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舞台》冬城喵

6、第 6 章

　　关知许第二天的饭局，约在京城的鼎轩阁。

　　巴掌大的店铺，只做熟客，马导常来，却也还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关知许到的时候，马导和制片人都还没到。

　　从门缝一看那人背影，艳红色的旗袍，关知许便已知晓是谁，回头不动声色瞟了眼经纪人。

　　经纪人心里也一惊，忙偷偷摆手，低声道，我真不知道杜雨彤怎么在这。

　　娱乐圈内的人都知道，杜雨彤以炒cp出家，加上一直在立红玫瑰敢爱敢恨的人设，倒是有不少粉丝吃她这一套。这两年她盯上的人，轮到了正在上升期的关知许。

　　一段饭下来，顾及马导在场，杜雨彤比平常规矩了许多。

　　马导未多提及下部戏的内容，倒是随口聊起了这鼎轩阁的历史。

　　最早的师傅是御前侍奉的老人，位置重要倒惹人眼红。各方势力，都曾试图利诱其为己所用。但师傅忠心耿耿，实难撬动。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利用不得就不免遭人陷害。皇上念其年事已高，仅褫夺其钱财，后赶出宫。

　　师傅也一辈子留在京城，开个小铺，只做皇帝爱吃的京八件。

　　马导眯起眼睛，问：“关知许，你说这是为什么？”

　　关知许说：“为主仆情谊。”

　　“对。为主仆情谊。”马导嘴角上扬。

　　杜雨彤却没听明白几分，转了个话题：“要我说，这里糕点这么好吃，找个大点的店面，再多加宣传，一定能比现在知名度更高。”

　　话音落了，是真的儒雅风流，还只是附庸风雅，自然显露。

　　马导眉宇间多了点败兴的情绪，引荐杜雨彤入组的制片人，不动声色在桌下踢了她一脚。

　　饭后，马导邀关知许明早一起去晨跑。

　　关知许抱歉地拒绝，说明下午就要回深圳了。马导点头，约之后再见。

　　出了包厢门，经纪人提着一盒打包好的京八件，交给关知许。

　　“等会司机送你去机场，我这边还有点事……”

　　正说着话，眼看杜雨彤脚底一滑，朝关知许的方向侧身摔来，然后如其所料，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

　　“谢谢……”刚出口，她抬头一看。

　　关知许的经纪人低头，看着怀里还不愿起来的人，好声询问：“没事吧杜老师，走路小心。”

　　一旁的关知许，头都没有抬，低头看着打包的木盒上雅致的花纹。

　　经纪人得意地看向自家艺人，哥，我又救了你一命。

　　杜雨彤回到车里，后座的摄影师，将刚才拍到的几张照片递给她看。

　　照片里，关知许避嫌明显，不说肢体接触，就连抬头正常微笑，也没有过一个。

　　杜雨彤有些恼怒，把照相机往后一扔。

　　“拍的什么东西！我花钱找你有什么用！！！”

　　*
　　上午乐清和戴老师，聊了聊论文和参赛剧本可以改进的地方。看她眼底透着困倦，戴老师打发她下午早点回家休息。

　　“明后天书记安排学生出去社会实践了，你也不用来了，在家休息休息。”

　　接着还疑惑地问：“你作息这么规律，每天十二点前一定要睡觉的人，也开始熬夜了？不会是我影响到你了吧？”

　　说戴老师是学术界的女战士也不为过，她会在凌晨三四点钟，兴致冲冲地发资料给乐清，留言说自己找到了新的选题。然后早八的课，又神采奕奕地站在讲台上，把西方戏剧史讲得绘声绘色。

　　乐清笑盈盈地说不是。

　　对着名单核对完学生的作业，乐清直感觉失眠的痛苦和久坐的疲惫，让她浑身酸痛，决定约个下午的按摩，按摩结束后等她到达家楼下，已经过了晚饭的点。

　　她下一边等电梯，一边认真刷着外卖软件思考还要不要吃晚饭了，吃多了会不会又要失眠。

　　乐清光顾着纠结，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双手，在她来不及反应之前，将她带入了一旁的楼梯间。

　　乐清心里虽然慌张，依然本能地摸到包里的喷雾，死死握在手心。

　　男人一身黑色，周身有着苦橙和松树的香味，卫衣帽子下面还带着黑色的冷帽，拉低到完全盖住耳朵，即使带着口罩，但那双眼睛便可了然，是关知许。

　　关知许摘下口罩，轻轻掰开乐清的手，从中拿出防身喷雾，看了一眼，嘴上说着：“这个没用。”

　　“你吓到我了！”乐清瞪了他一眼有点生气，鼓起腮帮子像含着一口水似的，一把抢过喷雾，放回包里。

　　“对不起。”

　　平时怼得太多，关知许突然这么快服软，乐清倒显得有点不自在。

　　“你有事吗？没事我走……”

　　他冷笑说：“怎么，一句话也不想和我说？是碍着你在英国的小男友了，还是碍着新的相亲对象？”

　　纵使乐清把当初事情的缘由猜了个大概，但听到讽刺的话，还是会觉得刺耳极了。

　　还没来得及发作，突然楼上传来楼梯间门被拉开刺耳的“吱—啦—”声，还有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乐清想起应该是楼里有户邻居，每天晚饭后会爬楼梯锻炼身体。她有点着急，慌忙之下，用两只手捧住关知许的脸，把他的五官遮了个大概。

　　乐清紧张的样子，关知许看了觉得好玩，也任由她捧着自己的脸，嘴角却高高上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乐清。

　　一时间，乐清晃了神，像是回到大学篮球场上，关知许挥手喊着她的名字，笑容温柔沾染着阳光的余韵，如同清泉般纯净、澄澈。

　　邻居一看有人，也有意避开，快步离去，楼梯间又恢复寂静。

　　乐清才放下手，关知许却不断靠近，直到她退无可退，背完全抵在了墙上。

　　关知许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里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沉声说着：“选我吧，乐清。”

　　她没有迟疑，也没有退缩，反而迎上关知许的目光。

　　“放弃身边环绕的莺莺燕燕，我可要百分百的爱，你给得起吗？”

　　“你对娱乐圈有误解，这对我不公平。”

　　“小男友，相亲对象也都不介意了？”乐清有意挑衅。

　　关知许声音发狠，拨开她额前的乱发，然后像是从后槽牙里吐出几个字：“乐清，你糟践我，也别糟蹋你自己……”

　　乐清一把把住了他的胳膊，拽住他卫衣领口的抽绳，向自己的方向拽了过来，然后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一般，吻落在关知许的嘴角。

　　关知许愣了一下，随即掌握了主动权，低下头亲了上去，乐清，是你先主动的。

　　楼梯间里的声控灯灭了，留下一片黑暗。两个人的鼻梁交错，形成了两条交缠的漂亮曲线。感受到乐清有点乱了呼吸，关知许才放过她，又将她紧紧揽入自己的怀中。

　　好像是捡回错失的珍宝，又像是久旱的枯树突然间冒出了花蕊。

　　乐清用冰冰凉凉的手，从下巴向下抚过关知许的喉结处，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悲悯：“痛吗？”

　　关知许心里一颤，又觉得她不可能知道，干咳了一下，掩饰道：“什么？最近换季，是感冒的人很多。”

　　乐清突然间有点被气笑了，不再追问，从怀抱里挣脱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关知许。

　　乐清冷冷地说：“我先回去了。”

　　关知许拉住她：“等一下，有东西给你。”

　　*

　　上楼开了门，乐清把糕点往餐桌上一丢，无力地往地毯上一跪，然后随之摊躺在地上，妈妈我在干什么，我好像突然失去所有力气了，怎么就没忍住亲了上去，啊啊啊啊，真是男色误人。

　　乐清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上，都是楼梯间里暧昧场景的轮番闪过。爬起身跑到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已，脸颊上依然是掩盖不住的潮红。

　　她对镜子里的自己说：“你还爱他吗？”

　　又肯定地重复：“你还爱他。”

　　晚上，在书房。

　　乐清看着光标不断闪烁的论文文档，却半天也没写出一个字，她觉得自己完了。

　　在姐妹三人群里，发微信问：

　　乐清：姐妹们，最近有什么外包的出差项目吗？

　　韩韩：厦门有个露天儿童剧的项目，但我还在考虑接不接。

　　乐清：接！能赚钱为什么不接！！

　　韩韩：他们时间太紧了，下周就要演出，那这两天就要过去把东西攒出来了。

　　乐清：这么紧，太好了！我马上买机票【激动.jpg】【搓手.jpg】

　　韩韩：？

　　大头：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你是不是欠债了，着急跑路……

　　乐清：【合十.jpg】只是突然觉得，该给我们工作室多做点贡献了。

　　情债怎么能不算债，突然间背负了好多。有了时间缓冲，乐清放松了一些，合上电脑，一蹦一跳地去衣帽间收拾行李。

　　*
　　睡前，乐清拍了一张京八件糕点的照片，作为配图，发了一条微博。

　　文字借用了韩国作家崔恩荣，在《即使不努力》扉页上的一句话：

　　「爱并非一种需要努力找出证据的痛苦劳动。」

　　被爱与相爱都是一种感觉，如果靠近篝火怎么会感觉不到热，如果相爱又怎么需要努力找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