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舞台》冬城喵

2、第 2 章

　　不由自主的走向黑色的海，大海不该是蓝色的吗？为什么快要将我吞噬了？

　　岸上远远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关知许！救我……”

　　可回过头的，是一张冷漠的脸。

　　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乐清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一定是又见到他的原因。

　　没了睡意，天虽还未亮透，乐清早早到了学校。

　　路过排练室，灯还亮着，透过窗户张望了一下，是要参加下月唐镇戏剧节的学生，应该是排到这个点了还没睡。

　　她皱了皱眉，推门进去，站在一侧观看正在排演的戏。

　　这戏是讲离家出走多年了无音讯的父亲，突然传来死讯。女儿重回家中，走进父亲这些年寄居的房间，揭开尘封的旧回忆，却发现了自己未曾看到过的父亲。

　　一场戏结束，话剧团团长王珂：“乐老师。”

　　“我都快睡着了，你们这戏。”

　　“你是谁？”乐清语气严肃，走近女儿的饰演者碧欣。

　　碧欣愣住，脱口：“乐老师，我叫张碧欣。”

　　“对，因为你是张碧欣，所以你知道观众在哪边，你要朝着哪边哭，你在演一个美女，而不是他的女儿。人物小传写了吗？”

　　“写了。”

　　“说来听听。”

　　“女儿小佳，从小缺失亲情和关爱，缺乏安全感，虽然在外人面前乐观，但心底却充满孤独……”

　　乐清叹了一口气，碧欣停下来有点无措地看着她。

　　“太空了，不是让你做阅读理解。小佳，你父亲离开你多久了？”

　　“十四年。”

　　“十四年前你爱你的父亲吗？”

　　“爱。”

　　“为什么爱？”

　　碧欣有点接不上，他是我的父亲，好像我本来就该爱他。

　　“不论是孤独的你，缺乏安全感的你，还是乐观的你，都要具体到细节，什么事什么细节造就了小佳这样一个个体。我知道剧本里没有这些东西，但这才是你要去创造的。”

　　她看了看在场的所有学生：“演员不是编剧导演的傀儡，你们的角色要你们自己去构造，登上舞台的时候，你们才是离角色最近的人。”

　　包里震动的手机打断了低气压的安静。

　　乐清接通。

　　“乐导，您好，我是《她说》的记者吴宁。”

　　“吴记者，你好。”

　　“是这样的，咱们约了今早十点的采访，我们现在出发来您办公室，方便吗？”

　　“方便的，我在办公室等你们。”

　　挂了电话乐清看了看时间，离十点没多久。

　　王珂：“乐老师，您有事先忙，我们再排排。”

　　乐清点点头，走出门前突然想起什么，返过身来道：

　　“你们今天没课，也不许排练了，都回去睡觉。熬通宵是最无效的努力方式，每天窝在这晒不到阳光的排练厅能排出什么。”

　　“王珂，大家睡醒了带他们去晒晒太阳。”她补充着。

　　也许是感觉自己刚才有点严肃，走近碧欣，语气轻柔了一些：“重新写一份人物小传，再来找我。你们才大二已经很好了。”

　　*

　　看着乐清走远，排练室的学生也渐渐离去，王珂关了灯，等碧欣锁好门，并肩离开。

　　王珂侧头：“你别太沮丧。清姐在戏上要求一直很严格，但她私下人很随意，很好相处的。”

　　碧欣低着头没回复，王珂心想完了，这又被清姐骂哭一个小姑娘，接着安慰：“而且你是学土木的，本来就跨专业，今年又才刚来我们剧团，已经很好了……”

　　谁知话被打断，碧欣抱着书包，声音里笑意满满。

　　“她好帅啊，有这样的老师好幸福！团长！乐老师常来排练厅嘛？”

　　安抚的话堵在嘴边，王珂撇了撇嘴。

　　*

　　《她说》是一档流量不大，但口碑很好的访谈节目。没有预先的提纲，不拘泥于成功女性，而展示不同形状的女性的生活，或有精彩，或有遗憾，或有伤痛，或有成长。

　　本次采访主要针对乐清最近的一部反响热烈的戏剧展开，吴宁眼里有几分欣喜：“学姐，恭喜，果然一回来就拿下了学院奖。”

　　“谢谢，你今天作为记者来采访我，我也很高兴”，乐清倒了一杯热水给吴宁和随行摄影师。

　　吴宁：“这次颁奖典礼上，你说，人的生命里终有一刻会觉得世界在运转不休，唯独自己滞留着一动不动。这是你自我成长中某一阶段的感受吗？”

　　“是的。”

　　“这种滞留是指哪一方面的？”

　　乐清不自觉转动着食指戒，银制的莫比乌斯环还残留着玛瑙外环脱落后的颗粒：“当你意识到并经历过那些不沐浴阳光的角落，发现声嘶力竭的呐喊都没用的时候，我是在这种情况下感受到的。”

　　“听说是导演在留学期间的个人经历……”吴宁有些迟疑，但还是问出了口。

　　“作品创造出来就不属于我了，它会成为观众每一个人的故事，这是很私密的。”

　　短暂停顿后，乐清接着说：“只能说每个人，每个女孩都会有面临崩塌的时候，依靠自己找到宽阔的生活方式，自己举着火把走出黑暗，会看到新的世界吧。”

　　两人不言自明的相视一笑。

　　……

　　采访最后是《她说》的固定环节，乐清要回答上一位受访者留下的问题。

　　看到问题，吴宁有点幸灾乐祸：“上一位是个马上高考的妹妹，她的问题问你刚好挺合适。”

　　“吴宁，把你的八卦的坏笑收起来，好歹是个记者了”，乐清撇了撇嘴。

　　“十八岁喜欢的人，还在喜欢吗？”吴宁的声音有些像时光的回荡。

　　“自己在喜欢里不断追问下去会比较好。”

　　吴宁有点不满：“学姐，要正面回答！”

　　一个十八岁的人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乐清的脑海中，她笑了笑：“不喜欢了，抱歉。”

　　声音却有些惘然。

　　*

　　晚上，乐清代替导师戴老师去参加了个研讨会。会议结束后，顺路把内部资料送到导师家。

　　门开后，看到眼前的人，门里门外的都心头一颤。

　　乐清立马后退一步，抬头确认了一下门牌号：是203没错！这么玄幻……

　　两人还未来得及开口，戴老师从背后走来招了招手：“乐清，麻烦给我送一趟啦，留下来吃饭，等你喝两杯呢。”

　　又对着关知许：“阿知，你这臭小子挡在门口干嘛呢。”

　　没能走掉，但坐在餐桌前的只有戴老师和乐清：“要不要叫周老师？”

　　“他和阿知在书房下棋，不用管他们。”

　　乐清松了一口气，下棋好，慢慢下。

　　“吓到了吧？阿知家也在我们院里，每次不拍戏都要被老周抓来下几局。”

　　“他下棋很好吗？”

　　“心思缜密，和老周不相上下”

　　“以前也没听说过。”乐清小声嘟囔。

　　戴老师若有所思看着乐清，“怎么？你不会是他粉丝吧？”

　　粉丝？一口酒卡在喉咙，火辣辣的。

　　乐清摇了摇头。

　　“要不要介绍你们认识？”

　　“别，不用”

　　“我可不催婚，当个朋友，这小子力气大可以当个苦力。”

　　乐清故作认真地说：“老师，不是粉丝，但是是前女友。那可当不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