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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夏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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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情况太混乱了,你们没看见。”罗茜埋头啃排骨,不着痕迹把那一盘油焖大虾推到桌子另一边,又夹了一筷子豆芽送进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真的,我根本没机会开口。”
“怎么没机会。”乔小芸翘着二郎腿,坐在旁边的罗汉生拿着她跳广场舞用的大红色绸扇给她扇风:“你嘴被焊死了?”
“他好像有事,很忙,说了也来不了。”
“又是你的理。”乔小芸将翘起的二郎腿换了个方向,打开电视放《甄嬛传》:“那你说了让他给你杉杉阿姨回电话了吗?”
罗茜啃排骨的动作一顿,小声哼哼:“我明天说。”
罗茜明天也没说,她听着德云社的相声睡了十个小时,醒来时候觉得神清气爽,昨天那种将将要感冒的难受一扫而空,又像打了鸡血一样去上学了。
出门之前匆匆把老黄历挂在了墙上。
没来得及看。
一整个上午罗茜都在一心二用,方雅不要的星星折纸被她要去了,上课时候两只手猫在桌子下翻动的飞快,几节课过去,叠好的星星给透明小熊罐子铺了一个底。
罗茜下午回教室回得晚了,她去了学校门口的精品店买了印着梵高油画的星星折纸,不知道怎么折纸星星突然变得那么流行,连附近的小学生初中生都跑来这凑热闹,精品店收银机前的队伍排的老长,弯弯曲曲穿过了玻璃门延伸到学校门口。
罗茜排在末尾,边怀疑这是精品店老板为了钱财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边捏着星星折纸和叉着腰的保安小哥对视。
对方眼神不善,挑着眉毛看罗茜,似乎在说:我准备好了,准备好随时把你关在门外。
原本懒懒排队的罗茜开始变得紧张地排队。
保安小哥看她这副样子笑了,冲她说:“Take it easy。”
呵。
罗茜撇撇嘴。
想骗她放松警惕。
都是烟雾弹。
不要对敌人的妥协和欺骗抱有幻想。
她付完钱后风一样从精品店卷了出来,路过保安小哥的时候吹歪了他的帽子。
调整帽子的保安小哥在她身后喊:“都跟你说了Take it easy了。”
罗茜跑着回了教室,她的头发被带起的风自然地吹向两边。
罗茜就这样顶着“风之女神”的发型怔怔站在后门口,看着自己桌子上堆起了一座小山,上面摆满了她放在隔壁桌上的“破烂”。
上课和乔然传的皱巴巴的纸条,和方雅一起做的表情诡异的玩偶,几个破了的贝壳,用星星铺了一个底的小熊罐子,被她做成书签的干花和蝴蝶标本,昨天刚发的考了满分的物理试卷,她用在学校里捡来的棕榈种子和切成小块的苦楝子穿成的手链,以及在河边捡的漂亮的小石头。
这些东西在罗茜的桌子上抱在一起摇摇欲坠,像三岁小孩搭的积木一样形成了一种不堪一击的平衡。
罗茜无从下手,她迷茫看向周围。
值日生方雅在讲台上忙得转圈,转到罗茜的方向时和她困惑的目光撞上,她拿起黑板擦边擦边说:“我放的,呸呸呸,等会你就知道,呸呸呸,谢我了,呸呸呸。”
方雅吃了一嘴的粉笔灰,又拎起垃圾袋飞出了班级去倒垃圾。
罗茜还没反应过来,冷沁的甜橙酒香突然从身后包裹过来,侵袭鼻腔,一道声音在头顶响起:“借过。”
上课前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明目张胆的,偷偷摸摸的,若无其事的目光一一汇聚过来。
好奇。
探究。
欣赏。
畏惧。
罗茜侧过身子,看向来人,内心只有两个字。
完了。
她满脑子都是昨天余非那句:“再见,高二三班的罗茜。”
现在她确定了。
是威胁。
余非路过表情五颜六色的罗茜,伸出手拉开椅子,“吱拉”一声后,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坐在了罗茜旁边。
嗯。
又转班了。
第三次转班。
因为转班生余非,罗茜一整节化学课上得抓心挠肝,别扭得不行。“啪嗒”一声,笔掉在了他们中间,罗茜犹豫了半天,没敢去捡。
身旁人的气场太强,罗茜恨不能贴着墙,星星也叠不成了。
余非倒是自在得很,没拿书,闲适地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搭在桌边,抬头看化学公式,好像在很认真听讲。
虽然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罗茜总有种安全距离被入侵的感觉,她扭扭凳子,想挪远一点,一个不慎撞到了桌子,小山上的狐狸玩偶不幸坠落,滚啊滚,滚过了余非的桌面,滚过了走道,停在了乔然脚边。
乔然捡起来,放在桌面上戳狐狸的鼻子,侧着身子托腮看如坐针毡的罗茜,一脸的幸灾乐祸。
罗茜捱到下课,把那堆小山塞进桌肚后,长呼一口气,侧着脑袋趴在桌上,拿着笔在纸上乱画一气。
突然视线被白色遮住,是上周周测的数学卷子,又盖住了她的脑袋。
绝对是乔然替数学课代表发的。
她微微正了正头,下巴抵着桌面,左手抓起卷子,138分。
翻了两下,草草看了两眼错题,就和那张被她攒的皱巴巴的满分物理试卷放在一起,抬手,“啪”的一声,拍在了旁边的空桌上。
转头继续瘫着。
余非翘着椅子脚,左手的涂鸦本搭在桌子边缘,画笔在右手上转了一圈又稳稳被握住,他看着桌面上那张像泡了水再晒干的卷子,没吭声,垂眸继续画画。
余光里,罗茜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起身,接着一只白皙像白色油画颜料的手,贼兮兮地伸到桌面上,像开了慢速播放。
余非这才抬起眼皮,瞥了眼罗茜。
和她同样贼兮兮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罗茜的手“嗖”的收了回去,手指挠挠鼻尖,讪讪笑着,冒着傻气:“我忘了……,我现在就拿走。”
余非看到罗茜捏着试卷的边缘,没整理折叠,就那么塞进了书包里。
然后“哐当”一下,把自己脑袋砸在了桌子上,重新趴着。
过了一会儿,才微微抬头,若无其事一样揉揉刚才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