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人入眠》昱岸

16、带着答案考试

　　海城郊区，新建的高新技术产业园区里有一栋很奇特的建筑，通体黑色，没有窗户，占地面积不大，只有三层楼高，和周围的高楼大厦形成强烈对比。

　　从飞机上俯瞰这片儿，就像一块凹陷下去的洼地，附近上班的打工人给这栋楼取了个外号——“黑洼”。
　　楼是矮了点，但它的位置却是实打实的园区最中心，租金最高的黄金地段，只因墙体上“SY”两个造型简单的字母象征着这栋楼的归属。

　　最最神秘的是，人在外面绕整栋建筑一周，会发现根本找不到门。
　　那员工是怎么进去的呢？
　　乘直升机，“黑洼”有且只有唯一一个入口，那就是天台。

　　在周边大楼高层工作的打工人，会在每周一早上八点齐齐围在各自大楼的玻璃墙边，视线跟随穿梭在高楼间的直升机，看着它们齐齐降落在黑漆漆的平面上。

　　天台上的人早已等候多时，待直升机上的人下来后，双方人马快速交接，直升机又带着在这工作了一周的人开走，每周一次，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如此高等级的保密措施，让人不由得对这栋小楼内部的生产活动生出浓浓的好奇心。

　　“黑洼”内部，三楼，会议室。

　　不到五十平的会议室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内藏玄机，小小一个屋子里搭载了首耀科技最前端的科技产品。
　　会议室的大门由未知合金打造，表面覆盖着微纳米级自修复涂层，任何试图以常规手段入侵的行为都会在瞬间触发警报，并被一层几乎不可见的能量屏障温柔而坚定地阻挡在外。

　　室内光线柔和而均匀，源自天花板与四壁嵌入的量子点发光材料，能够根据参会者的情绪与讨论氛围自动调节色彩与亮度，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薄荷香，那是最新一代的空气净化与情绪调节系统正在默默工作。

　　会议桌是流线型的透明晶体结构，内置全息投影系统，能够将数据、图像乃至三维模型直接投射于桌面之上，
　　此刻十几位身着白大褂的人围坐在一起，听一个中年女人站在中心汇报。

　　戴真在虚空投屏上一边点击一边向下方众人说明：
　　“游戏目前运行平稳，所有受试者已经先后经历了第一波剧情高潮，新产生了157位淘汰者，加上实验初始淘汰的187位，还剩下661位......”

　　在这里，“玩家”这个词是被刻意避讳的，因为游戏终端是一个人，一个谁都惹不起的人，玩家？玩谁？
　　黎耀鸿一从申进辉那出来，就马不停蹄地赶往这里，刚下直升机就招呼负责人开会。

　　此时他坐在最上首，用手帕擦着额心因步履匆匆冒的汗，眉头紧皱着，像是对这个结果十分不满意。
　　“这才过去几个小时，就淘汰三分之一了，第一波剧情高潮怎么设置的，为什么会产生淘汰？”

　　坐在他右手侧的一个带着眼镜的微胖男人解释：“策划部这边按照架构部的测试要求，对关卡一的剧情线作了强设定，受试者在游戏内的身份背景人设都是一样的，自由度控制在百分之二十，保证每位受试者的基本走向一致，也能减少意外情况的发生。

　　第一波剧情高潮是一个简单的生死考验，至于为什么会产生淘汰......”
　　他递了个眼神给数据分析部的负责人，坐在他对面的女人接收到信号，开口补充：“数据分析部这边给出的猜测是，淘汰者面对生死考验表现过于失态，引发了绯小姐潜意识的厌恶......”

　　左手侧医疗团队的负责人也顺势接过话茬：“但这样的剧情刺激我们是认可的，集中刺激的那一个小时里，绯小姐脑电波峰值已经接近苏醒阈值的三分之二了。”
　　“你们说的这些我不懂，我只问，再来两波，明天是不是人就给我淘汰完了！”

　　黎耀辉打断了他们默契的组合拳，只问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会议室默了一瞬，在座的各位人精互相交换着眼神，几秒钟时间就推选出了一位来承受怒火。

　　架构部的负责人仲长河深吸一口气，头铁地：“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他所带领的部门可以说是整个实验的灵魂，他本人也是申绯没成植物人前大力扶持的亲信，他风光的那段时间，黎耀辉这样的集团老人也要给他几分薄面。

　　想到这里，黎耀辉此刻一身火气收也不是，发也不是。

　　其他人也不是光看戏，一个个依次递上台阶——
　　“黎先生放心，第二批受试者挑选进度已经过半了，人随时可以补上。”
　　“对，黎先生，任一重大成果出世前都难免遇到遇到挫折，况且现在的情况还没到分析部预测的危险值边缘，尚在可控范围内。”
　　“是啊......”
　　“对，黎先生......”
　　......

　　黎耀辉听他们左一言右一语，再大的火气也只能摁下。

　　这些人都是人才，尽量少得罪，未来自己这一系上位了，还要指望他们给自己做事的，黎耀辉只能这样暗示自己。

　　他取下眼镜，侧身后靠，捏着鼻根，换了个话题——
　　“行了，说说里面有特殊表现的。”

　　在座的人都知道他儿子黎钧也在里面，这时候当然要捡好听的说，但也不能太刻意。

　　还站在中央的戴真回道：“0065号受试者对目前开放剧情的探索度达到了百分之百。”

　　意料之中，这小子还算争气，那不然策划书他白泄露了？
　　黎耀辉的心情好转一些，再开口时语气都温和了：“嗯，好感度最高的呢？”

　　戴真顿了一下，没有立马回答，反而理论部的负责人抢先接过，想先给黎耀辉打个预防针：
　　“黎先生，是这样的，我们之前呈上去的书面报告上写的“好感度”，说法并不准确，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注意力偏好”，因为上千条精神链接上的能量分布是不均的，现在我们也不确定这个能量大小代表什么，不一定代表真实的好感，所以......”

　　他说这话是想让黎耀辉对自己儿子带答案考试还考不赢别人这件事不要太破防，他们也少受点罪。
　　可没想到黎耀辉没有想象中的羞恼，只是不耐烦地打断：“直接说人，还是那个0066号？”

　　“对。”戴真坦言道。
　　黎耀辉听到答案，思考了会儿，半晌道：
　　“这个0066号，第一关没淘汰的话，把人弄进集中测试营吧。”

　　一千名内测名额中有半数是首耀集团内部的人，他们被集中在一起，统一时间进出实验舱，还有专门的营养师、健身教练、心理健康咨询师等陪伴，让他们能够专心地“测试”，查找bug。

　　“那今天就这样，你们继续，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黎先生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