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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冬日寒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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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午后,冷风朔朔。
我独自一人站在江桥陌生的街头,等待着那个说“马上就来”的人,可我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了,仍没看到谁是接我的人。
刚挂了电话,怕别人真的马上就来了,便迅速吃完了面包喝光了矿泉水,也许吃得太急,现在它们正在胃里作怪。
寒风卷着残黄的树叶,胡乱飘飞,汽车极速飞奔,烟尘四起。
我来回跺步,依然很冷,于是又躲进刚才的面包店,顺便要了杯热水,才让身心暖和了一些。
………
几天前,大二寒假,我从偏僻的南方学校来到了一线城市江州,在颠簸的车上闭着眼睛回忆了大学生活,感觉比高中还枯燥,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在跑腿挣钱,毫无意义……经过三天两夜的车程,我疲惫不堪地站在了江州车站,一动未动,像是等待被搬运的行李,周围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坐上姐夫的车时,他说:“看看大城市的夜景吧。”
车飞快地穿梭在一条条大道上,窗外除了黑夜中近处的灯光就是远处的灯光,这江州的夜景也是这么沉闷。
不久后,一个巨大的电视屏幕出现在前方的高楼上,屏幕上放着五彩缤纷的广告,流光溢彩的华灯像精灵般不停地跳跃,勾勒着高楼的轮廓,编织着城市的童话。
直到车子越过它们再次驶入长长的大桥,我本想回头望,却看见前方不尽的璀璨,灯火相映,犹如白昼,又比白昼更酷炫多姿。
冬日的夜竟也可以如此热烈。
短短几分钟,一步一景,既壮观又张扬。
我一下子精神起来,所以这就是江州吗?这就是江州了!这就是我第一眼中的江州,是那矗立在夜色中的巨大屏幕,照亮了前方的路,一直耀眼。
妈妈在她公司附近租了房子。因为我来,她便在房间里单独给我铺了床,这样本就狭小的房间就显得更加局促了。
在家乡的时候,和妈妈度过了贫穷简单的童年,长大后在异乡和妈妈一起被命运所安排,不管怎样,家人在的地方,才算是家吧,哪怕只是住在几平米房子里的寄居客。
提起读书,妈妈笑着说:“让你在学校受苦了。”
我鼻子一酸,本来是我愧对妈妈,而妈妈却总是觉得亏欠女儿。
我出生在大山深处,当其他地方都在用机器耕种时,我们那里还是铁犁牛耕,直到现在我们那里仍然是铁犁牛耕。落后的不只是这些农具,还有思想。所以记忆里爸爸就没抱过我一次,邻里也时常嫌弃我家。妈妈一人承受着许多我无法想像的压力,可她面对我和姐姐时总是一脸温和。
常言道,寒门出才子,而我却名落孙山,考上了一所极其普通的大学。老师建议我复读,我拒绝了,因为我急于独立,没有时间再去浪费,后面的路不论是坦途还是凹凸,我都必须一路向前。
在江州稍作休息后,我便骑着姐姐给我的自行车奔走在大街小巷,宽阔的柏油马路上车如流水,而江州的风似锋利的刀,割在脸上,生疼无比,可我还是乐此不疲地奔走着,我第一次感受到了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妈妈让我这个假期先休息,但我闲不住,每天乐此不疲地出去找工作,可转了几天,只有一些餐饮门店让我去试试。
妈妈的领导郑中华见我积极,便说他亲戚林成业在江桥的一家工厂要扩大规模,招很多人,短期的也招,让我先去锻炼锻炼。
我现住在江州最西面,而江桥则是在江州最东面。
听郑叔描述了一下路线后,我犹豫了。善用激将法的妈妈说都大学生了还怕什么?你这一趟可算是跨越这整个江州呢,正好也可以长长见识,何况以后你想在这大城市发展啊,一个人要走的路多着呢。
于是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我就出发了,天色微亮,马路上便有许多人骑着自行车吱呀吱呀地穿梭着,路边的早餐摊冒着热气,老板热情娴熟地张罗着客人,上下班的人们一边骑车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手中餐食;公交车上已有六七成人,有人戴着耳机望着窗外,有人闭目养神……
这个城市正在被奔波的人们叫醒。
几经周转一路询问,在快十二点时才到达了江桥。我用公共电话先给妈妈报了平安,妈妈说昨晚明明想起要把她的手机给我用,结果早上怎么就忘了,还让我马上坐车返程,害得我费尽口舌,她才同意我继续前去。
然后才给纸条上的人打了电话说了我的穿着和所在的位置。
……
现在我站在面包店的透明落地窗前,听着时钟滴滴答。
这个地方并不繁华,行人匆忙。我怕对方找不到我,于是又走出来,站在大街上,手中的纸条一下子被风吹远,我跑过去弯腰准备捡起,却看到一双黑色的鞋子停在了我的面前。
抬头向上,面前的人穿着过膝的黑色大衣,戴着鸭舌帽,眼神淡漠,我下意识地低下了头,顺了顺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然后站了起来,不自觉地扯了扯我那身从学校带来的衣服,没敢再正眼看他,也没有先说话,胃还是不舒服,万一打个响嗝的话会不会把人给吓跑了。
我的纸条又和风离开了……
那人指了指逃跑的纸条,要迈步去追。
我一想,都接头了纸条也没多大意义了,于是一把拉住那人:“不用捡了,不重要了。”
许是被他那似□□的打扮给怔迷糊了,说完才意识到万一这人只是个路人呢,立马松了手。
还未等我开口,他便问道:“鹿青禾?”,眼神温和了些许。
我点点头。
“午饭吃了吗?”
我点点头。
“走吧。”
这会我没再莽撞了,准备问清楚了才迈步。
他仿佛又察觉了我的心思,轻“哦”了下,取下帽子,肤色稍黑,脸型消瘦,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似的。
“是林成业林总让我来的。”说完又补充一句,“郑中华先生介绍你过来面试的,对吧?”
我点点头,一时间也没想起要问他的姓名。
也许太冷,我突然打了一个寒颤。
他把我领进了便利店,买了一份热饮递给我。
我对陌生人突然其来的关怀有些排斥,所以拒绝:“谢谢,我不渴。”
他也不勉强,用那修长瘦削的手握着杯子,转身对服务员说:“帮我打包,麻烦了!”
语调缓平,毫无表情。
待他将打包好的饮料放好,我坐在了他那辆看起来有点陈旧的自行车后面,偏辟的小路上有些坑洼,耳畔寒风呼啸,他却骑得非常平稳,可我还是怕从车上摔下来,当然又不好意思抓着他的衣服,就只能握着后座。
以前在校园里看见男生骑着自行车带着女生,笑容纯净,那是我在赶路途中偶尔看到的一副美好的画面。只是没想到在江州这颠簸的小路上,我会坐在一个陌生异性的自行车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