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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易源依情绪来得快,平静得也快。在房间里,很快,她就收住了眼泪,内心自我整理一番后,给舒威程发去微信:在那还适应吧?

      还在鼓着掌的舒威程听到提示音后立马从裤袋拿出手机点开看了,紧接着他的嘴角便压不住了,而压不住也得强压。他回:又不是第一次来。

      易源依回:你这不是第一次一个人去吗?

      舒威程努力克制着要飞上天的嘴角,心想这又不是什么虎狼之窝,可她还在担心我耶!他又速回:很好,何总还想你姐求婚了。

      易源依本来坐在床边上,看到这行消息,即刻站起,有意外有激动。她一手捂着嘴一手回微信:这么突然?我姐答应了。

      舒威程:虽然戒指没戴手上,但是收下了,她说先保管着。

      易源依:嗯,是不该爽快答应,何靖泽这求婚仪式挺简陋的。

      舒威程:我觉得也是。你想看戒指吗?

      易源依:你拍给我瞅瞅。

      舒威程立即抬腿去到易静源跟前,对着她的手心举着手机,“你别动,我拍一下戒指。”咔咔咔,一连三张。

      单膝跪着地的何靖泽突然觉得自己有种活体标本的感觉,这是给人被动进行现场教学了——可能还是半成功或者说半失败案例?

      关键是易静源还很配合,甚至贴心地问,“拍清楚了吗?要不要我换个位置,找找光线?”她知道舒威程拍给易源依看,也从这小子的脸上看出他的小心思——想问问源依喜欢什么款式的戒指吧。

      “可以吗?”这儿有一个男人正在向女人求婚这事,舒威程简直是一秒抛诸脑后,全部的心思都在戒指和电话那头的易源依身上。

      “不可以。”何靖泽对他拉长了脸,表示拒绝。

      舒威程这才反应过来,眨眨眼,“哦。没事,已经可以了。”

      舒威程展示超绝钝感力这幕,让田籁快憋出内伤了。

      易静源笑着把戒指握起来了,“藏好。”她张开嘴巴,把拳头放到嘴边,来了个假吃动作。“好了。吃掉了。”

      在场的其他三位都被她可爱到了,像老母亲般地笑着。

      “严肃点,还没完呢。”说着,她又念起噼里啪啦哇唧唧哇一串很抽象的“咒语”,“好了,妥了。”

      此刻,何靖泽眼里全是对她的宠溺,他笑着问她,“什么咒语啊?能告诉我们吗?或者悄悄告诉我?”

      “我命令戒指跑到左心房藏好。”

      田籁个舒威程微愣,这笑话好冷。

      只有何靖泽认真发问,“为什么是左心房?”

      “不能是肠胃,你们懂的。那我能想到的就是心脏,有两房两室。至于为什么是左心房?你不觉得它是读起来最顺口的吗?”易静源真是这么想的,除了没告诉他这事她真的有放在心里。

      “嗯。”何靖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反正是藏在心里了。收到。”

      易静源微微动了动眉——被猜中了。

      田籁和舒威程又是一抖,哟,酸死了。

      易源依点击着舒威程发过来的图片,放大仔细看了,自言自语评价道,“何靖泽眼光不错啊。”

      舒威程还问她:你觉得好看吗?

      易源依:好看。

      还不到五点,天已经黑了。

      易静源突然感叹,“张小萌不在,怎么有点不习惯了。”张小萌妈妈出差回来了。

      “她妈说要请我们俩吃饭。”

      “那等我感冒好了,别传染给人家。”

      “也得等张小萌感冒好了。”

      易静源看向田籁,确认道,“我已经把她传染了?”

      “不一定是你。幼儿园就是这样,一群孩子扎堆感冒肺炎什么的。成长必经之路。”田籁眉头一皱,“你都不关心关心我的身体?”

      “少炫耀了。”

      易静源和何靖泽霸占着最长的沙发。易静源躺在沙发上,何靖泽坐在沙发上也坐在他的脚边。

      她用脚碰了他,“田籁真的很少感冒。”

      田籁得意地摇了摇头,“天赋异禀,羡慕不来。”

      何靖泽扭头问她,“你小时候喜欢吃什么?”

      “我小时候吧,不爱吃零食,最爱吃鸡蛋喝牛奶,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家长的梦中情娃。”

      何靖泽“哦”了声。

      易静源哀叹一声,“我们现在补,是来不及了吧。”

      “能补一点是一点。”何靖泽没好意思说,他是想提前学点儿育儿经,若以后能和她有小孩的话,这知识点就派上用场了——大人补是晚了点儿,那从娃娃抓起就不一样了。

      舒威程不多话,来了就是干活,打完包后还又擦又拖的把一楼打扫了一遍,现在在厨房里做饭。

      田籁望了望厨房方向,“我们这样是不是挺欺负人的?”

      易源依也望了过去,“他干活才自在。”

      “我申请过出战,被否决。”何靖泽解释。

      “先不用说你弹过人家脑瓜崩,就你看人家的眼神,估计他切菜都能切到手。”

      “让他好好记住,人就得有所顾忌。”

      “如果这会儿就委屈了,那在孙钰梅那儿得天天以泪洗面。”

      上一秒何靖泽还一副“我有理”的样子,这一秒已是眉间生忧,他轻声问,“你也哭过吗?”

      “谁呱呱落地时不哭啊?”易静源明知他问的什么却答非所问。“你要是不哭,医生护士打也给你打哭。”

      易静源怎么没哭过?当她得知自己的身世秘密后,哭得昏天暗地,一连三天没上课,第四天去上课时还戴着墨镜。还好,一上大学,她就搬进了现在的住处,没有室友,可以一个人嗷嗷哭,不用担心影响到别人,也不用担心被影响。

      泪水在那会儿已经流干了。

      还有一件更久远的事,初中二年级的一个周天,易静源和易源依跟着孙钰梅回外婆家。那时候外婆还健在。吃完饭,易静源和易源依出去玩了。玩了一会儿,易静源想要上洗手间,就回屋了。她听到了两个大人的聊天——

      “源依的成绩怎么都比不过那丫头,愁人的。”

      “愁什么愁啊?有你这亲妈在,还能轮到一滩死水兴风作浪?”

      易静源走进洗手间的时候,已经想明白了,原来静源不是恬静贤淑的意思,而是静止不动的水,也就是一滩死水啊。可这话不是出自孙钰梅之口,她就安慰自己只是外婆不喜欢她而已,本来嘛,外婆一向不喜欢她。

      所以她的眼泪理应流干吧,没有活水了。

      大哭特哭确实也没用。

      何靖泽堪堪落在她身上,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易静源在回过神之际,被他先吓了一跳。她本能地伸手推开了他。

      何靖泽落地,伴着一声“哎呦”——后背蝴蝶骨撞茶几角上了。

      正很客户沟通细节的田籁起身跑过来。

      舒威程也从厨房跑出来。

      嗯,这个姿势?在小说里大概会这样描述:她一脚把那个男人从塌上踹了下去。以上是来自田籁的第一想法。

      舒威程是干实事的,赶紧半哈着腰上去关切地询问躺着的人,“你没事吧?”

      易静源也蹲在了旁边,“你自己能起来?”

      虽然不算很痛,但是也得缓一缓。缓了一会儿后,何靖泽先伸出手去抚平了易静源的眉头,“一点儿都不疼。”然后,他支着胳膊坐起来了,“好着呢。”

      舒威程起身退后,一边觉得略被狗粮噎着了,一边觉得学到了,嗯。

      田籁看着人没事,又退回到工作台了。

      茶几下铺着地毯,易静源直接坐下去了。

      何靖泽站起来后,也面对着她坐下了。

      “前几天上网,看到一个很离谱的名字。你想听吗?”

      何靖泽点头,“想。”

      “吴朋有娣。”

      易静源没详说是哪几个字,但何靖泽已经精准猜到是哪几个字。他皱着眉头,“她父母很过分。”

      “说说你的名字吧。”易静源抱起了膝盖,把下巴杵在膝盖上。

      “靖是平安喜乐。泽是恩泽,天赐美好。靖泽合在一起,就是美好安康,前程似锦。我讲完了。那静源是什么呢?”

      “我从来没跟别人讲过。”易静源放低了音量,“就当是你送给我戒指的回礼。不过,你要吃亏了,这不是一个很值得的故事。”

      “是秘密啊。”何靖泽心里暗爽——老婆愿意和我分享秘密了。“那肯定很值。”

      “在孤儿院时,我就叫晶晶了,没有姓氏,就叫晶晶。我不知道这名字怎么来的,我不知道它代表什么。”

      “那静源呢?”

      “是我被带回易家后,他们给我起的名字。没人跟我提这名字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自己在网上查过,‘静’指遇事能够静心静气,与世无争。?‘源’指水流开始的地方,而水为财,那就表示生生不息,财源滚滚吧。”

      “嗯,那肯定就是这意思了,人好事业旺。”

      “我也这么想。”随即,易静源苦涩的动了动嘴角,“可后来我不小心听到有个长辈叫我‘一滩死水’。”

      易静源讲完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何靖泽的眉头紧紧锁起,他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克制着的愤怒以及满满的心疼——根本无法想象,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在听到如此恶毒的话后会怎样的崩溃,更何况这话还是出自家人之口。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伤害是肉眼看不见的,它们悄无声息地潜入人心,然后她在无数个夜晚将那些恶毒的话语反复咀嚼,直到它们变成自己内心的一部分,再也挥之不去。

      何靖泽的嘴唇翕动,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所有和安慰有关的话,在此刻显得苍白无力。

      易静源恢复得很快,又变成了平常那副样子。她微微笑着,“都告诉你了不值。不过,她死了好几年了,我还活着。”

      七十七岁,寿终正寝。

      在这个外婆的葬礼上,易静源没哭出来。那是易静源第一次看人死后的样子。

      外婆躺在那里,脸色干巴且蜡黄。所有的人围着她绕圈,男人都没怎么出声哭,而女人哭得响亮。

      易静源想,她生前是个漂亮的老太太,死后也并不难看,可为什么她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后来易静源明白了——爱屋及乌,恶其余胥。还有所有的爱都有迹可循,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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