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仙君黑化后》徐酒岁

6、第 6 章

　　翌日正午，花清洛被连月阁外不小的动静吵醒。

　　本以为又是些昆仑内崇拜行知的迷弟迷妹们因不满他们成亲而上玉虚峰闹事来了，毕竟先前一月这样的事情可没少发生。

　　那时的她初到昆仑，便被星罗门门主指出她并非修者，而行知也并未隐瞒她作为妖的身份，因此引来了不少对妖或仅仅只是对她不满的弟子的讨伐。

　　向来温和的霁泠仙君知道此事后，将所有来打扰过她的弟子不论内门外门，皆罚入无声门历练一月。

　　无声门，谐音“无生门”，是昆仑山关押弟子们下山历练时捉回妖鬼的地方，此地能够吸纳世间所有的声音，进去的每一个人都只能面对毫无声息的环境，对于五感灵敏的修者来说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因此也常被用来处罚一些犯了重罪的弟子。

　　面对这样严厉的刑罚，全宗上下众说纷纭，大多人将矛头指向了花清洛，认为是她蛊惑了行知，所以向来待人宽容的霁泠仙君才会做得如此之狠绝。

　　行知下令处罚弟子时，花清洛正躺在连月阁内研究手上的灵信。这是花清洛答应留下后，行知给她的一个小玩意，据说是昆仑门内特有的通讯工具，只需要注入灵力，便可以用它和别人实时远程交流。

　　灵信能够传文，也能够传画，但因为花清洛的灵脉还被寒冰晶魄封印着，所以她只能借用行知的灵信来看昆仑内的弟子论坛。

　　花清洛躺在床上，看着一条条控诉她的言论，不禁笑出声来。

　　分明是行知下达的处罚令，可这众多弟子中竟无一人讨伐他，只给她背上一口又大又沉的黑锅。

　　真是岂有此理！

　　回想完昆仑弟子们的“英雄事迹”，花清洛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呆了一会儿后听见外面的声音不但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大，这才奇怪地起身，向连月阁外走去。
　　往常这样的吵闹大多只持续几息便会被主执法堂堂主打断，今日这堂主怎么还不来？

　　花清洛边走边想。

　　谁知推开殿门后，不仅没有看到想象中闹事的弟子，反倒是某位昨夜还与她共度良宵的掌门大人，此刻正背对着她，负手而立，阶下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其中正有她刚刚想到的执法堂堂主，范言。

　　还有一位高束发冠、身着橙色鎏金长袍的老熟人。

　　花清洛与卫跃对上视线，眨了眨眼，没有说话。背对着她的人却感知到了身后的动静，见她正对着阶下的人抿起嘴角轻笑，一面庆幸她没有被打扰到，一面又有些吃醋。
　　昨日大婚，她都没有像这样对他笑得甜蜜呢。

　　行知向前一步，挡住花清洛看向阶下的视线，牵着她往连月阁内走去。同时剑意荡开，以剑代为传声，向阶下的人群表明自己的态度：“卸任掌门一事我意已决，诸位与其在这儿以死相逼，不若早些投票选出下一任掌门，以免偌大昆仑山群龙无首。”

　　听到这句话，阶下卫跃抬头看向连月阁前逐渐消失的一双背影，摇摇头，轻叹一口气，朗声道：“天痕峰峰主卫跃愿全力支持霁泠仙君。”说罢，便御剑离去。

　　阶下众人见天痕峰峰主率先离去，便也一个个都站不住了，接二连三地行礼告退。等到风忆寒赶来玉虚峰时，连月阁前早已经空无一人。

　　来人身着玄色衣袍，气势磅礴，脸上一片临危不乱的坚毅神色，正是当今最擅卜算之卦的宗门——星罗门门主。

　　二十年前，他曾卜算出无间海内鲛人诞生，天地祸根随之而来。星罗门的卜算向来不会有什么差错，更别提还是门主亲自占卜。

　　从那以后，风忆寒便常入妖界，试图寻找击杀鲛人的机会，谁知十二年来，那只鲛人竟从未离开无间海半步，直到八年前他再次卜算出她将前往人间渡劫一场，这才找到机会消除祸源。

　　只是天地不仁，视万物为刍狗，修仙者入世后，若轻易出手干涉人间灵物死生，将会如同泄露占星结果一般，遭到反噬。

　　风忆寒看着玉虚峰上四处挂着的彩绸与灯笼，蹙起眉头，不赞同地一挥衣袖，却拿那早已关上的殿门没有任何办法，最终转身离去。

　　门外之事花清洛暂且不知，对于行知想要卸任掌门一职的原因，却感到十分好奇。

　　据她所知，昆仑山掌门一职历代更迭的速度并不算快，开山建派上千年来，轮到行知也不过才第四任。

　　上一任掌门青微仙君作为他的师父，在任两百年已经够短，不过因为当时行知成为无情道修成第一人，又心中怀有苍生大义，天下之苦难无所不帮，才在尚未及冠之时便继承了掌门之位。

　　不过短短十五年，他便想要卸去掌门一职，这可有些不太容易。

　　毕竟现如今别说是昆仑山，就连天底下也找不出几个比他更有天赋之人。

　　花清洛坐在圆桌旁，一边小口抿着行知给她倒的桂花茶，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行知放在桌面上瓷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心想：就这纤细的手腕，真的能够打得过别人么？

　　花清洛虚虚握了握自己的手，妖生二十年，她有十九年都是待在无间海内修养修炼，这天下第一的名号，或许她也有一战之力。

　　只是如今在昆仑山修养一月，妖力也才只再恢复一层，花清洛不禁哀叹：这样失去掌控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行知见花清洛喝茶喝着喝着便猛地向下一栽撞向石桌，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额头，避免真的撞上石桌。

　　花清洛不再用力，却也不抬起头来，只顺势在他的手中一侧脸，看向行知，问出自己心中的好奇：“仙君为何突然决意卸任掌门之位？可是有哪里不妥么。”

　　行知一手托着她的侧脸，一手轻轻拂过她的发尾，不答反问：“还是仙君吗？”

　　花清洛在心中默默翻了一个白眼，再开口时却非常自然道：“夫君是怎么想的呢。”

　　行知轻笑一声，将她的脸托放回原位，又从灵界中拿出一面铜镜放在桌上，走到花清洛的身后，为她梳妆。

　　灵界，是修仙之人跨入化神境后，由磅礴灵力所塑造的一个异形空间，此界能够展于现世，杀人于无形，亦类似于芥子空间一般能够存放物品。

　　这个空间由灵力凝结而成，幻化出不同的形态，代表着每个人所修的道法与器物不同。

　　前世今生，花清洛从未见过行知的界，只知他似乎将自己的界当作了一个普通的芥子空间，从不携带灵戒，需要用到何物时便从灵界中取出。

　　花清洛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明白是自己今日被连月阁门口的动静吵醒后，连头发也没梳一下便直接走了出去。

　　行知的手指细长白皙，为她梳妆时，瓷白的手指穿过如瀑黑发，在她的头上挽出一个漂亮的发髻。

　　在梳妆的过程中，行知解释自己决意卸任掌门一职的原因，并非如外界猜测纷纭，只是如今他的心中再无大义，再无天下苍生，唯有眼前一人而已，已不再适合担任一宗之掌门。

　　花清洛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眨了眨眼，并不认同他的说法。若他的心中当真没有大义，没有了天下苍生，便不会主动辞去掌门一职。

　　正是因为尚有挂念，才会不顾昆仑山众长老、峰主的反对也要离开吧。

　　花清洛轻叹一口气，牵着行知的手，询问他接下来将要作何打算

　　行知轻笑一声，将她拥入怀中，满足喟叹道：“待你的妖力恢复至五成，我们便下山去寻你的魂魄。”