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第 16 章 ...
-
“猪……手?”陈汝瑛满脸惊讶。
余天真拿起筷子递过去:“师哥快吃吧,趁着还热。”
陈汝瑛继续惊讶,没想到余天真竟给自己送来一个红烧猪手。
他这人嘴叼,太油的不吃,太咸的不吃,太甜的更不吃。这会儿一大清早的,他望着饭盒里油淋淋且软趴趴的猪肘子,还没吃就已经饱了。
余天真说道:“师哥赶紧吃吧,我特意早起给你买的,不说吃什么补什么吗?”
“以形补形。”
“对,以形补形!”
“谁告诉你要以形补形的?”
“没谁……师哥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你的手跌伤了就应该吃肘子,我明天还给你买。”
陈汝瑛咽一口气,实在觉得难以下咽,移开话题说:“敢情你昨天不睡觉,和陈柏龄在墙根下嘀咕半天就说这事儿呢?”
余天真瞪大眼睛:“原来师哥你知道啊?”
陈汝瑛不着痕迹地把饭盒挪开半寸:“你半夜上蹿下跳的,我能不知道?”
“你出来找我?”
“别自作多情啊,我是出来上厕所,刚好看见你俩蹲在墙根底下而已,小毛贼似的。”
余天真起了狐疑:“可房间里面不是有厕所吗?”
“我喜欢在外面上厕所,怎么,不许?”
余天真心想以前也没见你来外面呀,把饭盒推到他面前,且贴心地摆好筷子:“师哥赶紧吃吧,好吃的话,我明天还给你买!”
他的手就是一点擦伤而已,哪里用得着“以形补形”。
陈汝汝瑛皱眉看着那只猪肘子,实在感觉难以下口,但这是余天真一大早跑去买的,又实在不好直截了当地拂了他的好意。
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送进嘴里,只觉得满嘴油腻。
“师哥,怎么样?”
陈汝瑛喝了一口水,不言语。
余天真见他不说话,所以等了片刻,又问道:“好吃吗?”
陈汝瑛嗯了一声,很想放下筷子,然而余天真坐在一旁,正拿眼镜巴巴地望着他,大有要看他吃完一整个猪肘子的意思。
要是以前,他是没有这个耐心的,他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直接拉倒,可是陈玉德说了,师兄弟之间应该和睦相处,打打闹闹不是个事儿。
他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舞狮行有句话说“狮头要用生命去相信狮尾。”狮子能不能舞好,除了看各自的功夫外,就看狮头和狮尾的配合度。
余天真以后是要舞狮头的,他作为余天真的狮尾,倒不介意和他打好关系——至少得给到他一定的信任和安全感。
正是心中百转千回之际,前方传来一声怪腔怪调的呼喊:“余天真!”
陈汝瑛抬起头,就看见了许福兴。
许福兴扛着两个狮头,两边肩膀一边一个,大刺刺地走了进来,他先向陈汝瑛打了一声招呼,随即一眼盯住余天真:“好你个余天真,也不知道等我一下,脚底抹油了是不是!我跟你没完!”
余天真站起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他了,但见对方满脸怒气,还是躲开为妙,匆匆对陈汝瑛说一句:“师哥,我先上学去啦!”
许福兴进了门,才把狮头搁下,一转眼发现余天真又不见了:“他妈的,他又溜了?”
陈汝瑛靠在椅子背上:“上学去了,他怎么你了?”
许福兴一屁股坐下,猛灌了几口水才说:“今天一大早的他就满世界地找你,我说你在祠堂。我先让他先等会儿,家里刚好有两个狮头没搬过来,我和他一起搬过去,结果我还没说完他人就跑了!我一急吧就过去追他,一追吧就摔了个大马趴,一摔吧就把事情全给摔忘了。坐在地上想了老半天,才想得事来,所以这会儿才把狮头给送过来。”
陈汝瑛听了半响,没听明白他到底想说个什么,只抓住了最后一句话:“不着急,狮头没点睛,送来了也用不了。”
“重点不是这事儿……”许福兴摆摆头,把脸凑过去,“重点是因为他,我差点没给摔失忆了,你看,下巴还给磕了,你说我能不气吗?”
陈汝瑛见他下巴那里确实是有一块淤青。
许福兴继续说:“师哥你可得给我评理!我这一身好肉,差点没给摔伤了。”
陈汝瑛听明白了,这纯属是他自个不小心造成的:“我是包青天吗,还给你评理。”
许福兴还想说什么,陈汝瑛截住他的话头:“行了,咱们陈班主说了,师兄弟之间要好好相处,你也别总找人家的茬。”
许福兴一时噎住。
陈汝瑛把饭盒推到他面前:“吃吧,以形补形,好好补补。”
许福兴继续哑然,望了望饭盒里的猪肘子,又望向陈汝瑛:“师哥,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师叔的话啦?”
陈汝瑛站起来,懒得和他废话。
许福兴继续说:“师哥,你不会真的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吧?”
“你说谁?”
“余天真啊。”
“你是我的旧爱吗?”
许福兴往嘴里大口填肉,想了想,摇头。
“那你还废话!”
后天中秋,陈家班全体上下都在为表演做准备。
陈汝瑛是陈家班的主心骨,很多事情都得把关,他干脆向学校请了假,把全副身心地放在了舞狮上。他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头上直冒热气,午饭也没来得及吃,及至到了日落时分,才拖着步子回家去。
走到半路,他突然停下了脚步,因为遥遥地看见了余天真和陈柏龄。
两人站在大门前,鬼鬼祟祟地探头往院子里面看,随即又缩了回来,蹲在门后,彼此凑在一块儿小声地嘀咕,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汝瑛往前走了两步,就有听见了“打、生气、哄一哄就好了”等字样,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晰地传入耳朵。
他又走进了两步,余天真似有所感似的,转过身来,然后他就看见了两人之间地上放了一张纸。
余天真目光闪烁地朝他看了两眼。
陈柏龄连忙把纸收起来,说:“哥你回来啦,快进去吃饭吧。”
陈汝瑛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即走到余天真面前停住脚步。他低下头,居高临下地望了余天真片刻,忽然伸手向下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仰向自己。
他看着余天真眼角的淤青:“怎么弄的?”
余天真偏了偏脸,躲开他的目光:“没怎么。”
陈柏龄在一旁打哈哈:“就是不小心摔倒了,哥,快进去吧!”
陈汝瑛回头瞪一眼,陈柏龄乖乖闭嘴。
陈汝瑛想起早上许福兴的话:“许二欺负你了?”
余天真往后缩了一下,躲开他的手,态度不是很自然地笑笑:“没有,就是不小心摔的,放学的时候跑太着急了,然后啪嗒一下,就给摔了。”
“什么个摔法,能摔到眼角去?”
余天真摸摸眼角:“就是那样摔的,侧着摔的,脸先着地。”
陈汝瑛显然不相信这个说辞,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两人对视片刻,前方传来脚步声,许福兴老远看见他们围在一起,以为有好事,忙跑过去问:“怎么了,怎么了?”
话音落下,才发现他们脸色不大好看,又见余天真眼角乌青,不用都知道这小子肯定是又闯祸了,正想幸灾乐祸几句,哪晓得还没张口,师哥就劈头盖脸地给他来了一句:“你干的好事?”
许福兴说:“什么好事?”
陈汝瑛指指余天真的眼睛:“你打的?”
余天真说:“师哥,这真的是我摔的。”
许福兴一听,愣了。
敢情师哥这是因为早上的事,以为他打人了?这不是锅从天上来吗?赶紧辩白道:“什么叫我干的好事,天地良心,我没干啊,我真没干。”
陈汝瑛盯住他:“真的?”
许福兴举起三根手指头:“天地良心,我说真的!师哥,我哪敢打他啊,最多就是想办法捉弄一下他而已?”
陈汝瑛挑了一下眉。
“就是一个比如,这不是还没找到机会嘛!”
陈柏龄看他哥正在和许福兴掰扯,于是趁着机会,拉了一下余天真的袖子,示意赶紧溜。
余天真会心点头,跟着她偷偷进屋。
许福兴斜眼看见他们走了,忙说:“师哥!他们又溜了,你看吧,我就说不是我干的。”
陈汝瑛抬头看着余天真的背影,心想不怕你不告诉我。
当晚,陈汝瑛洗完澡躺在床上看书,他一只脚屈起来,另一只脚踏在上面,懒懒散散地抖动,眼睛注视在书本上,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他把目光从书本上移开去看余天真。
房间只有一张书桌,但上面堆满了各种砖雕的工具。陈汝瑛考虑到余天真要写作业,又在旁边给他添置了一张新的大书桌。
此时余天真正背着他,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可是写得不专心,屁股挪来挪去,一会儿起来喝水,一会儿又蹲在垃圾桶前削笔尖。
陈汝瑛心想,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果然没过一会儿,余天真突然回过头来,叫了他一声。
他把目光重新移回书上去,要响不响地嗯了一声。
余天真看了看他,犹豫两秒:“师哥,那个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