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9 ...
-
回家的路上。
江红荷问江文武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去姑姑家的原由,又为什么突然想让她相亲?
江文武:“女孩子迟早要嫁人,有靠谱的就看看。”
江红荷无奈,“爸,我才19。”她知道江文武骨子里是很老派的人,所以也不想说抱怨的话。
车拐过一个弯之后,江文武才道:“这男的你觉着怎么样?听你姑说家里条件很好。”
又进入到来时的那条乡道,没了路灯,乡村的黑夜便如同一幅深深的帷幕,银月的光华温柔的洒下,大地增添一份静谧与神秘的韵味。
江红荷抬头望了望天,今夜只有繁星数点,黑暗中她依然能闻到路边花草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周围清新又稳静的一切,让她心也跟着宁静了下来。
她随意应着父亲的话:“人挺好的。”
她的回应,倒让江文武挺意外,转头看了女儿一眼:“看中了?”
“不是。没有看中不看中。”江红荷知道他误会了,又生出些烦躁:“爸,我还在上学,还没毕业......总之,太早了!“她这样的年龄被安排相亲,估计全校就她一个。
江文武置若罔闻,自顾自地继续说:“你将来就找个离家近的结婚,女孩子嫁的远不好。今晚那个李成平瞧着不错,也是咱县里的,听说他老子官做的不小......”
说到这,他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侧头问女儿:“刚离开的时候,那个李成平送咱们出来,我怎么瞧着他走路不对劲呢?”
红荷把她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江文武听完皱眉,脸沉了下来:“你姑他们真是越来越混了,这么重要的事竟然不知道跟我提个醒。我江文武的女儿还不至于将就一个跛子。”
江红荷知道他是不想委屈自己,心里涌过一阵暖意,温声劝道:“爸,人家是因功负伤,也可能后面就康复了,不好这么说人家英雄的。”
“哼,那也是个残疾英雄。罢了,这次是我的错,没把对方的底细摸清就把你叫回来。回头我找叶年平去,让他给我好好解释解释。”江文武说到叶年平,来了火,“他自己想巴结自己凭本事去巴结,把主意打到我江文武身上来了......差点着了他的道。”
他前两天跟叶年平碰上,聊着聊着也不知道怎么就聊到江红荷的终身大事了。
叶年平说红荷估计在学校谈恋爱了,要不然怎么放假了还不回来。又说红荷以后十有八九会嫁得很远,女孩子嫁得远不好等等......他是看出了江文武不愿让江红荷远嫁的心思。
竟想让他女儿嫁个跛子,江文武越想越气,这个叶年平,死性不改,十几年前把妹妹文花骗得嫁过去,现在还想打红荷的主意,他想卖女求荣,自己生去。
一生气手劲也大了,转动车把加了车速,很快就进村又很快到了家门口。
车停稳,江红荷带着小凳子一起从车斗上跳了下来,进屋。
江文武则是把车推回到正屋旁的杂物间里去。
推开家门,江红荷刚把堂屋的灯按开,就突然听到杂物间里传出一声不小的“嘭”声,她心里一咯噔,赶忙向杂物间跑去。
杂物间里,江文武脚背上被一块大木板砸中,江红荷连忙上前,蹲下去把压着他脚的木板一把掀开。
她上前扶他,有些担心的看着江文武:“爸,没事吧?感觉怎么样?我先扶你进去。”
“不碍事,就脚背有点儿辣,我自己能走。”他格开她的手,一跛一跛的走着,走了几步,又好笑道:“刚说人家大英雄跛子,没想现世报来的这么快,自己成跛子了。”
江红荷没吱声,她听出他笑声里的逞强。
她推开的那木板不轻,直直的砸下来,他脚伤的肯定不轻。
但她没再多表露担心,免得他因为自己担心而担心。
三年前那件事之后,她就发现江文武变得更固执也更逞能了。
她也故作轻松的笑道:“下次知道不乱说了吧。”
进了屋,江文武把手里的车钥匙往酒柜上一抛,向自己房间走去,“困了,我歇了,你也早点歇着吧。”
江红荷乖乖点头:“知道了。”她今天也着实累了,准备简单梳洗一下就睡。
刚挤上牙膏时,忽然眼前一黑,江红荷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能是停电了。
但因为好久没经历停电,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江文武的声音从里屋传出来:“停电了。你到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看看有蜡烛没。我记得应该是还有一支。”
江红荷伸出双手,摸索着缓慢地走到电视机前,在下面的柜子里一通翻找。仔仔细细摸了每个角落,都没有,“爸,没有,是不是放到别处了?”
“不会。那就是没了。家里太久没停电,都不记得备了。”
江红荷往屋外瞅一眼,今晚月光挺亮的,还能看清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电。想了想,对着对面房间喊:“爸,我去前面小超市买几根蜡烛。”
“这么晚,商店应该都关了。明天再去吧,将就一晚上!”
江红荷怕屋里黑漆漆的:“应该还没,刚回来时我看超市那处还亮着灯呢。”
“那等会儿,我披件衣裳。”江文武不放心她,要跟她一起。
江红荷连忙说不用,“你别起身了,我买完就回来。我走了。”不等江文武再说话,她快步出门。
她不想他拖着伤脚陪她去。
空谷村只有一个小超市,卖一些村民的日常生活用品。
这个小超市在江红荷小的时候它更小,就只是一个窗口小商店,买卖东西总是从小窗口递来递去,江红荷儿时对那小窗口充满了向往和兴趣,觉得它就像是个会变魔法的树洞。
当时窗口小商店跟她家只隔一户。
因为离得近,她总喜欢跑到小商店门口的空地上玩,看别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意思得很。
后来,突然有一天,商店的小窗口关了一段时间,原因是商店家的小儿子病了,听说是高烧烧坏了脑子。
江红荷后来有几回碰到过那个少年,他脸上总是浮现着怪异的表情。
有一回江红荷再去买东西时又碰到他,少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忽然挨她很近,咧着嘴对她笑了几秒,又立刻转变为面无表情的直勾勾看着她。
红荷被那怪异的神色吓住,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爱去小商店了。
高中时,窗口小商店改造成超市,并且搬到了村头。
超市还开着。
江红荷掀开门帘进去。
全村都停了电,超市也只燃了一根蜡烛,烛光悠悠晃动,微弱的光线投射在屋内,时明时暗,仿佛给屋子罩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江红荷一步步的慢慢挪着往柜台走,晕黄的光看不清晰。
柜台处站了两个人,一个是菊婶,面对着她,另一个背对着她,看背影是个男的,菊婶指挥着男人把地上大箱子里的香烟递给她。
菊婶把香烟码放到后面的货架。看到有人进来,“买什么?”
江红荷走近:“菊婶,我买蜡烛。”
她走近了,菊婶才认出她,“哟,是红荷啊!有段时间没见,真是又漂亮了。”脸上浮起轻浮稀罕的笑:“长成这样,男人得多稀罕啊!”
菊婶名叫王凤菊,是村里出了名的精明能干女人,她是嫁到这个村的,她丈夫叫江又根,江又根是出了名的老实人,前几年得病去世了。
王凤菊生了仨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和小女儿都搬到城里生活去了,二儿子因为得了病,她自己又不愿去城里,便带着二儿子待在农村。
王凤菊做事很利索,就是说话粗浅,说起荤段子来比男人还直给。
江红荷不接她话,正要再开口让她拿蜡烛时,和她一起站在柜台外侧的男人突然转头。
江红荷看到那张脸一时被惊住,是菊婶的二儿子。
红荷因为这几年基本都住校,偶尔回村也没怎么来过这个超市。
江红荷好久都没碰上过菊婶这个二儿子。
王凤菊在村头新开的这个超市是在新建二层楼房的一层。
盖新房时她嫌旧房子占地小,采光不好,又加二儿子在旧房生的病,她觉得风水也不好,所以在盖新房时,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在旧址盖。
直到有一次,张承宗回家让她给碰上,她看着迎面走来的精神小伙,突然想到这人可是状元郎,旧时状元都说是文曲星下凡。她心想文曲星家的风水肯定好。
就这样,菊婶打定主意新房要盖在张承宗家旁边。
没多久,她又是花钱又是让大儿子找人托关系,才把张承宗家旁边的一块地给买了。
楼盖好后,她把一层做了超市,二层便住人。
自从儿子生病后,菊婶基本就不让他单独出门了,平时她也是让儿子待在楼上,她自己在楼下看顾,只偶尔人少或晚上整理货架时会让他下来帮自己搭把手。
江红荷倒是马上恢复了正常神态,菊婶儿子看一眼她后就蹲下去整理起了货品。菊婶也在,她心想没什么好担心的:?“菊婶,帮我来5根蜡烛吧。”
“好,我给你拿。”菊婶蹲下去往柜台里摸找。
没一会儿,她直起身摊开空着的手:?“红荷丫头,没了。”从柜台拐出来:“我去库房跟你找。柜台里的蜡刚被离得近的人家买走了。你家离得远,所以来得晚。”菊婶边说边出了柜台。
菊婶在昏暗的灯光下麻利的快步跑到了超市的最角落,一转身就拐得没了人影。
江红荷猜那可能是间库房,烛火晕出的光让她看不清那么远,只听到门轻轻合上的声音。
江红荷在原地等了一两分钟,见菊婶还没出来,正准备挪步去问问菊婶需不需要帮忙。
刚要抬步,突然,一只手轻触上了她脖子。
江红荷一惊,吓的倒退几步,她惊恐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人已经悄然站得离自己极近。
菊婶二儿子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看着她,他见红荷退步,他也往前走,伸出手又要往她脸上或脖子上探去。
红荷只觉毛骨悚然,轻呼一声,奔出了屋。
跑得太快,又加上屋外昏暗,她竟完全没看到不远处站了一个人,只本能的往前冲。
等她反应过来前面有一团黑影时,已经重心不稳,脚下一滑,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倾倒,她的手无意识地抓住了点什么,试图找到一点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