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神明降临》王里有土

3、第三章

　　犹如深渊的巨大洞口，正源源不断排出黑色废水。

　　附近早已没了生灵的气息。

　　美栀表情一片骇然，渡厄眸中也掀起层层波澜，毕月更是咬牙切齿骂着卑贱的人类可恶。

　　岸上是个废水处理厂，明明职责是处理废水，可现在，却明目张胆往海里排放污水，简直毫无人性……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只是时机未到，今日吾便替天行道，降下海啸以慰天灵。”渡厄口中念念有词。

　　话语刚落，他指尖一道白光炸起指向海面，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炙热的前奏，空气中弥漫着炎热的味道。

　　平静的海水下暗流疯狂涌动，一股磅礴又可怕的力量蓄势待发。

　　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天与海仿佛融为一体，地面也跟着微微颤抖。

　　岸上有人类似乎察觉出不妥，好几个男人纷纷从小房子里跑了出来，抬眸看向浮在半空的渡厄。

　　见状，其中一个男人朝他们大喊，“何方妖孽？”

　　海面不再平静，吹起一阵又一阵的狂风，吹得人头发凌乱。

　　渡厄的长发突然在此时散了开来，与乌黑的天空，以及毫无征兆暴涨而起的海水融为一体。

　　身边环绕着光圈，仿佛神明下凡。

　　岸上刚才说话的男人猛地瞪大眼睛，颤巍巍看向惊涛骇浪的海水平面起高楼，嘴里呢喃了一句是海啸！

　　立马转身通知身后的人，“此妖孽大有来头，快请十伏道长过来！”

　　渡厄眼眉下垂，带着不屑，睨向底下如蝼蚁般的人类。

　　下一秒，5名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人类手上动作极快，迅速结阵。

　　在海水倒灌之前，结起了一道巨大的透明屏障。

　　那股力量极强，海水轰地一下往上撞了一下又一下，屏障也只是轻微晃动。

　　渡厄眼神冰冷。

　　实在没想到一个排污口竟隐藏这么多个人类术士。

　　5人抬眸轻瞥渡厄一眼，继续结阵，地上逐渐呈现出一个圆形的阵法，隐隐透着紫光。

　　毕月一愣，感受到那股强大的力量，语气带着几分忌惮，“渡厄大人，那是什么阵法？”

　　渡厄眉头微蹙，“不知。”

　　人类术法诡计多端且形式极多，很多时候根本看不出来。

　　美栀跟着蹙眉，她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个阵法是冲着他们来的。

　　毕月似乎也感受到那股不好的气息，它眼神渐沉，问渡厄，“我可以杀了他们吗？”

　　“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灾神的职责就是给人类带来灾难。

　　可他没想到，有些人类竟如此强大，团结一起阻止了这场灾难，他不得不感叹人类为了生存，居然进化成这个程度。

　　他指尖往阵法中心一指。

　　准备结成的阵法在那一瞬间功亏一篑，冒起阵阵白烟。

　　他眯着眼好整以暇地瞥着那5个人类，带着嘲弄。

　　5人没有气馁，再次结阵。

　　他指尖一指，再破。

　　反反复复三四次，被人类顽强精神逗的微微勾起了唇。

　　有趣。

　　突然，美栀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甩出了渡厄大人怀中，一股吸力将她往岸上某处拉去。

　　两条像手臂一样的雾状体逐渐现象，就是这两条东西抓住了美栀。

　　她无助地乱蹬着四条腿，风呼呼地在她两耳边刮过，看见渡厄大人跟毕月眼中的惊愕，以及下一秒渡厄大人身形就闪现到她眼前，试图抓住她。

　　第一次从渡厄大人眼中看见了绝望。

　　她有些吃惊。

　　无数无形的粗绳从四面八方出现，如手臂一般粗壮，迅速缠上了渡厄。

　　这一刻，他们几个都明白，奸诈如人类，他们中计了，人类的调虎离山之计，刚刚不断结阵的原因不过是为了吸引他们注意，而真正对付他们的东西就在后头。

　　美栀嗖地一下弹进了一个男人的怀中，眼睁睁看着渡厄大人被绳索拉进一个泛着红黑色光芒的阵法中，如地狱开启，无数双手将渡厄大人拉了下去，直到消失。

　　美栀在男人的怀抱中急的汪汪乱叫，可惜事已成定局。

　　渡厄大人被封印了。

　　阵法缓缓合起，一个带着封印的白色瓷瓶逐渐现象，慢慢飘向美栀身边。

　　刚才惊涛骇浪的海面忽地恢复了平静。

　　这个年轻男人，一手抱着她，一手抓住瓷瓶。

　　她抬眸去寻找毕月的身影，可它不知是搬救兵去了，还是逃了。

　　半晌，她头顶传来男人冷漠的声音，“还有一只乌鸦，剩下的人赶紧去追，别让它跑了。”

　　刘悦将瓷瓶放进口袋，双手将美栀举了起来，放在平视的角度，打量着她，眼尾带着淡淡的笑意。

　　“人的魂魄被塞进一只狗的身体里？”他啧了一声，说了一句有趣，瞥了一眼海的方向，才抱着美栀离去。

　　美栀被带到一个办公室里，她被刘悦放到桌子上。

　　刘悦忍不住摸她狗脑袋，“说吧，你跟那只大妖的关系。”

　　美栀凶巴巴朝他吠了好几声。

　　渡厄大人不是妖，是神明！你侮辱了神明是要遭天谴的！

　　刘悦盯着她龇牙咧嘴的模样，他当然是听不懂，扶了一下额，似乎在自言自语，“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类的记忆？”

　　美栀看见他突然离开，不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叠白纸。

　　她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以及装着瓷瓶的口袋，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放过她，难道只因为她是一只手无鸡缚之力的狗？

　　他在纸上飞速写下两个字，接着跟她说：“我问一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

　　美栀没做出回应。

　　他直勾勾看着她，“你还有人类的记忆吗？如果有，你就将爪子放到是字上面。”

　　她歪着脑袋故意装听不懂，又吠了一声。

　　是不是装聋作哑留下来就可以想办法救渡厄大人？

　　她脑袋突然有了这个想法。

　　刘悦顿了顿，“听不懂？”

　　美栀坐下来，看着他。

　　他喃喃自语，“看来是没有记忆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的，也太惨了，死了魂魄都得装进狗的身体里，那只大妖也太恶趣味了。”

　　他又想了想，“不对啊，我当时抓你的时候他好像很紧张？不然怎么会看见你被抓之后毫无防范就冲过来救你，不过也多亏你让他分神，不然这只大妖可难对付了。”

　　“饿不饿？要不要吃东西？”刘悦又问她。

　　美栀还是装作听不懂，最后，刘悦叹了一口气，放弃了。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她发现这个人好像并没有表现中那么坏，起码她作为一只狗，在吃的方面他没亏待她。

　　在这里晃荡了好几天，听了不少事。

　　听说这里一开始排放污水的时候，不少妖怪为了报复人类幻化成人上岸，害死了好几个作业的工人，媒体上似乎报道过这件诡异事，不过很快被压了下来，几乎没人知道，从那以后，高薪请来了刘悦的团队，人类称之为高级除妖师。

　　她还发现，刘悦把瓷瓶锁进了一个玻璃柜里，里边同时还摆放着几个外观一致的瓷瓶，这些应该都是之前被他封印的妖怪。

　　毕月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偷偷找到了她，告诉她，在等几日，它已经找到了帮手，一狗一鸟在黑暗的隐藏下很快商讨好解救的方法。

　　美栀经常跑进装玻璃柜的房间里，刘悦是知道的，不过他觉得作为一条狗，她翻不起任何风浪，也就没管。

　　但他还是很好奇这只狗身体里的魂魄跟那只大妖是怎么相识的？毕竟人跟妖的感情那么好实属罕见，因此他看她的目光总是带着新奇。

　　也许就是因为美栀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没人发现木制的玻璃柜在晚上不时发出异响，一个礼拜之后等刘悦发现异样时。

　　美栀嘴里正叼着一个白色瓷瓶，正要逃。

　　毕月当时找到的帮手是鼠妖王，当然不是它亲自出马，它只是派出一群未修出灵智，没有妖气的老鼠，慢慢一点一点将木制的柜子咬破，找准时机将瓷瓶全都搬出来。

　　可还是算漏了一步，刘悦起床夜尿的时候听见异响，打开了灯。

　　美栀在刺眼的白炽灯下无所遁形，群鼠一瞬间从窗户跑光，瓷瓶摔到地上劈哩叭啦，摔的稀碎，一缕缕妖气从破碎的瓷瓶中渗出。

　　刘悦眸中闪过一道震惊，大感不妙，随即扑了过来。

　　其他妖怪他都不放在眼里，可这只狗嘴中的大妖决不能放出来。

　　他眼神发狠，双手快速结印想控制住美栀。

　　但美栀早已发现周围被释放的妖怪，因此她在刘悦没完成布阵前，脸一撇，将瓶子狠狠往墙上甩去。

　　咔嚓一声。

　　刘悦有些绝望。

　　白色瓷瓶破碎那一刻金光乍起，整个房间被光芒覆盖，化成数十道金光冲破了房顶。

　　美栀一时间根本看不清眼前的场景，刘悦更是抬起手直接挡住了眼睛。

　　右眼忽地传来一阵刺痛，美栀痛的叫了好几声。

　　金光慢慢淡去，刘悦看见那只大妖慢慢站了起来，他似乎失去了什么禁锢，原本黑色的长发猛然变白，淡蓝色的眼眸看过来的瞬间，他脑中像突然断掉信号，一股黑暗袭来，他发现自己眼皮开始无力打架，眼前场景慢慢一点点消失，直到他被黑暗笼罩。

　　耳朵的听觉还没完全消失，他听见大妖木屐鞋走动的脚步声，他抱起那只狗，声音轻柔地说：“美栀，辛苦了。”

　　那只狗吠了一声后，他才真正陷入昏迷。

　　美栀用意念问他，为什么他的头发变白了？

　　他轻轻捏起她的狗头跟她对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充满无奈，“因为我闯祸了。”

　　神格破碎，他犯下了弥天大罪。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神明，而是名副其实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