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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傅之廷是海考部的仪器设计师。六月前,他故意将海考部招实习生的消息递到霍西茉面前,期以和她以同事的身份见面。
      犹犹豫豫终于要在她面前出现时,她却没有病因一睡不醒。而他从那时开始总梦见她穿梭在深山凶林之间。

      因为那些怪异的梦,傅之廷到她的工位上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醒来却成了延国皇子。

      山中不断传来狼的嗷叫。何之柔掺着他走在崎岖的土道上,因为这几声嗷叫,不自觉地往他这边贴。
      她原不想摸黑走路,岂料村医见着人醒了就将他们赶了出来,说什么也不肯留人。

      “怕成这样?”

      “嗯。”

      何之柔哆嗦一声。

      男人没有言语,在她肩上的手稍稍一带,月辉下就出现了一个相依的影子。

      女子心中突然生起一股久违的怪异,悄悄地与他隔开一些距离,害怕却莫名消散。

      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村子叫螺口村,里面有些空屋给流放的中原人安顿。
      何家现在住的,就是上一次流放的一家死后留下的屋子,还剩间极窄的茅屋,傅之廷便被她顿在那里。

      床被难得,勉强够盖,何之柔将自己的薄被拿给傅之廷,却被推回来。

      “拿走,这里热。”

      虽说是岭南,但夜里也凉,有什么可热的。
      “受伤易受凉发烧,可没钱再给你找大夫。”

      何之柔说完就回了屋子。

      人静下来的时候总是会多想,女子看着床上昏迷的妇人,其实不是没有疑窦。

      何家有女二人,有子二人,分为正房和妾所生。刚到大延的时候正是何家开始遭祸之时,只知原主为何家庶女,年方十七。

      流放路上看正房那几位,说原主这母女两人从前一直在这两人底下讨生活也不为过。

      按说周围人应察觉到她与原主的不同,可几月来原主身边的人也竟未有一人提及她有反常的地方,连最疼爱女儿的母亲都未提只字。

      是无瑕顾及还是两人的性格有实在相像?

      “终是我占了你女儿的身份……”

      *

      太阳刚露一点头,何之柔已经拿着珠子去抵税货。

      螺口村归属罗县,这里有一不成文的规定,若不能缴够税货,可卖女、缴币以抵。岭南地处偏远,平民本就艰苦,更遑论是流放之地,缴币几乎不可能,多为卖女。

      何之柔将珠子上呈,却意外得到了一张免税文书。
      薄薄的一张纸,现下攥在何母手里,妇人脸色十分难看。

      “你还挺有能耐。”

      “我既已做到,且为家中减去了缴税之艰,现下已快至午时,还恳请夫人将我阿娘的秘术解开。”

      “哦?我若不呢?”

      何之柔暗道不妙。
      果然,下一秒恶言便从耳入。

      “你既为家中争取免税之权,作为你的好阿娘,是不是应为家中省一张吃饭的嘴?”

      这是什么逻辑?现下大家已经穷困潦倒,本该齐心协力考虑生存大计,为何还要想尽办法将为数不多的家人置于死地?

      竟当真如此恨原主这对母女么?

      何之柔心下一横,将外头灶台上的菜刀拿来抵在脸上,强装镇定:
      “夫人不愿,无非就是想将我卖出去,若是我将脸划伤,再与县令说我所交之物不过乃假货,那么,被卖的可是阿姐。”

      妇人却无动于衷:“哟,你当时不是和石嬷嬷说你要自刎吗?成全你。”

      我去,挖坑给自己跳了。

      拿着刀的手离自己的脸又近了几分,她决定拼了。

      砰!

      刀背撞到木桌的声音,菜刀已经被一股蛮力扯下。

      “娘!”嫡姐大叫一声。

      何之柔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男人神色平淡,刀直架在嫡姐的脖子上,而后将目光转向何母,冷得渗人。

      “按她说的做。”

      何母作势便要上前去扯何之柔,吼道:“小贱蹄子,你敢!你敢私藏男人!”

      身旁的男人却直接在人质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救人,我就放开她。”
      淬了冰的声音让人一凛。

      两方僵持,何母终是败下阵来——
      一张画了几个符号的米纸,融化在清水里给人喂下去,昏迷的人脸色便开始好转。

      何之柔心中感慨,可见武力有时是真好解决问题,这不,这毒妇一步都不敢上前了。

      “爹!”

      嫡姐突然朝着门外哭叫一声,来人正是何父。

      流放之人,男则发去修坝,造桥,挖矿,女则留守家中收海货以供养当地官员。一月来,何父终于回来一趟。

      来人跨进屋子,正要絮叨外屋空无一人,却在进门时扑通一声跪下。

      “七……七……七殿下!”

      除了何之柔,屋中众人都将眼睛抡圆了往男人那边看。

      “起来。”

      何父仍旧跪地,颤抖着问男人为何在此。因着他现下只着当地居民的粗布长裤与短褂,全然没有皇子的风采。

      “何相被贬,自然消息不灵通。我被人暗害,流亡至此,延都中我意外死亡的消息大抵已经传开了。”

      “我孤身一人,中毒于山林,幸得你家女儿相救,且初到此处,暂无安身之所,何相可否留我,我无修坝挖矿之责,可多做些事与住屋相抵。”

      傅之廷话语间用“我”而非用“本王”,是出自他现代人的习惯,落到何父耳朵中,则是变相的低声下气的请求。

      “罪臣惶恐!殿下只住便是。”
      地上的人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

      夜色渐深。
      何之柔心中的疑惑也加深起来。

      因着白日还说着“罪臣惶恐”的人现下将她叫出来盘问救下七皇子的来龙去脉。她当然拣着能和傅之廷的话对得上的说,却瞥见这位前丞相苍老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光,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父亲,是要……杀了七殿下?”

      对面沧桑的脸刹时出现被洞穿的惊鄂。

      “父亲,依女儿看,不可。”

      “为何?”

      “七殿下若是有什么隐瞒,不管是否真的潦倒,女儿救了他,我们家现在也算为他提供了一处安身之地。”

      何之柔咽了咽口水,继续胡诌。

      “若是殿下有命在身,我们便是雪中送炭,说不定父亲还有机会还朝。若殿下真的被贬,多一人为家中出苦力又何妨。何况,以父亲之慧眼,若到时见情势不对,以何家秘术,再杀不迟。”

      何父虽然被贬,但心中那股入仕的欲望还在,不然不会不自觉地频繁提及在延都的日子,口中总念着大赦。打消他要杀傅之廷的念头,要从他的欲望入手。

      “柔儿确实如你阿娘一般聪明。”

      看来是不杀了。

      何之柔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总觉得这位大延丞相有什么秘密。

      “父亲,女儿斗胆一问,您真的结党营私、贪赃枉法了吗?”

      对面的人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嗫嚅了一会儿,“柔儿,水至清则无鱼,这是为官之道。结党营私未曾,贪赃枉法的确,那又如何,为父不曾后……”

      他有些激动,却在此时刹住嘴,说与她道也道不明白。

      没有想到何父会这么不加掩饰地承认,何之柔面上只做懂事的模样回屋,大脑却飞速运转。

      东侧的窄屋突然穿来一声尖叫。

      何之柔看到嫡母捂着半边脸,嘴角渗血直往下流,地上啪嗒掉下一小块柴片。抬眼,便见到傅之廷在屋顶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什么东西。

      她立马捂着嘴生怕笑出声来,拿着竹筐和几根条子飞快地饶到屋后,免得那毒妇发现就要没事找事。

      “还挺熟练。”

      何之柔拿着竹条编得正起劲儿,男人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能不能做个人?”别像个鬼一样走路没声。

      “胆子这么小?是谁刚刚说再杀也不迟?”

      “不这么说你就要被毒死了。”何之柔回得不紧不慢,手上依然忙碌。

      “我们得找个道士或者寺庙。”

      “为什么?”

      男人眸中水光隐隐,十分好看。

      从前她到撞这双眼睛里时,都会生出一种两人不是在演戏的错觉,可他下一秒的行为总是打破她那些幻想。

      这次是何之柔第一次在他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你似乎没有考虑过怎么回去的问题?”

      男人也不解,除了上一次在病床前提出与她一道回家,是为了两个相同世界的人能够彼此有个关照,到时或许能共同想到回去的办法。可今天看霍西茉对那个原主阿娘的状态,反常得有些过分。

      女子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既然他们能莫名其妙地穿来一个未知的世界,那么什么道士佛家便也可信了。

      她故做恍然大悟。

      “我只是没反应过来,再说我都答应将你带回来了,不是和你一起想办法回去是什么。”

      “可你好像不急。”傅之廷目光幽深,总觉得她在逃避。

      “今早和刚刚都多谢你。”何之柔把竹条伸到他面前。

      “但我们现在还有更急的事。”

      “什么?”

      女子示意他眼前的竹条和筐子。

      “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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