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春色》岸一

16、第 16 章

　　梅已春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值班护士走了进来，随手按下病房大灯的开关，高声说：“陪床的家属别睡了，快起床收拾收拾，把折叠床和被子都收起来，柜子台面上和床头柜面上都收拾收拾，一会儿要来查房了！”
　　梅已春困意正浓，实在是不想起床。她用手捂住眼睛想缓一缓，这时护士拉开帘子催促：“喂，病人家属，该起床了，起来把柜面上都收拾收拾。”说着把帘子全部拉开。
　　白晃晃的灯光晃眼，梅已春不想起都不行了。
　　“好的。”她回应，强迫自己坐起身，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穿上拖鞋起身开始收拾床铺。
　　随后，隔壁两个病床都被护士拉开了帘子，陪护家属不情不愿地爬起床收拾。
　　梅已春利索地收拾好柜面上的所有物品，然后去卫生间上厕所洗漱。不得不说萧纪南还挺贴心，昨晚提来的一大袋子里有一次性马桶垫，还有给她买得一套大牌护肤品。
　　梅已春洗漱完，正捧着一次性杯子喝水，护士长带着护士们来查房了。护士长亲和地问候了几句，护士们也都面带微笑。
　　护士长带领护士走后一会儿，医生们又来查房。主治医生是个长相温和的中年女医生，问梅已春：“她有没有醒过？”
　　梅已春如实说了半夜做梦都事，说：“没醒过。”
　　主治医生说：“一会儿我给她换个药。”
　　医生们一一问了病人的情况后走了，病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昨晚萧纪南买了冲泡的碗粥和馄饨，还有面包和饼干，梅已春准备泡个碗粥喝。她不吃饭很容易低血糖，她还要照顾江子澄，她要好好吃饭。
　　梅已春问隔壁病床的陪护大姐：“大姐，现在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应该没事吧？”
　　陪护大姐说：“查完房就没事了。”
　　“闺女，生病的是你姐姐吗？她怎么了？”病床上的阿姨笑嘻嘻地问。
　　梅已春说：“是我朋友。”
　　“闺女，你结婚了没？昨天来的三个男人哪个是你男朋友啊？他们都长得真帅气。”阿姨又问。
　　“不是的阿姨，我们是同事。”梅已春耐心地回答。
　　“你们是什么公司啊？男同事都那么帅！”
　　“妈！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注重隐私，你别问了。”大姐说教自己的妈妈。
　　阿姨瞪她女儿：“我就是随便问问，这闺女看着人不错，我想介绍给你弟弟。”
　　“周强？切，你就别祸害人家姑娘了吧！”
　　“嗐，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怎么就叫我祸害人家姑娘呢？他可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说你亲弟弟？”
　　“亲弟弟怎么了？是，他是我亲弟弟，我还有两个亲哥哥呢，他们是我弟弟哥哥，也是你亲生儿子吧？可你生病住院，他们有一个出钱出力的吗？别说出钱出力了，你都住院三天了，他们有一个来看过你吗？”
　　“他们不是忙嘛......”
　　“他们忙，就我不忙是吧？”
　　母女俩突然吵了起来，梅已春不想多管闲事，默默去泡粥了。她揭开盖子，萧纪南穿着白大褂走了进来。
　　隔壁病床的母女以为是这个病房的医生来了，立即闭上了嘴巴。
　　萧纪南目光落在江子澄脸上，问：“子澄没有醒过吗？”
　　梅已春摇头：“没有。”
　　萧纪南看到柜面上的碗粥，说：“别吃这个了，你去外面吃正经早餐，我来看着她。”
　　梅已春问：“你不是在上班吗？”
　　萧纪南道：“我没事，你快去吃，别把你饿瘦了。”
　　正说着，江子澄醒了，虚弱地唤：“萧纪南！”
　　萧纪南回头，俯下身柔声问：“你醒了。”
　　江子澄的声音哽咽，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对不起，这几天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不给你回消息的，我妈妈去世了......”
　　不等她说完，萧纪南低头唇贴在了她干裂的唇上，温柔地堵住了她道歉的话。
　　这个时候她要是不走，就有点不识好歹了。
　　梅已春默默地走出病房，开门出来，却看到姚老板神色慌张地站在病房门口。
　　梅已春微愣，姚老板也愣了一愣，随即转身就跑。
　　梅已春三两步追上前，肃声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想干什么？”
　　姚老板脚下微顿，但很快加快速度跑向楼梯。
　　梅已春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追上去。江子澄始终没有提过她和姚老板的关系，自己不好多问。
　　她乘电梯下楼，到一楼一边走路一边回复楚泽的消息。
　　楚泽：「你室友怎么样了？要不要我过来？你明天怎么办，要请假在医院照顾她吗？」
　　一颗小青梅：「你不用过来。晚上再看我明天要不要请假。」
　　“砰！”她的额头撞上了硬邦邦的胸膛，猝不及防地被撞得愣住了。
　　缓了缓，她仰起头——入眼是厉仰那张冷峻的脸，曜石般漆黑的眸子闪动着光泽，似笑非笑。
　　他目光扫过她手上的手机，语气不冷不热：“跟谁聊得这么开心？忘记了看路！”
　　梅已春忙站稳脚跟，脸上浮现几分窘意，嘴上却故作镇定：“厉总，您怎么突然冒出来了？”
　　突然，冒出来？
　　厉仰皱眉，抿唇，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我来找我好朋友！”
　　梅已春恍然，急忙让开身，“萧医生在病房，您去吧。”
　　厉仰没好气地问：“你去干嘛？”
　　梅已春乖巧地回答：“我去吃早餐。”说完又补了一句：“您吃早餐了没？要不要给您带一份？”
　　厉仰道：“没吃，一起去吧！”
　　“啊？您和我一起啊？”
　　“怎么，不行？”
　　“不是......”
　　梅已春不想一个人面对厉仰，自己和公司大BOSS一起吃饭，万一被同事看到，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
　　她愣住，厉仰推她一把，“走啊，愣着干嘛？”
　　“哦......”
　　梅已春急忙跟上，头又差点撞上他的背。
　　她急忙刹住脚，手捂住额头。
　　厉仰转身问：“头撞疼了？”
　　梅已春摇头：“没有。”
　　“那你捂头干嘛？”
　　“哦......”
　　梅已春放下手，暗自翻白眼，“捂额头都要管，管得真宽！”
　　“你去市场部二部了？”厉仰突然问。
　　听到问工作上的事，梅已春加快步子，稍微落后半步应道：“嗯。”
　　“为什么要去市场部二部？你做好以后要向男人推销产品的心理准备了吗？”
　　向男人推销产品？
　　梅已春不解地看他。
　　厉仰仍然是一副上司教训无知下属的态度，慢条斯理地说：“市场部二部的产品种类你还不知道？面向的客户群体你还不知道？”
　　梅已春没底气地回答：“厉总监讲过，说她管理的市场部二部的产品面向的客户是中年男女保健产品。”
　　“嗯。所以你没发现，跟你一起调过去的同事，至少他们的长相在公司员工中还算出众，不是吗？”
　　厉仰这么一说，梅已春不得不承认，除了长相非常出众的楚泽，曲箫、石乾、董佑名他们几个，的确要比其他男同事显眼些。
　　梅已春恍然大悟：“所以，厉总监是打算让我们利用色相开展工作？”
　　厉仰走出大厅门，无情地说：“你以为销售和市场是好做的！”
　　寒风扑面，梅已春打了个寒颤。
　　厉仰越是这么说，她越是不服气，倔强道：“我知道不好做，钱不好挣嘛。我不怕的，我会努力的！”
　　有些事不是努力了就会有成果！
　　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厉仰气笑了，“算了，对牛弹琴，不撞南墙不回头！”
　　“对牛弹琴？厉总，您是在说我是牛吗？”梅已春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笨，甚至她还觉得自己比同龄人早熟。
　　厉仰居然这么说她，她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暗自下决心：“你等着，我会在市场部干出一番天地，千难万险我也不会退缩，到时候狠狠地打你脸！”
　　厉仰懒得再说教，走到医院外面，绕路到北边的巷子。巷子两边全是店铺，大多数是早餐店和特色小吃店。早餐店门口蒸笼里的白气升腾，将周围的事物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温暖里。
　　其中有三家店门口排了很长的队，都是大爷大妈排队安静地等候。
　　为了一口吃的竟然能排这么久的队，要是她，她宁可不吃也不会花时间排队买吃的。
　　梅已春想。她对省人民医院周边并不熟悉，只能默然跟在厉仰身后。
　　厉仰走进桌椅设施陈旧的早餐店，突然回头问：“想吃什么？我请客。”语气难得的温和。
　　梅已春有点受宠若惊，但不敢欣然接受，忙摆手：“不用不用，要不我请您？”
　　厉仰懒得客套，“好啊，你请。”说完去柜台点餐。
　　还好只是早餐，就算厉仰要诚心宰她，再贵也不会贵到哪儿去。
　　等厉仰点完餐梅已春付钱，虽然点了五六样，但也才五十块钱。
　　正是吃早餐的高峰期，店内已经没有空位子了。
　　梅已春四下观看，恰好靠墙一桌的一对老夫妻吃完要离开了。
　　梅已春急忙上前，叫一边在收拾桌子的大姐收拾了桌子。她又用纸巾擦了两遍桌面，然后才邀请厉仰：“厉总，您来坐。”
　　厉仰不紧不慢地走过来，目光扫了一眼长椅。
　　梅已春察言观色，立马又抽了几张纸巾把长椅也擦了一遍。擦完恭谨地又邀请一遍：“擦干净了，厉总，您坐。”
　　厉仰坐下，梅已春才去对面的长椅坐下，突然觉得，自己干这种事也太顺手了吧，怎么感觉自己更像是厉仰的家生丫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