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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神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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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年前,数位域外神族降临大陆,奴役多个种族长达两千五百年,直到后来龙族发起革命,建立起义联盟,人类中一个名叫奥斯顿·伏尔明多的天才最终将一位名叫忒伊亚的神明成功斩杀在明尼威尔斯郊外,终于逼得众神从特利安大陆隐退。
自此以后,各种族推翻对神明的信仰。
为了尽快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种族间建立起联邦大陆,互帮互助,倾囊相授。那两百年堪称大陆史上最辉煌的几页,各族空前团结,发明与创造层出不穷。
那也是人性的辉煌顶峰,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心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此后无不终生怀念。
然而神战并不是一场群体性的奋战,史书上,它的定义十分明确,这只是少数英雄谱写的史诗。
神战结束后,一个名叫夏尼尔·西莱斯特的青年一手策划,人类中的建立起新的阶级秩序。
现在的五大贵族——西莱斯特、弗德里奇、布鲁克斯、维克多以及皇室伏尔明多,是当初在神战中功劳最大的五个人族英雄的姓氏。
他们垄断了大部分的魔法资源,管辖着土地与人口,女性也只能和这五个家族的人成婚,生下来的孩子只有高等种和近神种,才会被冠以这几个贵族姓氏。
而女性,迄今为止全部都是黑灰眼睛的平庸种,因此虽和贵族男性结合,却也不算是贵族。
一场奴役的结束是另一场奴役的开始,当激情与热血退去,人们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身处于另一个地狱之中,醒悟过来已经无力反抗。
还有一件同样重要的后续事件是在神明离去后发生的——
在忒伊亚被斩杀的那片草地上,神明毫不留情地舍弃了祂死亡的身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偷偷溜进了战圈,出于好奇伸出手抚摸忒伊亚的身体,第二天额头上便莫名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印记。
这是女性数量减少的开端,那个接触了神躯的女孩很快开始发热吐血,接着,越来越多的女人额头上也出现了红色印记,从印记出现到吐血而亡,中间时间不会超过五天。
死亡人数超过百人,民间纷纷传言女人被神明诅咒了,为了防止大众恐慌,伏尔明多家族展开调查,最后发现源头是忒伊亚的尸身。
从忒伊亚的身上,正疯狂扩散出一种无形的致病因子,这就是女性患病的原因。
不明的病症还会传染,无法用任何方法预防,传染力度极强。
很快,其他种族的女性也感染了这种疾病,额间同样出现红色的忒伊亚印记,但这些能化成人形的非人种族抵抗力比人族女性强上一些,不至于如此惨烈。
魔法师们快速把忒伊亚的神躯封印,并在上面建立了魔法阵坛,但是疾病扩散的速度看样子并没有减弱。
女人死得越来越多,一边是神战胜利的喜悦,一边是悄然把女人吞噬的地狱。
为了减少伤亡,伏尔明多家族召集了各族炼金术士,制作出了探测致病因子的工具,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利用工具,他们发现这种致病因子天地间已经无处不在。
女性的数量越来越少,忒伊亚的印记无法消除,就连女性身上的症状也无法用任何药剂与治疗魔法减轻。
大概两个月后,才有人发现图兰岛上的女性似乎不受忒伊亚的影响,接到这项情报后,魔法师们立即带着探测法器前往图兰岛,发现岛上空气纯净,探测法器找不出一丝致病因子。
然而图兰岛面积狭小,要把没有染病的女性全部送去岛上生活是不可能的。
这时,在明尼威尔斯刚刚当上国王的奥斯顿·伏尔明多做下一个决定,只送没有染病,二十岁以下、身体健康强壮的少女去到岛上。
即使这样,也有相当一部分符合条件的少女被拒之岛外。
涉及生存,中间发生了很多事,人性、冲突、流血……柯善觉得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读到这段历史时,她的心不可避免地蒙上了一层阴翳。
至于女性现在为什么能好端端地出岛,并不是因为忒伊亚散发出来的那些致病因子消散了,大概还是因为图兰岛的原因。
迁岛的三十年后,皇家骑士团出发前往图兰岛执行任务,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爱上了其中一名骑士。
她从小在岛上出生,没有经历过为了生存打得头破血流的事情,因此也无法忍受困在岛上的生活,便在一个夜晚跟着骑士私奔了。
少女被骑士安置在王城郊外的房屋里,一年后才被人发现。身体健康,没有任何异状。
对于这件有可能找到解救女性契机的事,王室进行了多次调查和实验,后来才逐渐确定,只要一名额头上没有忒伊亚印记的女性在图兰岛生活足够十年,她再出岛,就可以不受忒伊亚致病因子的侵染。
具体的原因现在还是未知,学术界猜测这是因为岛上特殊的气候改变了女性的身体,但他们对岛上死去的女性身体进行解剖研究,并未发现这些女性体内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但不管什么缘故,图兰岛上女性乘船前往王城嫁人的传统稀里糊涂就开始了。
男人的分化则是从忒伊亚事件爆发后的第十年开始的,那时候岛上女性要受孕只能与来到岛上的男人进行结合,她们还不能去到岛外。
第一个高等种男婴在岛上出生,甫一出生便能睁开眼睛,瞳色如海水一般深蓝,这是高等种的标志。
那时候蓝色的眼睛并不少见,天赋平平的人也会有蓝眼睛,但自从第一个高等种出生之后,蓝色的眼睛便只属于这群魔法天赋远超常人的高等种了。
雪上加霜的是,女婴的出生率也逐年下滑,最后变得不足男婴的十分之一,具体的缘故犹未可知。
阅读这段历史的时候,柯善搞不明白一点,为什么高等种和近神种会只出现在男性之中,如果分化的范围是全人类,为什么至今没有出现任何一名高等种或近神种女婴?
绝对不是女性数量不够多的问题。
她想过这个问题,最初的猜想是女性没有进行分化,也就无法出现高等种和近神种。
可没有分化之前的人类具有各种各样的瞳色,这和魔法天赋无关,而图兰岛上的女性确实只有黑灰两种眼睛颜色,按照她的假设,她们的眼睛应该不止这两种颜色才对。
这说明女性确实已经分化了?
于是柯善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既然已经分化了,为什么五百年来没有出现一名女性高等种和近神种?
来到索美特之塔的前面几天,她每天晚上都在纠结这个问题,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做着各种假设。
但没有得出任何确定结论。
如果有高等种或者近神种女性,能进入学院和索美特之塔学习,她现在应该也不至于如此寂寞和担惊受怕了吧。
柯善叹了口气,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发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自己。
脚步声恰好传进耳朵,她猛地转过头,看到一个身着白裙的少女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眼中充满了震颤,一束白色的鲜花掉落在她脚边。
“你……”弗丽嘉双手掩在发抖唇边,整个人难以置信。
“抱歉,容我回避。”柯善连忙低头,心口直跳,她知道弗丽嘉肯定认出她了。
她会怎么做?向王室告密吗,或许她就不该来这里,还是太过冒险了。
与此同时,她有些悲哀地发现自己既然做了这种事,好像就注定了再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
柯善脑子乱做一团,要顺着走廊离开时,弗丽嘉忽然出声叫住了她:“你是她的弟弟吧?”
柯善停住脚步,不停下坠的心脏霎时悬在了半空中,她回答她,声音犹带着颤抖:“是,我叫柯义,来吊唁姐姐的。”
“柯善和我提到过一次,我们是朋友。”弗丽嘉弯腰捡起地上的白蔷薇,声音轻得如一片落在湖面上的叶片:“没想到她的弟弟竟然还真的活着,如果她知道了,一定会开心。”
“嗯……可惜我这辈子再也无法亲眼见到姐姐了。”
柯善缓缓转过身,忽然不急着走了,在这间封闭狭小的房间内,她想再和弗丽嘉多说几句,如果她足够幸运,她们两个或许再没有相见的机会。
结了婚的女人好像是没有权力到外面闲逛的,王室说这是为了保护她们。
柯善穿着男装在大街小巷漫步时,没有看到一个女人走在街上,偶尔有高头大马的马车从远处驶来,据说是某位贵族夫人出行,然而帘子依然把车窗挡得严严实实。
“是可惜。”弗丽嘉的长裙垂直脚踝,头发上没有任何发饰,恰好适合吊唁。
她走到桌前,把那束新鲜的白蔷薇摆上去,仰头看着画像说道:“她的人生还没来得及开始就结束了,海难发生后,她不知道为什么就从人群里消失了,明明上一秒还在我身旁来着。海难平定后,我们所有人找遍船上各个角落,都没有找到她。”
柯善低着头,沉默不语,看着她把枯萎的鲜花从桌上整理下来的背影。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或许是这沉默太令人难熬,鬼使神差的,柯善对着她说了一句:“新婚快乐。”
弗丽嘉霎时攥紧了细软的花枝,从她颤抖的发梢中,她窥见她的反应。
她当然不会快乐,柯善恍惚想起她也曾谈论过梦想之类的字眼。
说出这四个字后,她不禁用手捂住胸口,心中追悔莫及。
“我的丈夫姓维克多,他是皇家骑士团的团长,一名高等种,我当然会快乐的。”
弗丽嘉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就像秋日阳光下被搅动的深潭,明媚缭乱,各种情绪交错。
是什么意思呢?不甘、或者不舍,柯善想去探究,但心中忽然升起的一种警觉感让她知道她不能再多待了,也没有时间再多说什么,如果有人进来发现她们同处一室,那对两人来说都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