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缺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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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凌汐瑶拒绝带自己回避难所的那一刻开始，张国恒就已经动过杀心。
这女人太不识好歹，又弱又圣母心。末日之下，这种人合该死路一条。
他并不觉得是这女人救了自己——在张国恒看来，说是他心慈手软也不为过。毕竟在凌汐瑶停车时，他本来可以自己开车跑掉，正好让凌汐瑶留下来吸引丧尸，可他没有。
他甚至还给了凌汐瑶攀附自己的机会，可惜那不识好歹的女人不仅不领情，竟还颇为抗拒。
这是末世，不是过家家，凌汐瑶今天会为他停车，保不齐来日会为了救别人也再让张国恒跟她一起陷入这种险境。
既然如此，那她不如带着她没用的异能一起去死！
可就在生死一线时，张国恒忽然看到了凌汐瑶脸上的惊恐。
那不是对于死亡的恐惧，更像是看到了什么让她不可置信的东西而产生的惊吓。
张国恒觉得哪里不对，但大脑不知为何钝得厉害。他想要思考，思维却像陷入泥沼，浑浑噩噩地沉下。几乎是在潜意识的驱使下，张国恒鬼使神差地扭头，看到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他看到了自己。男人面目狰狞，双手死死钳住女人纤细的脖颈，右眼从眼眶中掉出来，晃悠悠地挂在眼眶外，好似厉鬼夜叉。以眼眶为中心，周围的皮肤迅速溃烂，散发着腐臭味的血肉带着一团又一团的幼嫩蛆虫翻出，啪哒啪哒砸到车窗上、座椅上，和女人的身体上。
张国恒感觉头胀胀的，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当然无法思考，因为在车窗的倒影里，他已经彻底变成了怪物。
眼眶中的蛆虫掉完后，像是从里面生长出来一样，一块黑色的不规则晶石从张国恒中刺出，很快便取代了原有的眼球，填满了整个眼眶。
黑色的晶体上挂着血液和黄白的脑浆，显然不管之前的张国恒是否活着，现在的他都已经脑死亡了。男人的嘴巴张着，腥臭的涎液沿着口角流下，伴随着他断断续续的呻吟。
“救……救……”
回答他的是一声沉重的闷响。
千钧一发之际，凌汐瑶终于在近在咫尺的感官和精神双重刺激下爆发了强大的求生本能，她不再试图掰开张国恒的手，而是伸出手，狠狠地用肘节重击对方受伤的眼睛。
不知是她这拼命一击发挥超常，还是男人钳住她的力气的确变小了，总之这一下竟然真的让她挣脱了出来。
趁着张国恒跌回座位的间隙，凌汐瑶快速的摸向安全带。
伴随着咔哒一声，安全带弹开。
没了束缚，凌汐瑶顾不得尚因为缺氧而昏昏沉沉的大脑和阵阵发黑的视野，跌跌撞撞地往车外逃去。可刚下了车，还没等迈出第一步，她的衣角便忽然一沉，险些被整个人拽倒在地。
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耳朵里传来人类已经不成词句的呻吟和丧尸特有的，从喉咙中发出的低吼，凌汐瑶七魂丢了八魄，吓得放声尖叫，拼命扯着自己的衣服，双臂毫无章法地胡乱挥打。
不知是哪一拳或哪一巴掌起了作用，总之凌汐瑶的衣服忽然被松开。此时她全身后仰，重心不稳，踉跄着倒退两步，再抬头就看到半个身子探出车门，正像蜥蜴一样往外爬行的男人，吓得近乎魂飞魄散。
刚才的挣扎已经让凌汐瑶意识到了两人力量的悬殊，她清楚一旦被对方再次抓住，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命运。在死亡的威胁下，她忽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非但没有逃走，反而迎上前，双手拉住大开的车门，狠狠地撞了回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钢铁和□□反复撞击，不知道在哪一下的时候，骨头断裂的声响清脆响亮，重重地叩击在凌汐瑶的心尖，她整个人都为这声脆响颤了一下。
但这并没有使她停下。少女咬着下唇，有丝丝血迹沾上洁白的贝齿，她依然机械地、不停止地重复着拉开门再撞回去的动作，尽管男人的尸体早就不再挣扎。
凌汐瑶觉得自己搞不好也被感染了，因为她此刻也失去了属于人类的思考的能力，连带着对时间的感知都跟着失真——直到她的手腕被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攥住，强行她从这个状态拽了出来。
凌汐瑶几乎是茫然地抬起头，撞进了一双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
那是个男人，而且是个很好看的男人——好看到即便是在这么一个不合时宜的环境下，凌汐瑶看到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危险，而是愣了两秒，心想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男人眉头微皱，单手撑着车门的上侧，防止凌汐瑶再一次狠狠地将车门撞上，开口的嗓音低沉磁性：“他已经死了。”
他背对着月亮，挡住了大部分月光。凌汐瑶被他的影子笼罩，怔怔地仰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脸。
银色的月光为他漆黑的短发镀上了一圈细微的辉光，男人垂眸间同凌汐瑶对视，竟让凌汐瑶恍惚间以为遇到的是下凡解救她的神明。
半晌，她才回神，匆匆后退了两步，低着头不敢看他：“哦，死了……”
她无意识地重复着，当意识到这句话的含义后猛然惊醒。
“我没有杀人，他要杀我，他变成丧尸了，我没有想杀他！”凌汐瑶慌乱地抬起头，不知为何，她不希望眼前的男人误会这一切，“我只是想自保，他已经不是人了！”
男人依旧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直到此时凌汐瑶才意识到语言的匮乏，因为她突然想起来我如果对方能在这么短的时间赶来救援，八成是一开始就看见了二人在车内的搏斗，而那时候张国恒的确还不是丧尸。
“他要杀我，他是丧尸。”理智回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地凌汐瑶手都在抖，但还是试图打开车门，让男人看到那具已经开始腐坏的尸体，“我只是在自保，一开始是我救了他……”
她觉得自己好像不会说话了，反复颠倒着那几句辩解。她多希望男人可以看一眼车内的尸体，可对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往那边偏。
他只是垂眸，视线落到凌汐瑶发着抖的胳膊上，便再次伸手停住车门。
“我知道。”男人再次开口，依然惜字如金。
凌汐瑶愣愣地望着他。
他分明没有看到尸体吧？那么这算是……在安慰自己？
男人目光落下，视线在凌汐瑶的脖颈处顿了顿，平静地说：“你受伤了。”
“我？”大概是缺氧导致的后遗症，凌汐瑶的大脑依然迟钝，重复道，“我受伤了？”
男人点头：“嗯。脖子。”
明知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自己的脖子，凌汐瑶还是傻傻地低下头。
她的手触碰到脖颈，除了刺痛外，还摸到了一片冰凉的潮湿。
那大概是她剧烈挣扎留下的汗渍。凌汐瑶仔细地摸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任何伤口。她抬眼看着男人。
无须言语，她眼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我没有受伤啊？
男人沉默一瞬：“掐痕，不是伤口。”
对哦。难怪他这么平静，一般人要是看到和丧尸搏斗后留下的伤口早吓疯了。
凌汐瑶觉得自己有点蠢，欲盖弥彰地擦了脸上的汗：“那就好。”
说完她就后悔了。
那就好什么啊，快被掐死了还那就好，未免也太心大了吧？
大概是方才的搏斗太过激烈，凌汐瑶发现自己流的汗远比想象的多，被深秋的冷风一吹，冷得凌汐瑶打了个喷嚏。
索性脸上没有伤口，她无需担心感染的问题，凌汐瑶本来就觉得尴尬，正好借机低头用袖子抹干脸，低头的瞬间却发现地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的冰片。
混乱的记忆忽然之间被厘清，凌汐瑶终于意识到自己脖颈和脸上的水渍是从何而来。
张国恒是变异成了丧尸不假，可他同时也拥有异能。在掐住凌汐瑶的时候，他的异能不受控制地爆发出来，冰层迅速从凌汐瑶脆弱的脖颈处开始蔓延。现在他已经死了，所以冰层被凌汐瑶的体温融化成水，所以她脸上的那些其实是融化的冰水。
凌汐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难怪那么凉”。紧接着，她很快醒悟过来。
原来丧尸也可以拥有异能吗？
凌汐瑶的思绪被这个全新的发现吸引，她看向车子，发现车门上也结着薄薄的冰霜，只不过刚才她太过慌乱，根本没留意这些。
紧接着，凌汐瑶逐渐恢复思考能力的大脑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
刚才的动静并不算小，周围的丧尸呢？
她抬头四顾，却发现以自己为中心，方圆十米的丧尸不知为何都没有靠近。
好像它们自始至终就没有看到这里的惨案一样，每只丧尸都在自顾自的游荡。偶有一两只注意到他们，嘶吼着扑来，却也在半道上毫无征兆的原地掉头，像被操纵的木偶一样茫然离开。
凌汐瑶很清楚自己什么也没做，于是她看向在场唯二的活人，用眼神询问着对方。
“是我的能力。”眼神交错，男人毫无障碍地领会到了凌汐瑶的疑问，承认的坦然且平静。
凌汐瑶羡慕不已。
在末世里，这种可以令丧尸直接无视自己的异能无异于开挂。在凌汐瑶看来，这甚至比那天自己见到的那个雷系异能还要强。
她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干巴巴地说：“谢谢。”
她低着头，听到男人顿了半晌，发出了一个不解的音调。
“嗯？”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缺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