妈的身份，此刻看起来倒是很温馨。

　　“我倒不认为这是夸奖。”喻翊嘀咕起来。

　　“是吗？我认为是。”白长枫道：“我不擅长夸人，你姑且当我在夸你吧。”

　　“……嗯。”喻翊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很紧张？”

　　“这能不紧张吗？”喻翊道：“我都没见过他……”

　　指明确二人之间关系后的见面。

　　“你……”

　　听见喻翊的话，白长枫有些惊讶，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外面的音乐忽然放了起来。

　　两人一起朝外看，喻翊心里更紧张了。

　　纪行逍来了。

　　他那个，传说中，未来的指挥官。

　　天然能力者。

　　军区最高领导者的独子。

　　来了。

　　喻翊满怀憧憬看过去。

　　果然如同第一眼见到的那样，精致深邃的眉眼，墨色的瞳孔仿佛里面掺着揉碎的晨光，看起来忧郁又深沉。

　　啊……他那拿着天选剧本的未婚夫啊……

　　纪行逍微微皱起眉，和他的家人聊了几句，转过脸来，朝着喻翊的方向看过去。

　　喻翊的心脏怦怦乱跳，他不由自主拽住了衣袖上的袖扣。

　　微凉的金属磨砺着指尖，使他清醒了不少。

　　这一颗得老贵了吧！

　　纪行逍慢慢转过来。

　　喻翊的心跳得更快了。

　　啊……他那优秀又天才的未婚夫啊……

　　纪行逍转过来的另外半张脸，远远看去，有一大块显眼的黑色从额角一直延伸到眉骨，远远看去，像是戴着一小块黑色面具。

　　搞这么神秘？变装舞会？

　　喻翊之前打工的时候也去过上城区的富人举办的变装舞会里头给他们端盘子送菜。

　　那些富人在变装舞会上玩得很花，仿佛带了面具自己就不是人了似的。

　　所以……纪行逍一定也玩得花。喻翊下结论。

　　有仆人恭恭敬敬上前，替喻翊打开车门。

　　喻翊下了车走进庭院内。

　　此时阳光正好撒在身上，照得喻翊身上的白色西装像是沐了一层圣光，镶嵌着红色宝石的袖扣闪烁着耀眼迷人的光晕。

　　喻翊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人模狗样过。

　　不远处的纪行逍穿着一身纯黑的西装，袖口和下摆都有金色的暗纹，配着他深邃的眉眼，看起来低调华贵。

　　啊……他那………

　　不是？！

　　等等？！

　　喻翊凝神去看，猛地懵住了。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脸上的黑色根本不是什么面具！

　　而是一块！硕大的！黑色的！胎记！

　　这怎么可能？

　　在上城区这种严格挑选基因的地方，每个alpha和omega都是相当俊美精致的，即便是容貌没那么出色的beta，从脸上到身上，也绝对不可能有一颗多余的痣，更别提这样大的胎记了。

　　这简直可以算作是医疗事故了。

　　明明是相当英挺帅气的脸，另外一半却被胎记覆盖，看起来像是……

　　喻翊盯了半天，脑海中莫名奇妙冒出四个字：

　　奶牛猫猫。

　　像是下城区里流浪的，体态优雅矫健，毛皮光滑的黑白色的猫咪。

　　喻翊很想养一只，可惜那时他连自己都快养不起了，每天去摸两下都算白嫖人家猫的了。

　　也许是喻翊盯得太入迷，对面高大的男人发觉他的目光，不耐烦地皱起眉，声音冷冽，压迫感十足：“你在看什么？”

　　喻翊这才意识到盯着人家的胎记看是不礼貌的事，赶紧收回目光。

　　“……没有。”

　　幸好纪行逍没有继续追问下去，两人互相沉默地望着对方，一时竟有些尴尬。

　　喻翊觉得哪哪都尴尬。

　　他就要和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两岁但个头快比自己高上一个头的男人订婚了？

　　怎么算喻翊都是不亏的，就是不知道纪行逍怎么想的。

　　无论怎么想他俩都走到互相给对方戴戒指那一步了，喻翊盯着手上那枚和纪家的财大气粗比起来相当低调甚至说得上是简朴的戒指，忽然在想：如果他是omega会不会就能拿到更贵的？

　　纪家这个级别，订婚给个素圈真说不过去吧……

　　不过喻翊也习惯了。

　　在他三岁父母离婚后程遂就没来看过他，喻轻找到小白脸后基本上也不怎么管他，他一直也没受到过什么优待，自己野蛮生长着，所以订婚这样也挺符合他一贯以来被忽视的人生。

　　一边想着，他执起纪行逍的手。

　　纪行逍的手指修长漂亮，是那种抓握起东西会凸起明显青筋的手，现在很冰，有些僵硬地任凭喻翊摆弄。

　　他把素圈套进去，然后冲纪行逍笑笑。

　　戴戒指的时候纪行逍一直在看他，见喻翊抬起脸冲他笑，又把目光别过去，不再看他。

　　这个仪式简朴到喻翊都有点儿没回过神来就结束了。

　　而后好像没他俩什么事了，本来喻翊还想找纪行逍聊两句，结果纪行逍很快就离开了。

　　喻翊原地呆了会，发现程遂和白长枫在和纪家人聊天，白子期也回去上课了。明明主角是他和纪行逍，但纪行逍一离开，喻翊就像透明人一样无人在意。

　　他拿了个甜品在角落里吃，正好这时候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喻翊叼着勺子掏手机。

　　学校发来的信息。

　　喻翊低头看了会，暗骂了一声。

　　说是他缴费没成功，学校宿舍目前住满了，没有名额。

　　那他住哪儿？住程家？

　　这笔钱倒是够他外头找个好点的房子租的。

　　住人家家里哪里有自己一个人住自在？一边想着，喻翊心情颇好地看起了学校附近的房。

　　这婚订了跟没订似的，还拿了一大笔钱，上哪儿找这么划算的事去？

　　结果高兴没多久，喻翊就得到了噩耗。

　　晚上回去的时候程遂找他去书房，喻翊还有点不情不愿，听见程遂说了什么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大致就是说纪行逍估计没看上他，纪家人也说了这次订婚本来也没打算宣扬，具体还是看纪行逍的意思。

　　如果纪行逍没有要结婚的打算，那这个订婚仪式就作废。

　　喻翊一懵，“什么意思？我体检不是过了吗？”

　　程遂对喻翊的天真感到无语：“体检过了又不代表什么。”

　　“那这个订婚算什么？在过家家呢？”喻翊忍不住道。

　　他本来以为都结束了，结果自己还是没“通过”。

　　“喻翊。”程遂看着他，认真道：“我会给你一笔钱，这是最后一次，实话说，上城区不适合你。”

　　喻翊猛地抬起头看着程遂，“那守备学院呢？”

　　程遂微微叹了口气，“长枫说得对，你并不适合读守备学院，以你的天赋来说还是太勉强了。”

　　“我不觉得勉强。”喻翊一双眼亮晶晶的，倔强地盯着程遂，“这才第一个学期，为什么就直接下了结论？”

　　程遂颇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喻翊无措地，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他努力解释道：“这些日子我都在打工赚生活费，确实没有时间和精力学习那些，下城区从来没有教过什么机甲，异能信息素那些，但是……只要给我时间……”

　　程遂看着他的眼神很是怜悯，仿佛结局已定。

　　喻翊更加难堪，甚至有些崩溃，刚刚畅想过的美好生活在这一瞬全部破灭，“我又不是你们这些人，从小到大只要学这些就可以了，我……”

　　说到这里，喻翊顿了顿，他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

　　仍是在重复刚刚的话：“这才第一个学期，你凭什么就这样说？”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毕不了业，纪家也不接纳你，你以后该怎么办？”程遂道：“有些事如果已知结局，就不要浪费时间去做了。”

　　喻翊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