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怪那个夏天》豆角盖被

10、夏天

　　「遇事不决，读《毛选》。——罗茜」
　　——罗茜的《名言收集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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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茜悄悄跟在后面。
　　果然看到余非挂了电话，直直走向了学校院墙。

　　“那个……”罗茜跑过去叫住他。

　　余非回了头，看向小跑过来的罗茜：“有事？”

　　“你……”罗茜斟酌着开口：“你是不是被记了两次大过了。”

　　“是。”

　　罗茜皱眉看了看院墙：“那你现在是要逃课吗？”

　　“是。”

　　罗茜语气有些急了，挡在他和院墙之间，“那可不行。”

　　“是嘛。”余非靠在一旁爬满爬山虎的红砖墙上，抱着手臂，饶有兴致看她：“怎么不行？”

　　罗茜摆出一副很是为他遗憾的样子：“学校规定，累计三次大过要被开除。”

　　“嗯。”余非不咸不淡地点头。

　　“逃课会被记大过的。”

　　“嗯。”

　　“你不能再被记大过了。”

　　“嗯。”

　　“所以啊。”罗茜理所当然得出结论：“今天不能逃课了。”

　　“好，我听到了。”余非眼神示意罗茜：“你可以让开了。”

　　罗茜看他满不在乎的态度，皱着眉站在原地怀疑了三秒人生，他是不是没听懂。

　　三秒后罗茜重新组织语言：“所以，学校规定累计三次大过就会被开除，逃课会被记大过，你已经累计两次大过了，如果你现在逃课，是会被开除的。”

　　“你还有别的话要说吗？”

　　罗茜困惑地摇摇头，又真诚向他确认：“我刚刚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余非放下手臂，走到她面前，垂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恢复冷淡：“现在，让开。”

　　罗茜没让。
　　她僵住了。

　　余非垂着眼皮看人的时候，眼神像锋利的钩子，好像能直直从猎物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杉杉阿姨肯定不想你被开除。”
　　罗茜不知死活地开口。
　　“而且教导主任说了，校规要求……”

　　余非耐心耗尽，罗茜还在喋喋不休校规的时候，他随手扒拉开罗茜的头，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样子，接着就要翻墙。

　　毛主席说过：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
　　罗茜还没打，不能倒戈弃甲。

　　于是视死如归的罗茜拽住了余非的衣服，接着两个人被拿着手电筒巡逻的教导主任一起带走。

　　“什么样子！什么样子！上课时间，孤男寡女，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主任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教训他们两句，四字词还没扯完，手机铃声响起。

　　教导主任接起电话：
　　“啊喂？”
　　“什么？！”
　　“好。”
　　“这帮小兔崽子！我现在过去收拾他们。”

　　“你们俩。”主任看着周围，找了个空办公室，指着罗茜余非：“就这儿，你们俩先进去给我待着，我忙完再回来找你们算账。”

　　是老韩的办公室。
　　罗茜耷拉着脑袋进去。

　　余非一脸无所谓，坐在黑胡桃木的办公桌上，晃着两条大长腿。双手撑在桌子边缘，上身前倾，用狐狸看兔子的眼神盯着罗茜。

　　看不懂对方的表情，罗茜被他盯得晕头转向，她觉得余非像是猎鹰，自己在他面前简直是刚破壳的小鸡崽。

　　他随便抬起爪子扒拉两下自己，罗茜就要吓得魂飞魄散了。

　　她眼神飘忽着躲闪，左看看右看看，看左边嘀嗒嘀嗒吵个没完的老挂钟，看天花板上因为大雾早早打开的吸顶灯，看不怎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孟平文挂在右边墙上的老黄历。

　　上面写着：诸事不宜。
　　真准，她也要买一个。

　　罗茜晃着脑袋，把上下左右都看过了一遍，就是装看不见眼前死死盯着她的余非。

　　她最后决定回头看门口，大门旁挂着裱起来的《毛选》名言：
　　不要被敌人的气势汹汹所吓倒，
　　不要被尚能忍受的困难所沮丧，
　　不要被一时的挫折所灰心。

　　没错！
　　不要被敌人的气势汹汹所吓倒！
　　得到了伟人的启示，她深有感悟，倍受鼓舞。

　　呵。

　　区区余非。

　　罗茜自信回头。

　　三秒钟后。
　　又转回去了。

　　被吓倒了。

　　余非看着罗茜后脑勺上支棱着的呆毛，无声地笑了，抬手按着她的头顶把她脑袋转了回来。

　　“喂，罗茜，早恋记不记大过啊。”

　　戏谑的语气，倒是提醒了罗茜。

　　“一会儿你就说是我要逃课，你阻止我，才会看起来拉拉扯扯，绝对不能被认为是早恋。”

　　“怎么说？”

　　“你不知道。”罗茜小声说：“关于早恋，校规特别变态。”

　　“是嘛。”余非很感兴趣的样子，轻声问：“有多变态。”

　　“早恋直接开除，而且只开除一个。”

　　“这么变态。”余非很是配合。

　　“是啊。”罗茜重重点头，“所以不能被认定为早恋，也不能认定为你逃课。”

　　“嗯。”余非点了点头，循循善诱：“可确实是我逃课。”

　　“我知道，但你已经没有记过名额了。”

　　“没有了吗？”

　　“嗯嗯，这次逃课算在你头上你就要被开除了。”

　　“哦——”余非连连点头，很是平淡地表演了一下“恍然大悟”敷衍罗茜，接着目光聚焦在罗茜身后，“那可以开除我了吗？”

　　罗茜回头，随即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的教导主任绷着个脸，翘着胡子看着罗茜，没好气地哼道：“你倒是清楚。”

　　他捧着冒着滚烫热气的保温杯吸溜一口茶水，接着毫无预兆“砰”的一声，把保温杯拍在了办公桌上。

　　罗茜眼看着溅起的水花裹着滚烫的热气砸在教导主任的手背上，主任的手指微微蜷缩，手背绷紧，愣是没动。

　　果然今天诸事不宜。

　　教导主任硬撑着严肃，翘起的胡子跟着嘴角一抖一抖的：“你们，那你们就是明知故犯，我今天就……”

　　然后他的电话又响了。
　　“喂？”
　　“哎，您好。”
　　“哪里哪里，您过奖了。”
　　“没到？”
　　“叫什么？”
　　“余非是吗？”
　　“行，我去问问。”

　　教导主任挂了电话，斜眼看余非：“你是余非吗？”

　　余非没说话。
　　摸不准状况，但事情似乎有转机。
　　罗茜歪过去横在他们中间点点头：“他是。”

　　教导主任：“我给你写个假条，从门，大门，能走路出去的那个大门出去。”
　　他又看看罗茜：“叫罗茜是吧，行了，你也回去吧，我已经记住你们两个了，今天情况特殊，暂且放过你们，下不为例啊。”

　　“好的。”罗茜很有礼貌地站门口给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这会儿差不多快下课，上体育课的学生稀稀拉拉往回走。

　　余非逆着人群离开的时候和周华琛打了个照面，他呼噜了一下罗茜的头发。

　　“再见。”
　　“高二三班的罗茜。”

　　罗茜背对着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只听到那句：高二三班的罗茜。

　　罗茜感觉被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