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建公司职工大院故事》幸运雪

3、哥哥的秘密

　　哥哥的秘密

　　进入八月后，李晓倩说她父母给她报了个暑期兴趣班，李晓倩忙着上兴趣班，白天总是没有时间玩。
　　陈梦等了好几天，却始终没等到小姐姐的召唤。

　　无聊的下午，她再次想起自己损坏已久的风筝，也是她特别喜欢的小蝴蝶风筝。
　　陈承哥哥一直没有来找过她，而她不记事的脑子总是忘记这件事。

　　今天再次想起来，“小哥哥怎么还没修好呢？”陈梦嘟囔着，心里有点不高兴。
　　她决定自己去找陈承问清楚修风筝的进度，可是问题来了：她并不知道陈承家住在哪里。

　　陈梦灵机一动，想起大院里的麻将铺。那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叔叔阿姨们也都特别小孩子，每次她从那里路过，大人们都会很友好的和她打招呼。
　　于是，她直接跑到麻将铺前，把脑袋伸进门，甜甜地问：“叔叔阿姨，请问你们知道陈承哥哥家在哪儿吗？”

　　麻将铺的阿姨们一看到陈梦，立刻笑开了：“哟，小梦啊，找承承干什么呀？他家就在十二栋一单元六楼，你可别找错门啊！”

　　陈梦兴奋地点点头，向阿姨们道谢后，一路跑去了十二栋。
　　她认识一这个字，因此看见一就在大门口处时，她立马确定位置，一步步爬上六楼，站在那扇褐色的铁门前，刚抬起手准备敲门，屋里却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离婚就离婚！我受够了！”是个男人愤怒的声音。

　　“你走啊！别回来！”女人的哭喊声夹杂其中。

　　“离婚是什么？”陈梦皱起了眉头，她听不懂这些大人的话，但隐隐觉得气氛不对劲。

　　心里正想着离婚的意思，门突然被猛地向里拉开，传出风划过的声音，随即一个中年男人黑着脸冲了出来。
　　他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走去，步子又快又重，仿佛地板都在震动。

　　陈梦被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几步。
　　这时，陈承出现在门口，他双手握紧拳头，脸色出奇的阴沉，一双黝黑的眼睛紧紧盯着刚刚离去的男人，似乎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

　　两人目光撞上，陈梦一下子愣住了。
　　她从来没见过陈承这样的表情，他总是淡淡的，但今天的眼神却冷冰冰的，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双耳不闻大院事的小哥哥。

　　“你怎么来了？”陈承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似乎刚压抑住某种情绪。

　　“我……我的风筝……”陈梦小声说道，底气明显不足，“修好了吗？”

　　陈承听了一愣，才想起她之前交给自己的那个小风筝。
　　他低下头揉了揉额角，有些无奈，但并不在意：“哦，风筝……我忘了。”

　　听到这话，陈梦心里一阵失望，嘴角立马瘪了下去，但她又看了一眼陈承背后，隐约听到屋里传来的阵阵哭声。

　　“你妈妈怎么了？”她好奇又担心地问。

　　“没事。”陈承抿了抿唇，脸上划过一丝不耐，“你先回去吧，风筝明天给你。”

　　“可是……”陈梦还想问什么，但陈承已经转身回屋，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站在楼道里，陈梦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有点闷闷的。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叔叔看起来那么凶，而陈承的眼神也那么可怕。

　　风筝还没修好，但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催了。
　　风筝飞得高不高，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现在的陈承哥哥好像很不开心。

　　陈梦静静地站在门后，双手握着裙边，脑子里转着各种念头。
　　该怎么样，才能让陈承哥哥心情变好呢？

　　陈梦小小的脑袋瞬间划过了很多想法，也许是送个小礼物？还是带他去玩自己喜欢的游戏？或者是带他走出大院探险？
　　想想她现在可都还没出过大院一步呢，这一定是一件非常刺激的活动。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一个中年女人又突然推门而出。女人的眼眶红红的，泪水不停地涌出，她一边抹泪一边低声哽咽着，快步下了楼。

　　陈梦不禁心里一紧，连大气也不敢出。她屏住呼吸，目光偷偷从门缝中窥探着陈承。

　　不久，陈承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神色阴沉，眼神中透着一股隐忍的烦闷。刚迈出门，他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站在门后的陈梦。两人对视了一秒，陈梦下意识地低下头，陈承皱了皱眉，心里的郁结又新添几分。

　　可转念一想，或许带着这个总缠着自己的小丫头出去散散心也不错。至少，她不像其他人那么讨厌。

　　“走吧。”陈承随意地丢下一句话，径直朝楼下走去。

　　“去哪儿？”陈梦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看到陈承并没有回头，只得迈着小短腿赶紧跟着下楼。

　　两人一路沉默，陈梦小心翼翼地走在陈承身后，直到来到大院里侧，就在她家前面很近的一栋红砖房楼前。

　　她静静跟在陈承身后，他停在了中间的某家屋前，打开虚掩的房门，推门而入，竟然是一家陈旧的小卖铺。
　　店主是个慈祥的老婆婆，陈承称其为“王婆”。

　　店铺虽小，但橱窗里堆满了色彩斑斓的玩具和种类繁多的文具。
　　推开门的瞬间，陈梦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哇！”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几乎把之前的担忧和不快全都忘在了脑后。
　　她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脸上写满了兴奋和惊喜。

　　陈承看着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嘴角不由自主地轻轻扬起了一点弧度。
　　他心里积压的烦躁似乎被这一瞬间的天真给冲淡了些。

　　“你要这个吗？”陈承指了指墙壁上一个挂着的小风筝，风筝是简单的三角形，上面画着一只活泼的燕子，颜色鲜艳得跟她之前那只丑蝴蝶如出一辙。
　　因此陈承一进门，就指向了这只风筝。

　　果然，陈梦快速点点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风筝，脸上写满了期待。
　　“五块钱。”王婆慈祥地笑着报了价。

　　并问道：“小姑娘你是住后面那栋灰砖房里的吗？”
　　“是的，王婆婆。”陈梦一心想拿那个风筝。

　　但王婆还想继续探问一点八卦：“那你怎么跟着陈承一起来的啊？你们两家认识？”
　　她在这几十年，看着陈承出生成长，可从没有看见过他带小朋友来买东西。

　　因此一时升起旺盛的好奇心。
　　但陈承可不是一个愿意让人八卦的人。

　　他掏出皱巴巴的五块钱递给王婆，把风筝递到陈梦手里，径直打断王婆的话。

　　“给你，我们走吧。”

　　“真的？”陈梦接过风筝，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不可思议。
　　小风筝轻轻地落在她的手中，却像一份珍贵的宝藏。

　　“嗯。”陈承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走向门外，“走吧，回去试试能不能飞起来。”

　　陈梦抱着风筝，紧紧跟在陈承身后，心跳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那一刻，她在心里默默地发誓：以后自己在大院里最喜欢陈承哥哥了！

　　两人再次来到十二栋后院的草坪，这里依旧绿得耀眼。
　　风筝在天上悠悠飞着，像一个无声的梦。陈承拉着线，眼神却没有跟随风筝，而是盯着远处。他的心思早已飘到另外一个地方，父母近来的争吵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不管走到哪儿，都隐隐作痛。

　　“哎呀，又飞高了！”陈梦兴奋地叫了一声，手舞足蹈。
　　她年纪小，个子也矮，脖子抬得酸了，但眼睛却一刻也不愿离开天上的风筝。

　　“你小心点儿，别把线弄断了。”陈承叹了口气，愁绪被这女孩打断，语气带着些许无奈，但仍耐心地提醒。

　　陈梦嘟着嘴，晃晃手里的风筝线，“我才不会呢！你看，它飞得多高！”
　　她一点儿没察觉到陈承的心不在焉，整个人都沉浸在她手中拉着的高飞的风筝上。

　　“高是高，可别吹跑了。”陈承看了看风筝，轻轻拉了下手中的线，让它稳定在半空中。
　　陈梦眨眨眼，有些不服气，“哥哥，风筝就是要飞得高才好看呀！它要是飞得低，就像一只没长大的鸟，多可怜。”

　　陈承低头看了看她，心中苦笑。
　　他觉得陈梦的天真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的沉重。他才八岁，却已经感觉被大人的世界拖得喘不过气，偏偏他又什么都懂。

　　父母的争吵，他听在耳里，藏在心间，总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能做什么。
　　他羡慕陈梦的无忧无虑，却又觉得有些气闷。

　　“哥哥，你为什么叹气呀，是不是不开心？”陈梦突然停下了去拉扯风筝线的手，抬头看向陈承，歪着脑袋，一脸认真。
　　陈承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低头看着陈梦的眼睛，眼里满是天真和关心，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什么。”他轻轻摇了摇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只是风筝飞得太高了，我怕你拉不住。”

　　“我才不会呢！”陈梦像是被激起了斗志，用力扯了下风筝线，风筝在空中晃了几下，似乎要挣脱而去。
　　“别乱拉！”陈承一把握住她的手，稳住了线。

　　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他低头瞥了一眼陈梦，见她的嘴巴抿得紧紧的，一副倔强的样子。
　　“哥哥，你是不是有心事呀？”陈梦没再去看风筝，反而盯着陈承看，眼里满是困惑，“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陈承的手一颤，风筝线差点从指尖滑脱。他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望向天上的风筝，像是在寻找答案。

　　“你才跟我相处几天，你就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了？”
　　“我就是知道，你以前像个独行大侠，特别厉害。”

　　陈承听后，嗤笑一声，突然问：“你说，风筝飞得这么高，它的线会断吗？”
　　“当然不会啦！”陈梦回答得很快，对这个问题非常笃定，“只要我们握紧了，它就不会飞走。”

　　陈承心里一震，忍不住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
　　她的眼里满是笃定，似乎对这个世界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
　　他突然觉得，或许有些事情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复杂。

　　“嗯，只要握紧了，它就不会飞走。”陈承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伸手轻轻揉了揉陈梦的头发，“你说得对，我们得握紧。”

　　风筝在空中飘扬，风将它送得更高，线却始终紧紧牵在两个小孩手里。
　　阳光洒在草坪上，两个小小的身影交叠在一起，静静地与风筝相伴。

　　或许，童年就是这样，有时轻，有时沉，但总有一根线，把彼此连在一起，不至于走丢。
　　只要有人陪伴，就幻想着明天也是开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