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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兵分三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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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女人挺着大肚子,面目狰狞地嚎叫,冲向了院子里的傅槊。
云饮休不急不躁,淡淡撩了一眼,意料之中。
“莫要伤她啊。”杨曲着急喊道,差点咬到舌头,却又胆小地躲在门边。
傅槊只能面无表情地奔走躲闪,眼看朝主屋这边跑来了。
“吱——”贺泽川睡眼惺忪,一把闪现,将门无情关上:“槊啊,你再扛一扛。”
云饮休低头一笑。
“开门。”傅槊翻了一个跟头,发现张小环的下裙和鞋尖已被血濡湿。“她见红了……”
见红?
云饮休和杨曲迅速冲出。
“傅槊,控住她双臂。”
傅槊几下便将张小环的手臂交叉,死死按着。
云饮休拿一仰钟杯扣于张小环眉心。
“静。”
言出法随,张小环眼神瞬间迷离,昏昏欲睡。
“睡吧。”云饮休手掌飞出几片纯白,形似牵牛。花瓣如烟,丝般滑入了张小环的鼻孔。
她头一歪,软软倒下,杨曲将其稳稳托住。
“你用了何物?”杨曲肉眼可见的紧张。
“曼陀罗花粉。”云饮休再次为她搭脉。
“婶婶是要生了吗?”她脸色煞白,喉咙涌上一阵阵痒意。
怎么办?怎么办?
云饮休安抚道:“不是。”
至少不是现在。这孩子若现在降世,恐怕是个残缺的妖体。
张小环被搬进了屋。
两个时辰后,女人咳了几下,悠悠转醒。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脚,并没有过多反应。
“你醒了。”
室内静谧干燥,有一个女子撮了一把茶叶,正往火上滚热的壶里放。
“你是?”
“我姓云,名饮休。平日酿酒为生,偶尔做做调人。”
调人?张小环略有耳闻,这类人必须经过朝廷认证,方可调解百姓纠纷。
女子面容姣好,身量纤长,并不叫人厌恶。
她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张小环顿了顿,决定问出口:“是我娘请你来的吗?”她怕调人不知,赶紧补充道,“我乳名小环,我娘是全宁县的张五娘,你可认识?”
云饮休倒茶的动作一僵。
我和她何止是认识啊,还攒下一段缘分。
她张了几下嘴,眼睛盯着那茶碗上的缺口。
“娘子厉害,我多日前曾在全宁县偶然见过令堂,还有你的画像。”
“我娘可还康健?”
张小环满脸希冀,直勾勾地盯着云饮休。后者摸了摸鼻子,喉咙发干。
“倒个药慢吞吞的……”云饮休喝了一口热茶,慌里慌张地转移话题:“娘子胆色过人,我听令堂说,你……”
云饮休一转头,见她面如菜色,半是枯树,顿生怜悯。
罢也罢也。
张阿婆,你既去了,就让我这个外人来问一问。
“娘子行至此等田地,可有想过家中母亲?”
张小环眼圈一红,她憋着眼泪:
“我做了,无怨无悔。但若要行三书六礼,就得过仙盟的明路。可人族和妖族不能擅自通婚……”
张小环黯然,云饮休不言。
云饮休明白,这就是张小环离家后没有再寻母亲的原因。
一旦上报,为了所谓的名正言顺,仙盟的人会反复盘问她怀孕之况,监视子嗣。更有甚者,一见风吹草动,立即捕杀,母子俱损。
这时傅槊大步流星进来了,端着一碗药汤。眼见救星来临,云饮休开始挤眉弄眼。
她埋怨傅槊道:“你笨手笨脚的,我去叫杨姑娘来喂。”
说完便踏门而去。
张小环又和眼前的男子搭话。
“公子,你可见过我官人?”
傅槊把药放下,又端起来,僵硬地劝道:“先喝药吧。”
这就是不愿多说的意思。
张小环不由失望,但没有追问,只安静张口喝药。
张小环异化的速度比云饮休想象中更快。
她的手脚已经变成树根,发尾像随意蘸进染缸的布料,层层叠叠的绿意。
云饮休出去后找到杨曲。
“她这病况,你们族中可有办法?”
杨曲为难,但为了婶婶,她心一横:“叔叔与人结合,早就不受族中待见。可如今她怀有子嗣,或许族老们会网开一面,找寻秘法保她平安。”
正中云饮休下怀。
晌午,云饮休简单道明了情况,她和杨曲带着张小环前去树族寻求帮助,剩下五个人兵分三路。
五个人决定抽签。
林稚娘掰了草茎,投入一茶瓯中,每人挨个闭眼拿取。
“短的破雾隐,长的守家,居中随我。”云饮休满怀期待,她喜欢这种小小趣味。
结果如下:
贺泽川并王悦儿搭档守家;林稚娘跟着云饮休深入树族;钟绫和傅槊去“挑衅”一个藏得好好但要被找出来的村落。
“办事总有快慢,咱们去哪儿汇合?”傅槊问道。
“杨曲,你想个折中的地方。”云饮休同意,无论谁先到,都要去那停留或者交换信息。
杨曲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一个地点——赤帼坝。
江水改道,大坝逐渐失去作用,后来变成集市地点。从前两族交好时,常有许多小妖怪来此易物。
商量好后,众人出发。
钟绫给整座院子画了避魔阵法,守家的一“残”一鬼倚在门边目送两支队伍远去。
“哎,”贺泽川喊了一声同样百无聊赖的王悦儿。
这破地方有点闷,他想寻点乐子。
“王小姐,可有兴趣打赌,看看她们两队谁先到赤帼坝?”
“贺大公子,”王悦儿当然瞧出他葫芦里卖什么药,翻个白眼直截了当地拒绝:“你那彩头不是金银就是丹符,忒没意思。”
“那咱换一个不就得了?”贺泽川搭上她的肩头,“用捕醉仙如何,看看他们最近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事?”
王悦儿嘴角呈现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成交。”
两人交叉而过,各自打发时间去了。
水源染上尸气后,杨家坪除了变成枯枝的老树人,其余都跟随族老回了林中深处,借老祖宗千岁光阴维持生气。
云饮休和林稚娘跟着杨曲穿过一个又一个迷障,经过上百棵各种各样的杨树后,终于抵达了树族的“老巢”,即她们的发源地。
“呵呵,欢迎欢迎。”一个身披银纱的七旬老妪出现在了她二人眼前。
杨曲尖叫一声,一把扑进了老妪的怀抱:“呜呜呜,银长老,你怎么来了……”
“老祖宗早有预感,派我来接应你们了。”
云饮休和林稚娘行礼问好,安静跟随。
密林中,已经难以窥见一丝光亮。
云饮休一路行来,只见半空中垂吊着无数树人。
许多年轻人下半身已经树化,俱低头抱膝,吊在半空中。周身缠绕森绿的荧光,忽明忽暗,似乎在呼吸。
一株参天野树出现在云饮休面前,它粗壮无比的树干占据了她的全部视野,富有活力的青苔彰显着它的生机盎然。
一道耀眼夺目的绿光闪过,一位年老的女性浮现在古树之中。
她满头银白,连衰老的皱纹都令人愉悦。下半身与树融为一体,流光溢彩。
“这就是我们的老祖宗。”银长老转头,连同小白杨杨曲和林稚娘一起消失了。
林中鸟声婉转,空气沁人心脾。
树母慈蔼十分:“孩子,你走累了吧。从一个世界,到这个世界。”
云饮休震恐。
她眸子沉沉,没有答话,便听树母道:
“我知你们来意。那个可怜的孩子,为了腹中胎儿,吃了太多不必要的苦。若想母子平安,就去泉芜村收集山泉水,再混以麋角和白杨叶灰喂她喝下。”
麋角?
云饮休警觉。太过珍贵的东西频频出现,不能不揣测背后人的心思。
“您为何知道我们会来?”云饮休不解。
“活到一定年纪的人,会预见未来之事。”树母一挥手,云饮休便看见一处光幕乍现,里面演绎着她们发生在小栈中的一切。
“您会通天之术?”云饮休压下怀疑,千年之力,自己可不敢轻易招惹。
树母摇摇头,温和浅笑。
“四时万物盛衰不过平常,静观自然参得。”
她的面庞上现出一丝疲惫:“孩子,我要回去了。你走吧,有一人在前方等待着你。”
云饮休其实内心自嘲。
还以为会有场酣畅淋漓的舌战呢。
譬如她将现代不同种族通婚的开明理念光而宣之,或者背诵一些成年男女在婚姻上的自主格言。
但遗憾的是,只是她太过傲慢,低估了万物生灵的开智程度。
原来有人能知道她的来处。云饮休感觉自己的孤寂消去了一些,但又涌出更多迷茫。
云饮休走到一半,突然回首。
“敢问族祖,我该何去何从?”
她在问自己的将来。问她这个异世之人、提心吊胆害怕系统那个24小时寿命警告的人的去处。
林中有风沙沙穿过,光下碧华汇织成万千春色。
“一切无常,不过寻常。”
树母的声音遥遥传来,眼前天旋地转。
云饮休阖眼倒下,再睁眼,便是在树床上。
“孩子,你醒了。”
她杵着一把老木拐杖,笑眯眯道:“云姑娘,好福气啊。你承了一口我们老祖宗的仙气,往后必能逢凶化吉。”
正是那位先前为他们引荐的令人如沐春风的银长老。而她身边,除了杨曲和林稚娘,还有另外一位眼熟的朋友。
云饮休大喜。
树族和善可亲,一切进展顺利。她心里生出几分担忧,不知找到泉芜村的进展如何了?
又是那条熟悉的黄土大道。
钟绫活泼,一路蹦蹦跳跳,双鬟上绑着的鹅黄发带像迎春嫩芽,掂得可爱。
“你是云姐姐的什么人呀?”
傅槊不语。
“我观察你很久了,你老是吸引云姐姐的注意。我劝你省些力气,她可是我未来的嫂嫂人选。”
未来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