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探店对家 ...
-
岐黄山坐落于南夏王朝的雍城,由扶风郡管辖。
此地最繁华的莫属城东。这一带店铺林立,除了食店珍玩,多为酒楼茶坊。
日上三竿,车水马龙,人们总有看不完的热闹。
两男拿木架担了一个老妇,为首的矮男人长得尖嘴猴腮,三人一路哭喊,声势浩大地走到了云氏饮园正店。
矮男人一屁股坐在了阶前,敲着破锣嗓子呼街唤巷:“大伙都来看呐,这姓云的黑心商人,卖我有毒的绿蚁酒。我娘昨夜里喝了睡下,今早便不省人事了,呜呜呜……”
后面抬担架的也张大嘴巴:“娘啊,娘啊!”
周围的百姓渐渐围在了一起,窃窃私语。
“嘿,昨日那边有女卖身葬祖,今日这儿又来个讨公道的。”
“这酒没事吧,我前天买的都没舍得喝完呢!”
此时大门敞开,出来一个方巾少年。
他生得灵动毓秀,叉着腰道:“哪里来的歹货血口喷人!”
一个金眉女人紧随其后,神情严肃。这才四月初,已是第三起闹事儿的了。
见人出来,男人兀地拔高声调:“我候三向各位保证,这酒就是她云氏饮园出品,诸位请瞧!”
他举起一个小坛子,上面赫然飘了一个字,圆劲流美,正是代表饮园的“云”。
又抖开一张纸,“还有此药方,署名可是辉春堂的张大夫。咱们雍城的谁没让他请过脉?白纸黑字,就是酒中有毒!”
抬担架的张大嘴巴:“娘啊,娘啊……”
众人哗然,候三愈发得意。
“酒真有毒啊?听说这云老板可常行调解善举啊。”
“呸,商人重利。西街米掌柜死了,还是她去主持的遗处,那在室女得了好大一笔,我看她也没少贪。”
少年涨红了脸,急得就要上手抢那俩“证物”,却被金花拦住。她摇摇头:“白耳,你看人群中有谁?”
白耳仔细一瞅,喜得一蹦三尺高:“是东家,我们东家来了!”
众人回头,人群中自动为一个青衣女子让出路来。
云饮休眼下泛青,略显憔悴。她结束了衙门的面审,回家就碰上这么一出拙劣的戏。
云饮休与金花耳语几句。金花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
“这是我们东家赏你的一百上品灵石,你若想要,便得如实回答几个问题。”
候三一怔,不应该是赔偿么。但为了这钱,他耸耸肩:“放马过来。”
“其一,我家的绿蚁酒都由特制漏子而筛,你即买了酒,为何不见成套的漏子?”
“哼,我记起了,那玩意自是被我胡乱扔了。你的酒害人,谁还敢留着?”
“其二,敢问张大夫何时出诊?
“自然是今早鸡鸣!”
“其三,你到底受谁指使?”
“无人指使,我清清白白,无良酒商反咬一口!”
金花微微一笑,口齿伶俐:
“其一,我云氏饮园从未卖酒赠漏。除堂食外,若沽绿蚁酒,皆筛好出卖。你哪来的我家漏子?”
金花越说越起劲:“其二,昨日半夜张大夫出了乡下急诊,至今未归,鬼给你开的药方?敢去辉春堂比对字迹么?”
“其三,我最后问你一次。”云饮休终于开口,沉沉盯着候三。
“你到底受何人指使,污蔑于我?”
候三脸色青红相接,仍嘴硬:“放屁,老子说的就是事实。”
周围人交头接耳,啧啧了起来。
云饮休没有再给眼神,朝金花和白耳摆了摆手。
金花心领神会,掂了掂一百灵石:“候三,我们东家赏你的。”
候三正要取来,却见金花忽地将那荷包往空中一抛!
“你!”候三急忙跳跃抢夺,谁知金花亦跃空中,陡然变幻出花豹原型。
“吼——”一只巨大的金豹发出怒吼,抬起爪子将候三拍进了人群中。
“哎呦,哎呦,他吓尿了!”白耳拍手大笑。
只见候三落地一滚,原来是只短鼻长尾猴。人群一片哄笑,这厮撅着腚三下五除二跑了。
法力一消,抬架男不过是稻草人,昏死的老母原来是个癞蛤蟆。
白耳将癞蛤蟆扔进臭水沟,一场闹剧结束,三人进了家门。
“东家,”金花为云饮休奉上一盏茶,“这是您要的账目,除去两个喝酒闹事进去的体修,咱们便只有这一笔尚未收回。”
账本上赫然写着:贺大公子,罗浮春五坛,一千上品灵石。
“咱们家白耳白书讨债回回都吃闭门羹,我看那小子另有所图。”金花自上任掌柜,交际本事渐长。她压低声音努了努嘴,“就是如意楼的大儿子,是个浑不吝的。”
“我知道。”云饮休按了按眉骨,酸得发疼。
贺家不才子贺泽川,名声在外。他娘正是大名鼎鼎的如意楼东家,雍城巨商贺宁。
贺宁耗费无数珍宝灵药勉强把儿子喂到筑基,终于送去当某宗派的外门弟子。不料这家伙屁股一拍直接走人,在扶风郡纸醉金迷了大半年,最近才回来。
“欠钱的倒成大爷了,这是什么理?”云饮休冷笑了一下,将账本轻轻扔到了金掌柜怀里。“既然小子不还,那就去找他老娘说道说道。”
日头下移,已是入夜。华灯初上,云饮休到了城中第一楼。
如意楼足有五层,庞然临街。门首皆缚了彩楼欢门,灵鸟飞翔,雍容华贵。
云饮休踏入室内,穹顶高阔,香烟袅袅。金漆云梯盘旋而上,各楼层厢内盈座,更有三两酒客凭栏俯瞰。
原来龙凤藻井下搭一朱红高台,鼓乐齐鸣,一群彩衣舞娘正翩翩而动,犹似仙子踏月。
一年前她下山自立饮园正店,前后打点,白日调解,夜间行商,将将挣了一些寿命。如意楼作为商户之首,授意他人给她使了不少绊子。这次她难得上门,必要趁此清算一番!
“系统,看看贺宁在哪儿。”
“宿主,她在东南楼的第三层。”
一个画面弹出,系统啧啧赞叹:“找了个植修提前催开花了,大手笔啊。”
只见这最亮的顶层内栽了一株巨大的石榴树。大片大片的榴花似彤云般夺目,有如浴火凤凰,极尽舒展。
树下设一圆桌,身型丰腴的中年女子面门而坐,右边为一青年女子。她模样清秀,穿一身水蓝交领长衫,乌鬓上斜插了一只白玉簪,再无它物。
系统适时的调出蓝衣女子背景。
【华珺,南夏金匮人士,凰安三年擢为水部员外郎,因其擅画山水,颇为女帝喜爱……】
“她正代表朝廷与仙盟进行研造飞舟计划,应该是为了这事才北上的。”系统怕云饮休没耐心,适当精简。
“大官啊,那我也唱一出借东风。”
云饮休甩出一张隐身符,顺着钩延的云梯一路往东南楼去。
经过一处回廊。
“你这姑娘惯无理取闹,我们大少爷已出钱葬了你祖母,你却还有脸来要你的卖身契!”
一个八字胡眯缝眼男人正在叫骂。
云饮休一瞥,这不是如意楼后院的刘管事么。
他对面的姑娘一身缟素,不过十三四,瑟缩着肩膀却不示弱。
“他答应我的,买身是假,不信你们去问!”一朵白花,焉焉地贴在小姑娘鬓边。
“林稚娘,”刘管事胡子一抖,“少爷日理万机,早就将这种小事抛诸脑后了!我劝你最好乖乖的……”
“我要见贺泽川,我要……”
刘管事手一挥,便上来几个看院的,将林稚娘嘴里塞了布团推搡着进了另一处。
“给我捆好扔进柴房去,长长记性!”
云饮休皱了下眉:“系统。”
“抱歉宿主,大数据没有推送任务,我就没有权限分析她的走向。”系统默契开口,“也许后期善意值足够,可以让我升级。”
世间贫苦之事总是如此庸常。
云饮休喉咙哽了一瞬,收回目光。
东南楼一层便是一个包厢,随侍的人都远远候在门外,广而幽静。
“砰——”包厢的门忽然被拉开。
一个女子出现了,提着一坛子酒,嗓音干净清澈:“贺老板原是迎接贵客,倒叫我好找。”
她生得美丽,眉飞入鬓,又穿了浅绯的锦裙,系了泥金披风,行走间自有一番气势。
云饮休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蓝衣女子的边上,灿烂一笑:“怎么,贺老板不欢迎?”
贺宁波澜不惊,和气道:“不敢。容我介绍,这是帝都水部的华大人,这是本地的云娘子,酿得一手好酒。”
云饮休作了个万福,华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知云老板带的什么好酒?”
“大人先尝尝。”云饮休给在座的两人都倒了一杯。
华珺饮了半盏,眉心舒展开来:“此罗浮春甜而不腻,芬芳有余,上品无疑。”
贺老板笑眯眯受了,却不言语。
“是啊,贺老板的大公子也爱喝,上个月还同我拿了五坛呢,”云饮休给华珺续满,“若不是我压着这最后一点,只怕还没这个福气同大人把酒言欢呢。”
华珺闻言挑了下眉,却不搭茬,夹了一筷子鱼脍。
贺宁笑了一声,状似无意:“云娘子生意红火,人也忙碌。我听说你白日还承接为人调解的酒局,不知道和官府……”贺宁捶了捶额角,“你瞧我,喝了点儿就操心别人家的事!”
终于!老狐狸,我生怕你不提!
“劳烦您老挂心,早就登了册子,今天才下的凭证。”云饮休不卑不亢地拿出一块铜质腰牌,呈与华珺过目。“从今往后,我也算是一名正经的调人了。”
贺宁,我看你还怎么去官府挑拨。云饮休苦习南夏律法,终于让她考成了。事以密成,就是为了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华珺掂了掂,又查了几处细节:“确实出自官家之手。调人,掌司万民之难而谐和之。云老板,真乃善人也。”
贺宁脸色微变,随即举杯恭祝道:“云老板,可喜可贺呀。”
云饮休也端起酒杯:“小女子这杯敬二位,亦敬我大夏盛世,必不负所托,调处争息,以绵薄之力为吾王解万民之忧!”
三人碰杯,皆一饮而尽。
“宿主!”系统低呼,“贺宁的好大儿朝这来了!”
“公子,公子您不能进呀!”
“滚开,我自己的家,随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