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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水鬼阿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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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黑影闪身跳下,拼命游向了林稚娘,手臂揽着她,将她托举上了船。
是傅槊,云饮休松了口气。
“傅槊,你们先走。”
傅槊没动,林稚娘已经趴在船边哽咽:“老师,你要干什么?”
云饮休装作轻松,张口就是哈气:“瞧把我们家小姑娘吓的,你看不出来,阿槊却看出来了。”
贺泽川和张师傅已经找来了麻绳,正要往下放,却被她出声制止。
“贺泽川,张师傅,你们先走。这女妖歹毒。只有你们进了那真传送法阵,我才能脱身。”
贺泽川和张舟子动作一僵,却根本不信。
云饮休冻得嘴快张不开了,勉强翘了翘唇瓣。
“快点,莫非你们想冻死我?贺泽川,扔点护身法宝来,等你们一进去,我就立马游过去!”
“轰隆隆——”紫色的闪电疾驰着穿破黑云的束缚,轰隆巨雷接连不断,震得人心脏狂跳。
暴雨将至。
张舟子痛定思痛,最终作出决定。他朝云饮休行了个大礼,随即劝说道:“贺大公子,按照云老板说的做吧。天气恶劣,后半夜若到不了扶风郡,我们这一船人怕是要葬身鱼腹。”
船开始动了。
贺泽川盯着云饮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今早她的那句话。
“贺泽川,你也许比自己想象中更有勇气。”
贺泽川,拿出点男人的样子!
“给你!”他将自己的保命符石扔到云饮休身旁的冰面上。“这是一枚元婴期的妖丹,遇到危险时可救你性命!”
船迅速驶入了传送阵,贺泽川拉住拼命往下跳的林稚娘,声音遥遥传来:
“这玩意有追踪术,你给我好好活着!咱们扶风郡见!”
云饮休快冻麻了,所幸有底下那个水鬼时拽时托不至于让她溺水。
冰冷的雨点砸在了脸上,暖融融的。恍惚中,她看到有一人奋力拍打着浪花游向自己……
傅槊,他没上船吗?
那厢金甲巨人已经推着画舫成功出了阵眼,从扶风郡的北港口疾行,让主子顺利下榻于一处别院。
露天池畔,水汽氤氲。万籁俱寂中唯有暖流潺潺。
一盏人鱼膏烛昏昏垂泪,赤裸着上身的凤诩之正靠在潮湿的岩边支颐小酌。
“殿下。”有一人跪地轻唤,“臣已安排妥当。明日清晨,华大人将前往西南密林,寻找那位的踪迹。”
没有得到回应,那人随即俯得更低,鼻尖贴上了水珠。
“殿下放心,臣命人放出的消息九分真一分假,足以牵掣住华大人的脚步。”
凤诩之这才斜睨了一眼:“做得不错。”
外面响起霹雳啪里的雨声,他抬首,金色符文气罩一闪而过,天幕仍是澈朗星夜。
凤诩之想起那个还泡在冰水里的女人。
“对了,查清今天那个多嘴多舌的女子是何身份,给她一个……”
凤诩之向来自认在“作弄”人这方面极有天赋,他摩挲着杯沿。
“一个成为过街老鼠的机会,且看她如何。”
“殿下英明!”那人大呼而拜。
雨持续了一整晚,清晨才将将放晴。
云饮休被自己的咳嗽声震醒,
“咳咳,咳咳……这是在?”云饮休摸到熟悉的干草垛。鼻尖飘着若有若无的马粪味道。
她差点以为自己又回溯到了穿越之时,幸好旁边的男人证明了这不是时光倒流。
“马厩后面的草棚。”傅槊回答道。
他下巴上微微泛青,脸无血色。他拿纸递过一个包子,手臂露出一大截儿,云饮休才发现他穿着一件打满布丁的破衣。
傅槊不在饮园帮工,自然没有月俸。可她不给,贺泽川却视其为恩人,送过绸缎送过茶糖,乃至灵石药丸。
可眼下她二人落到如此田地,没有像样的落脚处,甚至衣不蔽体。
“你……”云饮休迟疑了,“到底发生何事?”
傅槊木着一张脸,嘴巴僵硬地一张一合。
“太远了,我背着你走到最近的城门口时天已大亮。可你被通缉了,我费了很大劲才进来。衣服当掉了,抵作住在此处的房费。”
这是云饮休第一次听到傅槊说这么一大段话。
傅槊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我的债能否免一些?”
呃,好小子!果然是失忆不是失智。云饮休的感动顿时消了一大半,但她还是肯定了傅槊的辛苦。
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免一千灵石吧。”
等等,好像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吧?
“我因何被通缉?”云饮休大吃一惊!
“文书说你盗了圣王爷一枚犀角扳指。”
放你二大爷的狗屁!是谁贼喊捉贼?
堂堂圣王爷,竟然为了一点口舌之快就给她人捏造偷盗的莫须有罪名,这是置她与死地啊!
“岂有此理!”
云饮休捏紧拳头,复又放开。山水有相逢,此仇不报非女子!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云饮休咽下脏话,没有发作,却见傅槊挪开身子,地上还躺了一物。
湿漉漉的白发披散开来,双目青黑一片,佝偻的身子哆哆嗦嗦,脸上却焊着一个诡异的笑容:“嗬嗬嗬,小姑娘,你比那海捕文书上形容得好看多了!”
“这是害你的水鬼。”傅槊蹲在她旁边,自然地介绍起来,“人称张阿婆,去年遇害的,如今快要魂飞魄散了。”
“是啊,老婆子和亲戚乘船出游却意外落水,被水鬼拉了脚。我阴元不稳,本想找你作替身,但被这位壮士阻断了。”她笑呵呵的,仿佛在热炕头拉家常。
两个人关系还挺好。
云饮休咬了口素包子,却听傅槊大剌剌道:“张阿婆死后,会变成一颗甲级的避水珠,拿给稚娘用。”
“呃,咳咳……”云饮休一呛,急忙咳嗽起来。这人究竟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呀,估计特别尊贵,不然环境恶劣点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谁知张阿婆也不恼,眼睛眯成一条线:“我此番进城,就是存了这心思。避水珠你们只管拿去,”她笑容淡去,浑浊的眼睛布满思念,“只是要了却我一桩心事。”
【滴——恭喜触发支线任务:水鬼的小猫。成功奖励:世界改名卡*1,忘川水*1,天赋:无(主线所需已点满),法诀:瓶隐术;失败无奖励。请选择是否接受;任务留存时间:24H。】
“宿主,宿主,呜呜呜,终于连接上你了。”
云饮休没理突然诈尸的系统,也没答应水鬼的请求。
“无利不尚,可也要摸清底细。老人家,我不知你如何和我的随从谈妥,可他说了不算,得问我。”
傅槊欲言又止,喉咙里翻滚出几声不满。
云饮休低头,撕了点包子皮放进嘴里,犹是一副病容仍如坠露芙蓉。
“我与你无亲无故,为何施以援手?”
甲级的避水珠,她知道材料可遇不可求,故价格昂贵。可为了稚娘,钱不是问题。
并非云饮休心硬,只是她昨夜还在海中扯自己的脚,耽误了她参加扶风商会的大事,又叫另外一帮亲朋好友担心,云饮休实在不能不计前嫌。
“我也不为难你,你有什么诉求,说来就是。”
张阿婆叹了口气,长话短说。
原来有一淹死雍城的水鬼投胎时途经于此,与众鬼聊天。言城中有一云姓女子帮一个米铺的女儿争回了应得的家产,逼退了那些来吞食家产的黑心旁支。
张阿婆暗暗记在了心里。
后来她阴寿将至,为了方便找替身,遂飘到汹涌的扶风海域,左等右等,竟然等到了自己的梦中之人。
“我的盛名,已经广为流传了吗?”云饮休听舒坦了,她点点头,好像被通缉的阴霾也散去了一些。
张阿婆趁胜追击,开始自述活着的日子。
系统还在一顿哭诉,云饮休在脑海里不耐烦地叫她别刷屏,她才闭嘴,调出张阿婆的背景。
【张五娘,扶风城更夫之女。中年守寡,膝下有一女儿。后溺死,享年62岁。】
“我活了大半辈子,就喜欢独处。所以两年前养了一只小猫。”老妪讲起那小巧可爱的猫来,眼眶是亮晶晶的绿。
她生前捡了一只奶猫,于是聘为狸奴,取名玄熊。这猫极通人性,能演碟舞,十分惹人喜爱,故常有人家邀请其在宴会上表演一番。一人一猫倒也过得滋润。
天不假年,她死得仓促,尚未来得及安顿玄熊。
“有一回碰上大雨涨潮,我偷偷回来过一次,可家中落锁,人去楼空。我找不到它,只能伏于港口,借船家们打听。”
脱离水域太久,张五娘的皮肤开始萎缩发皱,似风干的橘皮,反而像个正常的老妇人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知道玄熊的下落。原来我那远房侄子见它灵通,就一把夺去,锁在家里调教,夜夜为达官贵人们表演。若不做,就当场打骂,那船家说,小猫已饿得皮包骨……”
张五娘老泪纵横,傅槊抬头,却见云饮休眼眶微红。
“你有儿女吗?”
“有一个女儿,只是不争气,早早私奔去了,不知生死……”
“我知道了。”云饮休明白张五娘的痛,她暮年孤寂,女儿出走,最亲的就是这玄熊了。
如珠如宝,似女似儿。
她去了,留它这般凄惨下场,焉能不痛?
“老婆子想好了,”张五娘抹了抹猩红的鬼泪,言语坚定,“就由你们二人假扮成我的女儿女婿,光明正大地去和他争上一争。”
“不可能!”
“我不愿!”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狠狠拒绝!
云饮休没想到傅槊还有脸拒绝,瞪了他一眼。
“想别的办法吧。”
傅槊也向张五娘道:“张阿婆,恕难从命。”
此时系统加入了战局。
“宿主,别忘了你正在被通缉哦。除了这个现成的失踪人士,你能假扮谁呢?”
说完调出一个画面:
只见城中衙役边巡街边拿着她的海捕文书盘问路人,而各大酒楼商肆中尚有捕快穿梭的身影。
天杀的,甚至还是最新版本,她看到了自己的画像。
云饮休最终还是认了命,她将最后一块包子咽进肚里,垂头丧气。
“我俩答应了,接下来呢?”
张五娘喜极而泣,傅槊狠狠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