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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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红荷两手紧紧地抓着坡岸上的草，不敢放松。
她不会游泳。
一开始她呼救的大声，但总不见有人过来，便改为保存体力的小声叫着，同时观察周围有没有其它可着力的点。
就在她快绝望时，终于，她听到一阵脚步声。
她抬头往上看，眼神里犹带着一丝还来不及消退的惊惶。
张承宗把她拉上来之后，才意识到她是谁。
松开她手腕，往后退了两步。
十七年的人生中，江红荷觉得心情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复杂过。
她拇指无意识地抚触着手腕内侧，仿佛可以拂掉一些那处的热度。
低垂得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身侧男人的手背上，见他指腹揉搓着虎口，随着他的动作，手背有青筋微微凸起。
忽然，那手抬起。
江红荷心头一跳，下意识猛地后退了一步，但刚一抬腿，脚下便一滑，身子也跟着失去平衡。
摔倒之际，一只有力的手臂迅速伸了过来，稳住了她。
一缕长发轻轻扫过张承宗鼻端，有若有似无的馨香。他嘴唇微动，头侧向一边，视线里却扫到一双祼足，愣了愣。
那双足洁白如雪，细腻肌肤在傍晚的霞光下散发着一层柔和的光。
一圈淤泥紧裹着她的脚踝，白足与暗黑淤泥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像是贪婪的兽妄图吞噬一抹耀眼的光。
张承宗不自觉地喉结微滚了下，移开视线，眉头微蹙，说：“能走吗？”
江红荷脸色发胀，紧抿着唇，垂头跺了跺脚底下的淤泥。
待脚底不滑了，一言不发，快速从他身侧走过。
直到骑上自行车，江红荷还在恼恨自己为什么非要去摘那个苦兮兮的莲蓬。
到了家，江文武见她一身脏污，问她怎么回事。
江红荷说不小心掉进池塘了，江文武听得神情紧张，问她有没有事？
江红荷摇头。
再三确认女儿无事后，江文武才不再追问，嘴里念叨了几句埋怨的话，埋冤自己没跟着她。
另一头。
张承宗把马牵回马槽。
赵又婷见他终于回来了，走到他身边，“哇，承宗，你家竟然有匹马，真漂亮。”说着就要上手去摸。
“别摸！”
赵又婷手急缩回来，被他突然的冷肃语气吓了一跳。
张承宗语气放缓：“它脾气不太好，踢人。”
“哦。”赵又婷看他把马绳系好，又问：“这马是你买的吗？”
“不是。”
“那是？”
“我爸买的。”
赵又婷知道他父亲已经去世，“伯父生前的眼光真好。这马很漂亮。”随口恭维了一句。
张承宗嘴角微扯，不置一词。
赵又婷话锋一转：“你出去怎么也不带上我？害我一个人在这里。”
“我妈她们不是在吗？”
“是在。”赵又婷斟酌着补充：“但我意思是，我也挺想看看你的家乡景色。”
张承宗走到压水井处洗手，“明天吧。”
赵又婷脸上有些不满：“可我们不是明天就要走吗？”
“走之前带你转转。”张承宗抬手从井旁院墙上的菜篮子里拿出两个红彤彤的西红柿，洗干净了递给她一个，“尝尝，熟透了，味道不错。”说完自己咬了一口。
赵又婷看他咬完一口西红柿，汤汁流得满手都是。
怕自己吃得出丑，她不动声色的两手背后，说起别的：“承宗，这次你回老家，我临时跟过来也不知道有没有跟你和家人添麻烦？”
赵又婷从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为人处事一向知进退。
张承宗垂眼看她：“不会。我妈应该很高兴。”
只是你妈高兴吗？那你呢？不高兴吗？赵又婷心里有些不悦。
自己家境优渥，从小被父母送到国外留学，而张承宗出身农村，虽然他自己够优秀，但到底不是一个阶层的。
自己这次陪他回农村老家，也是想给他长脸。
陈月兰的热情在她意料之中，但张承宗的表现却让她失望。
对张承宗这个人，她当然是满意的，他有才有貌。
她认可爸爸的判断：张宗承非池中鱼。
这也是为什么她愿意自降身段，在爸爸第一次引见时，主动跟他搭了话。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需要他的重视。
默认交往以来，他们的约会次数一个手都不到，其中有几次还是她“顺便”经过他公司。
一大早，江红荷就来了薇薇家，她俩昨天约好今天要去邻村采菱角，林淑芬最喜欢吃菱角。
在等薇薇梳洗时，张明浩出来跟江红荷聊了几句。
“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
“我随你们一起去。”
“啊，哦。”江红荷有些意外，昨天他没说一起去。
张明浩解释：“我妈说你们两个女孩子不安全，她不放心。”
江红荷无可无不可，笑笑说好，瞥到薇薇在磨磨蹭蹭地戴草帽，走过去帮她调整。
三人快要出村时，碰到了张承宗和赵又婷。
薇薇先看见的他们，连瞅了几眼赵又婷，按捺不住兴奋：“那是承宗哥的女朋友吗？好洋气啊。”八卦本性让她下意识把头转向红荷，想寻得附和。但一对上江红荷面无表情的脸，刹那间想起他们两家的旧怨，便急瞥向张明浩。
张明浩跟妹妹对视一眼，他没有薇薇的兴奋。
张承宗是他族兄，比他大个三四岁，所以来往也并不多，但关系还行。平时碰到，会打招呼。
只是这次......张明浩朝江红荷望去。
两方距离拉近后，张明浩和张承宗互相点头，薇薇也出于礼貌对他们笑了笑。
考虑到江红荷在，兄妹俩并没有停下和张承宗叙话。
两边错身后。
过了一会儿，赵又婷开口：“承宗，我发现你们老家的人长得都还挺不错！”
张承宗点头。
赵又婷似随意提起：“尤其那长发女孩。真没想到，农村还有这么......那女生挺漂亮的。”出于女性的一种微妙心理，赵又婷把“美”字压回了嗓。
张承宗露出不感兴趣的表情，往前走到一个岔路口，摆头示意：“往这边走吧。”
赵又婷跟在他后面机械地走着，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刚错身过去的江红荷有别于另外两人径直无视自己和张承宗的表情，是不懂礼貌还是......？
不是说农村的人最喜欢家长里短的打招呼吗？她怎么不一样？忍不住转头看张承宗，难道这俩人曾经......？
又觉得应该不可能，年龄上看着不像。
她还在想着，就见前面的张承宗已经走远了。
对于自己的胡乱猜想，又自嘲地笑了笑，想多了！
江红荷离了刚刚那不自在的场景，又想起昨天的情景。昨天的事她应该跟他表达感谢的。
但，她说不出来。
薇薇看江红荷一个人低着头往前走，便放慢脚步跟张明浩偷偷对视了一眼，用眼神询问“你看红荷是不是不开心？”
张明浩凝视着前方江红荷的背影，又想到了三年前。
三年前林霞去世那天他住在同学家，他们班当时有个集训，因为他同学家离集训场地很近。
等他回来听说后，江红荷已经去了她姑妈家。
昨天再见到她时，张明浩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一阵翻腾。
其实，张明浩算是看着江红荷和自己妹妹一起长大的。
小时候，他只把红荷当一个亲戚家的妹妹。
直到三年前，他的心思变了。
他记得是在他集训前一个月的样子，有一天，他妈让他去给红荷家送春饼。
他到了红荷家，在门外喊了几声也没人出来，想着可能没人在家。
待要走时，又听到里屋传来几声气息不顺畅的声音：“等一等，等我一下。”
他侧耳细听才听出是江红荷的声音。便停住等了几分钟。
没一会儿，虚掩着的大门就从里面被轻轻拉开。
江红荷用毛巾搓着湿发走了出来。
她看到是张明浩，也并不惊讶，猜到肯定是淑芬姑婆让他送什么东西过来。
以前也常有，只不过一般是薇薇过来。
她随意地把头发一甩，甩到另一侧，笑着说：“明浩哥，你手里拿的什么好吃的？”
张明浩像是突然回过神来，动作有些僵硬地递着手里的东西。微张了张嘴，却发现竟不知该说什么。
为着刚刚看到的那一幕，他心跳失序如擂鼓。
她湿漉漉的头发、白里透红的脸颊、顺着鬓边划落的一挂水流、挽起一截裤管露出的凝白小腿......从那时起，这个少女，让他生起了一种道不明的情感。
她，不再给他是孩子的感觉！
张明浩回忆起三年前的那一幕，心中又是一荡。
昨天，又见面了。
比起三年前，她褪去了些青涩，虽然脸上还带着点少女时期的圆润，但她长高了，更加亭亭玉立，眼眸中仿佛也多了一层让人不可捉摸的思绪。
两个女孩走在前面。
张明浩脚步又放得更慢了些，继续不远不近地跟着。目光紧紧锁住前面娇美的背影，眼神中的情愫带着难以言说的苦闷。
等她成年，等她上大学，又能怎么样？！他们是亲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